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厨 狭路相逢
卯初两刻，也就意味着早上五点半就得起床。
这个时间点，对于正处在生长发育期的少年来说，基本上起来后就是脑壳是糊的、人是木的。
何况还要在这种状态下等待叶片尖儿第一滴晨露的滴落，难度可想而知。
晨露要采集一壶茶的程度才算完工，而这壶用晨间露水泡的茶，就是师徒二人的标配早餐。
“玉兰花茶，最适合晨露冲泡，香气浓烈持久，回味甘厚。闻一闻，都感觉神清气爽。早晨一壶茶，快活似神仙。怎么样，轩轩，这茶，不错吧？”
等卿蕊熙起床，基本上都是日晒三竿，没有个八点九点，她是起不来的。
尽管早起的霖沫轩有足够的时间煮一顿稀饭吃，但卿蕊熙有言在先，早餐，只能是这一碗茶。
虽不知道卿蕊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似很高深的样子，霖沫轩还是遵照不误。
玉兰花茶，的确浑厚有滋味，只是小小的一碗茶，让霖沫轩付出了差不多一两个时辰的代价，可谓滴茶成金了。
“师父，你不用上班的吗？”
“我一个挂职九堂主，上什么班？不用议事，也不用跑商，我就在这大好河山里，修身养性，研究我的《炎黄药膳大典》。
当然，话说回来，像我这么冰清玉洁、冰雪聪明，当个蜀香谷的九堂主是绰绰有余的啦。”
卿蕊熙说这话，脸不红、气不喘，说的跟真的似的。
“师父，你真的认为每天跑到集市上喝酒、玩骰子赌钱……是在研究《炎黄药膳大典》？”
“呵呵，不是有你嘛，可别让我失望啊。话说，你的厨艺水平，跟你参加比赛之前的小名声不太符啊，你个小水货，别以为我不知道。”
霖沫轩一听，冷汗都快出来了。自己不就是一个忽然穿越的水货吗？不过，水货就水货，水货也不能阻挡我平步青云的脚步。
喝完早茶，卿蕊熙又溜下谷口去的大事业了。
这来回二十多公里的路，她那一双脚，还真跑的下来。
伺候完师父早茶，霖沫轩需要负责把那口大缸刷洗干净，然后灌满井水。
为了能喝到放心水，不让每天晚上在水缸里泡澡的师父大人留下些什么，这一道工序不得不认真。
井水灌满水缸后，霖沫轩需要拿着卿蕊熙的名牌，悄悄的走十多公里的山路到古助堂领取每天的食材。
有庞驼在，这道程序倒也没有太多阻拦。只是每天悄悄咪咪行走在蜀香谷上下，像个白日老鼠一般。
午饭将就凑合一顿后，午间小憩一会儿，霖沫轩会在大书房里翻翻一些看不太明白的书籍。
待太阳的毒辣稍稍过去，细胳膊细腿的霖沫轩，会换上一身师父为他量身购置的街摊儿工作服，去小树林里砍柴。
每天要伺候卿蕊熙烧那么大一缸子水沐浴，这柴禾的消耗度，也是惊人。
细胳膊细腿，在锻炼了半个多月后，居然也能和庞驼一起，一边“嘿、嘿、嘿”，一边挥舞着砍柴刀砍下枯枝败叶了。
劳动产生美啊。
“庞公公，这柴也砍的差不多了，你上次说的那个长满樱桃的地方在哪里？走，带大哥去尝尝。”
庞驼说话，声音总是小而细腻，所以霖沫轩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外号。
“嗯，大哥，走吧，我带路。”
说着，庞驼推着他的木推车在前边带路，霖沫轩兴致高昂的跟在后边。
不一会儿，两个人来到了议事堂不远处的一大片菜地旁，这里，也是古助堂在谷上的良田所在地之一。
庞驼把木推车悄悄藏在一边，回头正准备和霖沫轩钻入旁边的一片果树林里找樱桃，两个人一见前方来人，不禁愣住了。
香帐堂包明镜的大弟子风正悬，正领着一帮师弟，视察着田地的长势。
风正悬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高级内门弟子才有的镶了黄边的衣服，有模有样的指指点点。
他身后的一帮师弟，唯唯诺诺、点头哈腰。
“糟……糟糕了啊。”庞驼身子一僵，愣在原地直打摆子。
“庞公公，你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
说话间，风正悬鹰一样的眼神，已经远远的将二人捕捉到了。他款步上前，来到了霖、庞二人的面前。
“哟，沫轩师弟啊，怎么？不跟九—堂—主好好学艺，怎么跟古助堂的临时工搅在一起了？你这可是自降身份啊。”
因为有自家师父和九堂主的“毒誓”，风正悬“爱屋及乌”，心里对霖沫轩也是一百个不顺眼。
不要说记名弟子了，就是入了门的内门弟子，也没有几个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师……师兄，不管……霖师兄的事……是……是我……”庞驼的舌头都伸不直了，怕风正悬，是怕的要命啊。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一个古助堂的临时工而已，你有资格叫我师兄？你砍的柴禾呢，还不回去干活儿，信不信我关你禁闭！”
风正悬声色俱厉，他背后的一帮师弟也跟着帮腔，吓得庞驼更是不敢抬头。
“风师兄，你老人家就别吓唬他了吧？干活儿干累了，休息一下总是可以的吧？庞驼是我拜把子的兄弟，风师兄给个面子可好？”
霖沫轩压抑着胸中的怒火，说的还算斯文。
“休息？沫轩师弟，谁休息的时候会把劳动工具给藏起来？再说了，这面子可不是谁给的，得自己挣！
没有真本事，里子都得滚蛋，还有什么面子？师弟，你说对吧？”
风正悬冷笑一声，丝毫没有给霖沫轩面子。
“师兄说得对！”背后帮腔的几个弟子，及时补刀。
“哟，师兄来蜀香谷学了快七年了吧？敢情你老人家里子不薄啊，七年时间，才混了一个厨客，想来是包堂主的猪肉包子吃多了，把脑袋吃傻了吧？”
霖沫轩背心一挺，丝毫不让。给脸不要脸，还装什么斯文？
“臭小子，你敢侮辱风师兄！”几个跟屁虫，恶狠狠的抡起手中的拳头，威胁着势单力薄的霖沫轩。
“一个个儿五大山粗的，小伙子都快熬成大叔了，有什么好嘚瑟的？
别以为前边顶着个小尾巴，就以为自己是大狼狗了，你咬九堂主的首席大弟子试试？”
霖沫轩泰然自若，把旁边的庞驼吓得半死。从进谷门至今，敢在风正悬面前这么说话的，他是头一个。
风正悬和几个跟屁虫想了半天什么叫“前边顶着个小尾巴”，这低头一瞧，一个个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