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厨 菩萨心肠
见蛮童醒来，霖沫轩正要往里走，至少跟蛮童打个招呼。
可蛮童那净如白纸一样的眼神，瞳孔突然放大，紧张的浑身哆嗦。
他是害怕吗？
尚处于虚弱阶段的蛮童，无法移动，可浑身的紧张和颤抖表达着他的害怕。
那一束透彻的眼光，紧紧锁住了霖沫轩，也锁住了霖沫轩下一步的行动。
“别，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的，好吗？”霖沫轩停在原地，不再贸然前进。
蛮童的紧张，依然没有解除。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霖沫轩，虽然浑身颤抖着，可眼神里，却充满了力量。
“那个……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霖沫轩试探的问了句，可蛮童没有什么反应。
难道这蛮童不会说话？
“这……好好，我不进来，你，别怕，好吗？”霖沫轩恨不得立马学会手语，好跟蛮童交流。
“我，我叫霖沫轩，你能听清楚我说话吗？我，是我，在集市上，把，你，从那个……络腮胡子大叔的手里，买了过来。”
“不过，我并不是拿你当蛮童看待，如果，你，想要走的话，就从这里离开，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好，吗？”
霖沫轩尽量让自己的嘴巴显得夸张一些，好让蛮童理解自己的意思。
蛮童没有说话，只是眼眶里，溢出了泪水。
好纯净透彻的眼睛啊。
“你别哭啊，我不会欺负你，买你的那一两金子，是，嘿嘿，是我捡的，所以，你不欠我什么，明白吗？
如果你感到害怕的话，就回家吧。你，能告诉我，你的家在哪里吗？我，或者可以，送，你，回去，回家，好吗？”
蛮童一听，水汪汪的大眼睛更加泪如泉涌。
霖沫轩没辙了，说了半天，对方听不明白，也搞不清楚蛮童的真实想法。
本来只是想救人一命，可没想到，这个蛮童是个哑巴，要是他连自己的家都记不得了的话，怎么回去呢？
“你，待在这里，好吗？我，去给你做一碗糖水，肖大夫说，你还需要恢复，不能吃太多食物，好吗？”
霖沫轩一字一句的说完，起身准备去厨房。可这个时候，船板上响起了脚步声。
蛮童听到这脚步声，身体一颤，“咿咿呀呀”一通乱吼，慌乱中，找到画舫的一个角落里，死死的蹲在那里。
那清澈透明的眼神里，透露出无尽的惊慌。
霖沫轩赶紧安慰了两句，探头一瞧，来者正是龙三姐。
“龙三姐。”霖沫轩礼貌问好。
“见过霖公子。”龙三姐叠手还礼，瞧了瞧画舫，嘴角一笑道，“听说霖公子菩萨心肠，一两金救蛮童，这蛮童，现在可在这画舫里呀？”
“呵呵，哪里哪里，我就是……姐姐，蛮童是在画舫里，不过……姐姐放心，我会尽快将他送回家的，绝不占用凤仙舫的……”
“傻孩子。”龙三姐莞尔一笑，像个大姐姐一般，“霖公子，你菩萨心肠，救人一命，我龙三姐再不识好歹，也不可能赶那蛮童走的。
只是……霖公子，沦为蛮童，身世浮萍，想要找到他的家，恐怕不易啊。”
“那姐姐的意思是？”
“公子，公子既然菩萨心肠，那我龙三姐也就实话实说。在这华夏帝国，购置蛮童，或养为把玩，或沦为奴隶苦役，或……或为陪葬之物。
公子虽菩萨心肠，一两黄金购得他的自由身，可……可公子是否考虑过自己的名声？”
龙三姐这句提醒，不可谓不重要。
在炎黄大陆，至少在华夏帝国，贩卖奴隶、蛮童和都是合法的。
购买蛮童的三项基本功能，民间都心知肚明，不过都是秘密交易。像霖沫轩这种大张旗鼓，甚至花一两黄金购买蛮童的事，前无古人。
而作为蜀香谷九堂主的记名弟子，霖沫轩将来是有前途之人，如此购买蛮童，要是传出去的话……
龙三姐的提醒，是在为霖沫轩将来的名声考虑。
“谢谢姐姐提醒，不过，我并非是因为这三个目的。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他和我也算有缘，至于名声嘛，日久见人心。”
霖沫轩说完，感觉最后一句话味道总是怪怪的。
“嗯，公子将来是干大事的，公子既然自有主张，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龙三姐微微一笑，转身，又回头问了句，“霖公子，你……是不是和小婉吵架了？”
“啊？没……哦，不不，就是……为了做菜的事争执了几句，嘿嘿，没事的，我待会儿向她主动承认错误。”
“嗯。”
待龙三姐离开，霖沫轩正准备起身去厨房煮一碗红糖水，回头一看，穿着单薄陋烂的蛮童竟然站在了他的身后。
霖沫轩眼前一亮，不禁“咦”了一声。
“呵呵，挺高的嘛，跟小婉差不多，今年有十四岁了吗？”蛮童不说话，一双泪珠子刚散的干净眼神，直愣愣的只是盯着霖沫轩。
“乖哦，你坐在椅子上，哥哥给你煮一碗红糖水来，好吗？”
刚走出两步，霖沫轩发现那蛮童也跟着他走。霖沫轩停下，他也停下。霖沫轩回头看他，他也盯着霖沫轩。
“别怕呀，哥哥说了不会害你的，来吧，我牵着你。”霖沫轩笑着伸出手，也不怕蛮童脏兮兮的手掌心。
可蛮童还是睁着一双透彻清凉的大眼睛看着他，黑黢黢的手臂交叠在胸前，不伸手，也不后退。
霖沫轩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让蛮童跟着也好，要不然他一个人呆在那里，也会害怕。
这么一想，霖沫轩也不再阻拦，径直朝另一艘画舫的厨房走去。
刚到厨房门口，只听见陆小婉“呀”的一声，身影犹如飘逸的蝴蝶般，一溜烟，逃之夭夭。
霖沫轩叹了一口气，亲了人家一口，这以后还怎么好好的学习和玩耍啊？
走进厨房，霖沫轩轻车熟路，很快就煮好了一碗红糖水。
“给，喝吧。”霖沫轩将碗递过去，蛮童不接。
霖沫轩会意，将红糖水放在了案板上，自己，却往一旁退了几步。
蛮童见霖沫轩走远了，这才缓缓上前，双臂依然交叠着护住胸口，弯着腰，用鼻尖嗅了嗅。
紧接着，蛮童张开嘴巴，直接在牙齿和舌头的帮助下，两下就把一碗红糖水给喝了下去。
“咯……”
蛮童满足的打了一个响嗝儿，又忽觉太过粗鲁，赶紧用一双黑黢黢的手捂住了嘴。
这动作太过滑稽，惹得一旁的霖沫轩，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蛮童一愣，眼神里的防备，稍稍褪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