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徐煞

  盛夏时节,炽烈的阳光烘烤着大地,就连无处不在的鸣蝉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只有密林之中才有着不同于夏天的阴凉,阳光透过密实的树冠投下斑驳的光斑,随着微风的摇晃而浮动,一道人影慵懒的靠在一根斜插而出的粗壮树枝上,仔细看来是一个少年的模样,可以看出年纪并不大,约莫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可是少年沉静的气质总是无端给人异样的感觉,根本不像个少年人。

  少年人背后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裹,而包裹旁边则是一把一尺半的匕首,说是匕首倒不如说是一柄短剑,除却短一些外,与一般的剑并无二致,要说唯一的例外的话,就是显得格外锋锐一些了。

  徐煞是感谢上苍的,有着疼爱自己的师傅,青梅竹马的可爱姑娘以及傻头傻脑的好玩伴,愉快幸福的童年,肆意的少年时代乃至有着无限精彩的未来。

  相比较前世的血腥与黑暗,此时简直就是天堂。

  假如真有满天神佛,他一定会跪下来真心实意的磕几个头,这样想着,几口将手中的野果啃完,深吸一口气,眼中光芒闪过,脚下用力朝着密林中奔去。严瓷密实的树林非但没有阻碍他的速度,相反的,他总能借助无端出现的杂乱枝桠或者盘乱虬结的树根再次加快速度。

  小半天过后,原本背在后背不起眼的包裹已经变得鼓鼓囊囊,从露出的枝枝叶叶来看,应该都是些药草一类,此时的徐煞整个人伏在灌木丛之后,目光紧紧盯着前边山泉处低头喝水的丛林鹿,右手紧握短剑,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如今这野物也是越来越警惕了,自己刚到这片区域的时候,这些家伙可没有这么谨慎,说起来倒也是自己造就了这一切。

  那天雨中一战之后,回到家的徐煞发现,沉铁木大弓对于弓弦的要求太高,一箭之后,牛筋弓弦基本报废。这才来到林中碰运气,顺便采点药。

  机警的野鹿时不时的就抬起头抖动几下耳朵观察周围情况,似是实在是太渴了,而周围又没有什么安全隐患,终于有些懈怠的它开始大口饮用甘甜的山泉水,就在这放松的一瞬间,原本伏在灌木中隐忍的徐煞瞬间暴起,右臂肌肉纹起,脚下用力,整个人犹如一颗炮弹射向惊骇欲绝准备逃离的野鹿,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让你跑掉,几乎是在右脚点地的同时,左脚瞬间踏下,速度再增,右臂挥出的短剑化作一道青芒。

  噗嗤

  利刃入体的声音响起,右手一旋,大量的鹿血从伤口喷薄而出,被一剑划破气管的野鹿只能发出赫赫的无意义呻吟,而后就连眼中的惊慌失措的神采也开始退去。

  短时间的爆发与长时间的蛰伏,似是让徐煞有些疲倦,尽管知道不能在溪边逗留,但是他还是原地坐了下来。

  潺潺流出的鹿血混入山泉中,泉水变得殷红一片,四周散布着浓郁的血腥味,感受着四周突然静下来的氛围,坐在地上的徐煞嘴角微挑。

  “畜生终究是畜生。”

  清风吹过,腥臭气愈发的浓郁。

  休息中的徐煞眯了眯眼,不着痕迹的右手反握短剑,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腥臭气越来越近,盘膝坐在树下的徐煞上方是一棵不知树龄的参天大树,而此时这巨树之上则是盘踞着一条花纹斑驳的巨蛇,说他是蛇而不是蟒就在于相较于它的长度,实在是太细了。

  近两丈的长度竟然只有成人手臂粗细,这种蛇当地人叫做它“捆仙索”,顾名思义。

  不说它的毒性,单单是它的缠绕捆绑之力就算是皮糙肉厚的野猪最终也只能饮恨与它。

  徐煞此次进山除了采药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这捆仙索,除却深山老林,这蛇一般不会在这山林外围出现,而深处,不要说是徐煞,就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也不敢踏入,要不是最近几天听说这林中有它的身形出现,想来碰碰运气的话,徐煞可不指望一定能得手,好在运气不错。

  这山泉是这山林西北方向唯一的水源,对于任何野物来说都有着充足的食物来源。

  毫无感情色彩的蛇目冷冰冰的盯着树下的人影,视觉并不出色的蛇类,依靠更多的是气味,而气血充足甚至是充盈的徐砚歌,在它眼里简直就是一盘肉,尽管野兽的本能告诉它,此人有些不对劲,可是进食的本能还是压制了心中的怪异感。

  纤细的蛇身滑动间没有一点声响传出,紫红色的信子颤动,这是在感受徐煞的确切位置。

  在蛇的感知中,本就一片红色的人影突然变的愈加鲜红,与周围的蓝色形成鲜艳的对比,有着丰富捕食经验的巨蛇没有犹豫,瞬间回缩准备离去,只是全身已经气血沸腾的徐煞怎会给它机会。

  瞬间弹跳而起徐煞反手握着短剑就是一抹,灵活的蛇身一个扭动就闪避开去,一击未成的徐煞似是在空中没有了借力点,巨蛇可不会放过这天赐的机会,带着敢于挑战自己的怒火,冲着尚在空中的人影缠绕而去,未曾想过闪避,也无处可闪的人影将双臂举高,任由巨蛇一息之间就将自己的胸腹缠了个严严实实。

  巨力袭来,身体骨骼传出吃紧的咯吱声,少年不为所动,目光冰冷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狰狞蛇头。

  最后狰狞的蛇头悬于少年面前对其发出尖锐难听的嘶鸣,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少年有些嫌恶的侧了侧头,巨蛇极为人性化的目光一寒,随着少年的呼吸开始收缩身子,以往这一手可谓无往不利,无论是野猪还是花豹,就连林中霸主黑熊也得在自己的缠绕之下饮恨。

  可是今天,无论自己如何随着对方呼气时收缩,对方总能在吸气时将蛇身撑开,注视着眼前似笑非笑的猎物,巨蛇第一次有些慌乱,不过这还不至于让它放弃到嘴的猎物,自己还有毒!

  徐煞再次将感知蔓延到丹田中,早就蠢蠢欲动的阴影瞬间窜出一条条青黑色气流。

  感受着逐渐开始抽痛的蛇身,巨蛇张口就对着徐煞的咽喉噬去,早就预备这一手的徐砚歌左手闪电般探出紧紧卡住蛇头,手上青筋耸动,无论巨蛇如何扭动挣扎,无往不利的力量在眼前少年身上完全没有了作用,不顾巨蛇的挣扎,右手青芒一闪,鲜红的蛇血喷薄而出,狰狞的蛇头与蛇身彻底分家。

  而没有了蛇头的身躯在低级神经的作用下松开缠绕的少年,跌落在树下无意识的扭动着,足足盏茶功夫才停止扭动。

  徐煞揉了揉胸腹,有些龇牙咧嘴,真是好大的力气。

  听着四周开始变得嘈杂的环境,知道已经被血腥味引来的野物已经开始汇集,不在耽误时间,利落的开始处理蛇身,三下五除二,一条呈半透明乳白色的蛇筋出现在他手上。

  双手用力,蛇筋绷紧,发出铮的一声声响。

  感受着蛇筋的韧性,徐煞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近两丈长的蛇筋缠绕在腰上,背起早已放空鲜血的野鹿,脚下一踏,尘土四射,原地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土坑,细小的裂纹朝着四周蔓延,迅速朝着林外赶去。

  这次进林足足耽误三天工夫,好在收获颇丰,这么长的一条蛇筋,应该够自己做不少事了。

  出了密林的徐煞感受着阳光的炙热,心中却是有些欢快。

  肩上背负着数十斤的野鹿,但是脚步依旧轻快,盏茶功夫便是到了城门入口处。

  城门守卫看着扛鹿而归的徐煞眼前一亮,当下感叹,到底是不一样的人,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进入山林能不能出来还是两码事,更别说带着猎物回来了。

  “煞哥儿,这次收获不错啊。”

  “徐少爷,说不得一会要去讨块肉吃了。”

  相熟的喊着煞哥儿,不是太熟的喊着徐少爷。

  徐煞一一回应,进入城中后,能够认识徐煞的明显就少了好多,毕竟不是什么名人,除却经常能够见到他的守卫之外,真正相熟的没有几人,而他也不是那种热情的性子,更多的是沉静。

  颀长的身子显得并不单薄,相反很有一种力量感,眉间淡淡的疏远加上沉静的气质,还有此时肩上的鹿,加上并不难看的长相,竟是自有一番味道,这让街上流连于胭脂水粉摊点的怀春少女或者美艳少妇总是对他多看几眼,当然更不乏有些胆大的对其抛个媚眼。

  对此,徐煞也仅仅是面无表情,而后大步离去,而一些怀春少女,故意浅上妆容的脸有着些许幽怨,宜喜宜嗔,喜的是这少年郎不是那等孟浪之人,嗔的是没有看自己一眼。

  脚下不停,不一会便是进了东城区,这里的人们相较于刚进城的时候人们的穿着明显更加精致些,像徐煞这种一身麻布劲装的反而是最不起眼的。

  脚步在一家医馆前边停下,深吸一口气,徐煞大步跨入,此时的医馆内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他人,医馆已经歇业。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对此他早已习以为常,医馆的主人也就是徐煞的师傅,时不时就会消失一段时间,只是这一次离去的时间格外长,将野鹿放在后院,回到自己房间换下干净衣服的徐煞从枕头下取出两块玉简。

  盘膝坐在床上,渐渐地屋里变得安静了下来,而坐在床上的徐煞则是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似梦似醒,胸腹间的阴影溢出一股冰凉的气息开始在内经脉间穿行,所经之处一片冰凉,淡淡的青黑气流散入肌肉骨膜间,使其变得更加坚韧有力。

  这一入定就是半个时辰,睁开眼睛的徐煞有些无奈的盯着手里的玉简叹了一口气,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知道欲速则不达的徐煞并没有太多着急,到是胸腹间的这团阴影让他更加在意,虽说这么多年过来并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可是未知的终究让人很在意,就连自己的师傅自己也没有说过,不是不相信师傅而是潜意识告诉他,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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