第三章 冤家要聚头

  “爷!爷!好像是王爷来了?!”

  小德子慌慌张张的这一声,顿时将东莪那高涨的气势一盆水浇了个透凉:啊!糟了!竟然把这事儿忘了个干净!不是该躲得好好的吗!怎么跑出来自投罗网啊?!

  根据多年的“征战经验”她非常“睿智”的总结出了一套经验:淘气是可以,不过丢了阿玛的面子就万万不可以了。眼下圣驾没接是死不了、不过这种大场合里丢了阿玛的面儿,若现在让阿玛逮住了就死翘翘了啊!

  这一惊她那里还顾得上声讨别人,立即一拍光光的头顶,辫子一甩暗叫:跑!

  从正门跑是铁定没可能了,当然是穿过人群走后门。不过那些好意劝阻的人围了好几层,她怎么冲也冲不过去,众人瞧着她那架势还以为她是想冲过去打人呢,哪里肯散啊

  东莪心急如焚的推搡着眼前的人墙,顿时后悔闲事管得太宽:本来只是被扰了清梦,换个地儿继续呼呼大睡不就得了嘛!管他是谁在嚷嚷什么“满蒙第一”、什么“布库高手”,谁爱当谁当去!

  都到这节骨眼了后悔也没用了她双手推着面前这些人急于突破,却是推也推不开,钻也钻不过去,好似非要打他们才肯散一样?正这样想着,似乎是这个理儿!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却听得身后传来颇显恼怒的一声呵斥“莪儿!”

  叫嚣声停止了,欢呼声静了。众人一见摄政王来了,还带着这么凶巴巴的表情,立即朝四周一散把倒霉的东莪旗杆儿一样凸显在园子正中。当然旁边还有一个不得不硬起头皮陪同的“副杆”,小德子瞄了眼王爷那张夹带怒气的脸,双脚打颤嘴一瘪似乎要哭了

  东莪大气都不敢出的给定在那里,她背对着多尔衮一行人,盯着眼下终于通畅了的那条鹅卵石小径,重重的一眯眼呲了呲牙:现在通畅了还有屁个用!在多尔衮一言不发的气场压力中,园子里静谧无声,这样的气氛越发让东莪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起来,殊不知她那俊朗的男儿皮囊下,兜着一个女娃娃的心,情况一紧急,泪眼汪汪的便要哭鼻子了。

  事到如此,画面静止的这几秒,大家都一动不动好似被点了穴道。只有两个人仍然不知死活的处于轻微动态中。一个是四阿哥叶布舒。他焦急如麻的狠狠盯着东莪的背影,双手使劲握着拳,骨节泛白几乎要啪啪响了。拼命在心里说:祖宗,你快回过头来给你阿玛认个错啊,你背着不见就逃掉了吗?

  另一个当然就是泰博儿奇,显然方才那一怒之下的抓扯已然让他觉得遭遇了“怪胎”,如今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一眼多尔衮,眨眨眼没明白,又茫然的看看刚才还很凶,现在却用背来当门面的小子,这一看更迷糊了赶紧又调回目光来。

  片刻时间里,此二人是唯一小小动了动的人物,一位动了自己的手;大力的握着拳,手指时而放时而收。一位动了脖子,大力的转着:这个看一眼,那个瞅一下。其余人等鸦雀无声,都屏气凝神,心里打鼓。

  多尔衮这样机敏的人自然是留意到两位大人物的与众不同。此时此刻多尔衮才轻轻眯起眼睛打量起了面前这个立着的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年轻人。这不就是方才宴席上豪爽的那位蒙古小王爷吗!多尔衮记得土谢图亲王介绍说这是他的次子泰博儿奇,与此次被指婚的额驸是同出一母的嫡亲兄弟。年初母后皇太后将之隶属镶黄旗旗下的土谢图亲王长子册封为固山贝勒,次子册封为固山贝子各掌管7500人的兵力,各自管理其户口、生产、教养、训练等事。看来两宫皇太后都不是一般的女子啊,难道死了丈夫无事可做就喜好起揽政弄权了么?频繁的指婚联姻,将科尔沁草原娘家姓的人封王分侯,加固正镶两黄旗亲军的权利掌控,这两个女人难道都当自己是傻瓜吗?如果他多尔衮有意觊觎王位,还有今天?!

  心念转到这本就恼怒的多尔衮面孔不禁更加的阴霾。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却见他膀阔腰圆体格高大,不加饰厉而龙章凤姿,缺襟袍下扎稳的步子很有站如松的豪迈和稳健。坚毅硬朗的神情下不难看出他年少轻狂英勇好斗的个性。再见这博尔济吉特氏的少年阔眉之下竟然生了副炯炯的蓝色瞳孔,多尔衮不禁暗自吃惊。博尔济吉特氏本是蒙古英雄成吉思汗的直系后代,这“博尔济吉特氏”原本是由成吉思汗的姓“孛儿只斤氏”演化过来的,“孛儿只斤”蒙古语的意思就是蓝眼睛的人啊,这个姓原本有高加索血统,成吉思汗的眼睛就是蓝的。可这,毕竟经历了无数代的洗礼,按理说是不该再出现了。

  这样的与众不同,多尔衮不禁又多瞧了他几眼,细瞧之下,倒是那肤色黝黑,蓝瞳也深近玄青,并不是那么明显。这儿郎里里外外透着典型的塞外游牧民族特征,应该也是性情中人吧。酒宴上人多嘈杂没有刻意瞧过他,此时多尔衮竟微微于心中赞起他挺拔豪迈的气势来。

  轻转眼光再看身旁的四阿哥,蒙古人这样黝黑的肤色也许被地位显赫的皇子皇孙看不起,可是宫中未经历战事的阿哥们,他们那细皮嫩肉的娇弱又怎能扛起开国拓疆,抵御顽敌的重任呢。这四阿哥本也是个好孩子,他那点心事儿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吗。隔三差五的往亲王府跑,进了府门直奔这书院而来。读书骑射相伴伊人,就差没跟着东莪上天入地了。曾想过东莪若能因此而自动恢复女儿性情也是件好事,可毕竟这也是下下策。叶布舒属太宗庶妃颜扎氏所出,在宫中没有什么势力,不会被豪格一党人利用起来兴风作浪固然是好,但是倘若自己有什么不测呢,那岂不是他也没有能力保护东莪吗,说不定连说上一句好话,皇上都懒得听他的。倒也不是因为子凭母贵的缘由使得自己不太看好四阿哥,只是这孩子与世无争心性温良,那倚马千言,才思敏捷的才情却在这局势紧张的权势争斗中有百无一用是书生之嫌,东莪的归宿必须是能在权势上占一席之地的王爵,就皇上和太后而言亦或能与其分庭抗争,亦或利益上与其牵扯相连,否则,自己的成败将铸成东莪未来的命运,这怎能让人放下心来!如能在平常人家里,这样的女婿何尝不好,玉树临风谦谦君子,尚温厚孝顺懂得克己和包容,可惜啊。

  在这短短的片刻功夫里,四阿哥叶布舒和土谢图亲王的二贝子泰博儿奇也相互暗暗打量了下对方,于四阿哥来说,这个黑黢黢的蒙古小子本平常无奇根本不足引起侧目,但东莪正是因为他才被十四叔抓了个正着,所以叶布舒看他的那神情也没什么好气儿,只觉得他又高又黑,一身蛮夷像。虽然眼瞳微带幽蓝让人感觉诧异,但没了好气儿的他那里还有心情去猎奇,只是摆出了一副难看的脸色来。

  二贝子泰博儿奇可没这么多复杂的情绪,他只是感到火辣辣的目光一道接一道朝自己投射过来,像他这样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孩子也没太多繁复的礼节来约束,不由寻了这一道道目光而去,先见摄政王多尔衮凝视自己,神态中若有所思的探究。再对上四阿哥叶布舒不太友善的一瞥。被众人瞩目的感觉其实不太好,况且这都不是些什么善茬,周身不自在的他不由得换了个站姿回避着那些目光。撇着嘴想:怪事,难道我比那个“怪胎”还值得研究?干嘛都盯着我?!莞尔,抱着他那对世俗不屑一顾的不羁和洒脱转念之间倒是已心安理得的又恢复了常态

  这边的东莪小爷可没得这么好过了,想起阿玛那张冰冻三尺的脸,身后压抑感越来越重,多尔衮越是沉默,她心里的鼓声就越大,当所有的意志都被这七上八下的忐忑摧毁殆尽之时,她眼一闭心一横忽儿转过身来双膝“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头给多尔衮磕去大声说“儿臣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多尔衮和众人倒是没料到这忽然来的举动,心思正在飘渺的多尔衮,被她这么一跪回过神来!面色难看的定睛朝她一望。

  这顽劣的丫头认错认得很是顺畅,滔滔不绝的忏悔起来“禀告阿玛,儿臣未着我大清吉服恭迎圣驾,属大大的不该,大大的不敬,儿臣缺席虽是因身体不适,但儿臣伤了阿玛的心,让阿玛大大的生气,这实属不孝!阿玛!您就罚儿臣吧!”

  本来心都提到嗓子眼的多铎听到这一篇耳熟能详的忏悔录顿时放下心来,虽然内容经常变动,但框架是一成不变的嘛。只要东莪不和她阿玛犟,就算惩罚也不会重到哪里去。多尔衮对子女其实很溺爱,表面上的严肃和心底里的疼爱交错在一起,常常发生干打雷不下雨的事情。不然光凭自己偶尔的放任哪里会得出这么顽皮的侄女来。多铎轻摇了摇头,自己是明着惯孩子,多尔衮是暗着惯孩子,这两个王府的小祖宗们今后不知道能不能体谅做父亲的心,能不能成材呢。

  “既然知道错了,也知道该罚,还知道我是‘大大的生了气’好!听你似有痛改前非之意,若不好好惩罚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孝顺!”多尔衮微微一敛,瞥一眼身后的多铎继续说“就罚取消你跟你额其客护送八格格出关的行程!闭门思过半月不许出门!”

  “什么”

  “啊!”

  几乎同时的,多铎和东莪同时喊了出来。

  情急之下智力等于零的东莪急切的说“不行啊!阿玛!您-您-您换其他的罚吧!”

  “什么?”多尔衮气得眼睛都瞪大了,东莪一瞥立即改口说:“不是!这个——阿玛!莪儿是说,您还可以罚抄书、面壁、打板子等等等很多选择的!是——吧”说到后头偷偷瞧了阿玛几眼的她在那吹胡子瞪眼的表情下收了声儿。

  “罚你抄书,那不是正合了你的意,你抄的兵书都可以订定成本发布天下了!一个女儿家,抄这些来何用!你额其客凯旋归来阿玛让你穿戴整齐参加宴席,你不听!圣驾你该来接吧!好大的胆子,连圣驾也不来接,你以为皇上与你出入布库房,称你声东莪姐姐你就妄自尊大了是不是?!你以为圣母皇太后怜着你自幼体弱被当成儿子养就封你个多罗贝勒慰藉慰藉,你就不知所云了,是不是?!越来越不成体统,睿亲王府的笑话都被你闹完了去了!”

  这边厢在严厉的责备,那边厢的蒙古爷们儿们却集体呆若木鸡的惊得嘴张了个“O”,久久合不上来。乖乖、、这,这英姿勃勃,大马金刀的阿哥、、、居然是位“格格”,而且还是摄政王千金!这太离谱了吧!!不过刚刚跟东莪交过手的二贝子泰博儿奇,倒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一边摸着头上被砸痛的地方,一边暗暗安慰自己道:恩!还好,自己只是遭遇了一个假小子不是什么“怪胎”。怪不得他个头不高体格又这么瘦弱,原来是个姑娘。

  “阿玛!您让莪儿去吧!阿玛您就原谅莪儿吧!”东莪急得眼圈都红了,罚什么不好为什么阿玛偏偏要用这事儿来罚人嘛!要命啊!最怕就是不给人出门!这一路上的历练见闻,悠游自在那里是王府这个红墙绿瓦的大牢房能比的。

  “哼!受罚你还能挑剔?难道不是什么最痛苦,就最应该拿来惩罚犯错的人吗!不然怎么叫惩罚!你素日里的行径是越来越离谱,对阿玛的话是充耳不闻软硬不吃,你自己说你该不该罚!”

  “哥、、”多铎眉头一蹙,不忍心的想上前来开口劝说

  “你别说话,她今天这个样子,多半是你给纵出来的!”多尔衮手一抬一副铁了心的样子。

  多铎一顿、收了声儿退到了一边。他心里明白得很:不许出门算什么惩罚,都是嘴硬心软的多尔衮做做样子的,觉得这个惩罚很残忍的恐怕就她东莪一人而已,如果这样还要不依不饶的去求情,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也太丢哥哥的面子了,岂不是让他下不了台。

  眼见这个男儿扮相的东莪格格跪在地上无比委屈的掉起泪来,众人见状感觉无比别扭滑稽却又不敢吭声,都憋都很辛苦。轻轻揉着额头的泰博儿奇啼笑皆非的远远看着她,身旁传来一声轻咳,扭头一看哥哥和阿玛来了,身子一侧让出一条道来恭敬的额首待父亲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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