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7日 晚上七点

  今天发生了一件破天荒的事——周姐居然给老吴放假了。听老吴说,他从这间博物馆建馆的时候就在这里,三年时间一共放过三次假,而且三次都是春节回老家。所以今天周姐说老吴今天明天可以休息,我明天可以休息一整天时,我俩人都吓了一跳。

  老吴问:“小周,不是老板要开除我俩吧?”

  周姐笑着:“哪儿有那么玄乎?就是老板说今天下午他要过来,晚上再走,明天早上还要过来,也是晚上走。他就说想自己在这儿躲两天清净,不想让任何人打扰,所以,你俩临时就变成多余的了。你们都出去转转吧,老吴你这存了一年的工资,几乎一分钱都没花过,你那件衣服都要变成文物了,明天出去给自己买两件衣服。”

  老吴使劲摇头:“不买,不买!花那遭钱!我又不出去见人,买新衣服干嘛?不花钱不花钱!”

  周姐叹气,从兜里拿出来两个红包:“喏,老板给的,一人四百块,这下够买衣服了吧?”

  老吴大喜,颠颠的把红包接过去:“那也不买,这钱明天找老乡喝酒去!”

  说真的,我也很高兴。来这里这么久,除了倒休之外,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周六周日休息的滋味。正好,这两天可以在家看看电影,写写日记,顺便再多查点资料,免得到时候吴三桂找我的时候,我词穷露怯。

  另外,kdle的事情可以不用想了,我昨晚特意尝试把手机装在兜里,结果睡着之后发现自己穿的那是那件古装,手机毫无踪迹。睡梦里我跟小伶提起此事,小伶说她也不太清楚,还说这几天去王爷府后街的小胡同里找找我藏起来的那件衣服,看看是不是装到那个兜里了。

  昨晚睡着的飞快,几乎脑袋一沾枕头就昏死过去了。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今天准准地坐在了卧房的圆几前。

  天色还早,太阳甚至都还没有完全跳出地平线。小伶听见动静,翻身做了起来,笑着说:“远哥哥回来啦?”

  我点点头:“看你真羡慕。”

  小伶问:“哥哥羡慕什么?”

  我指了指床:“你知道么,这好几天了。晚上我想躺这床又不敢睡着,回去之后想躺那张床睡会儿吧,突地又到这儿来了。最近虽然精神不错,但这不睡觉总是觉得欠点儿什么。”

  小伶赶紧站起来:“那就不要再多言语,哥哥快睡会儿吧?”

  我摇头:“不敢。”

  小伶一脸疑惑:“为何?”

  我说:“等你回去了,我给你看个电影,叫盗梦空间。那里面的人在梦里可以睡着,睡着之后又做梦,然后在那个梦里也能睡着,然后又是一层梦。我担心自己在这层梦境睡过去,不知道又到哪儿去了,所以还是呆着吧,过阵子就习惯了。”

  小伶咬咬嘴唇:“真是苦了远哥哥了,远哥哥快休息一下,我去厨房给远哥哥做点东西来吃。”

  我摆手:“不要不要,我今晚又吃了一肚子酸辣粉加肉夹馍,撑得要死要活,什么都吃不下。”

  小伶说:“多少还是得吃一点的。要不然别人看到你白天晚上不睡觉,而且还不吃饭,那不把你当成怪物。”

  我想了想:“倒也是,那你就随便让厨房给我弄点清粥小菜吧,主食我不要,你看你吃不吃吧。”

  小伶摇头:“我也不吃。”说完,她转身出去。

  外面的家丁看到小伶出去了,顿时都忙碌起来,扫地的扫地,做饭的做饭。孙福在门口叫:“老爷,小的伺候您起床。”

  我应了声:“进来吧。”孙福低着脑袋进来。

  “呀,老爷已经穿戴整齐了啊?真是伺候的不周,怪小的没有早点听到。”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怪你。对了孙福,今天你去帮我采办几身衣服回来。自从我来到这里,这身衣服还没下过身儿呢,过几就要娶妻了,没几件像样的衣服可不行。”

  此时小伶也从外面进来了,接话道:“对的孙福,等会儿老爷去王爷府上差,你就尽快去吧,让账房给你支些银子,也采办点结婚的用具才是。”

  孙福瞪大眼睛:“老爷要结婚啦?真是恭喜贺喜!”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给老爷和夫人道喜!”

  小伶羞的头都抬不起来了,我笑说:“赶紧起来,以后咱府里就不用跪拜了,我受不了这个。孙福,你也不必去账房领银子,老爷我认了你做管家,还从来没跟你说过酬劳的事儿,对了,你原来在王爷府领多少俸禄?”

  孙福站起来:“回老爷话,之前在王爷府的月俸是三两银子和五斗禄米,不够王爷有时候会有赏钱,加起来每个月能有十几两。”

  我又问:“那么现在把咱们府里上上下下布置起来,再给我买几身衣服,得花多少钱?”

  孙福一乐:“老爷新婚,商户们不敢收老爷的银子。”

  我摇头:“银子是一定要给的,你只管说,如果按照市价,需要多少银子?”

  孙福抬头打量了一下屋子和院子,说:“要是没有太过奢华的话,有个二百两银子就足够了。”

  我点点头,从怀里拿出昨天马宝给我的那,从中抽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他:“那就按照三百两办,剩下的,你和家丁们都分一下,就当是老爷我给的喜钱了。”

  孙福那里一次性领过这么多钱,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倒头便拜:“孙福谢老爷恩赏!老爷对待下人们果然不一样,我孙福必忠心不二侍奉老爷!”

  我说:“赶紧站起来,不说好了不跪么?你去吧,分均匀啊,人人都有份,你可别独吞了。”

  孙福龇牙咧嘴地笑起来:“老爷就算给小的二十个豹子胆,小的也不敢啊!”

  我点点头摆手:“行了,去吧!”

  孙福一出门,小伶皱着眉头说:“远哥哥,您这花钱法,看来是真真不知道银子的贵重啊!”

  我摇头:“我怎么能不知道。昨天马宝给我三万两银子都在手里,三万两银子,能盖两个万花楼了,所以这个价值我还是知道的。”

  小伶说:“那哥哥还如此奢侈?”

  我笑说:“孙福是王爷派来监视我的,你是知道的吧?除了孙福,这院子里到底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与其这样,不如平时都给点赏钱,这个就叫收买人心了。真要有天出点篓子,这些人还能临时帮我顶一顶呢!”

  小伶说:“只怕是这些人变成喂不熟的东山狼。”

  我一摆手:“是不是东山狼我不知道,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多花些银子,还是有好处的。哎?小伶,哥哥问你个事儿啊?”

  小伶点头:“哥哥请讲。”

  我笑起来:“要是我给你一万两银子,你愿意到后院去推会儿磨不?”

  小伶噗嗤一声乐出来:“哥哥要是给我一万个金如意,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说着,转身出去招呼丫鬟们准备婚礼之事。

  眼看着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我整理整理衣服,准备出门。门口的兵丁问要不要准备轿子,我摆手说不用了,就是去王爷府,穿条街就到了。

  等我走到王爷府,发现马宝也在门口正准备下马。远远看见我,大声拱手:“军师!”

  我冲着他拱手回礼:“马将军这么早!”

  他翻身从马上下来,说:“天刚亮王爷就昭我觐见了,怎么,没跟您说?”

  我摇摇头:“估计想着我离着比较近,所以没早通知我吧!”刚说完,门口走出来一个兵丁,看见我马上单膝跪下:“军师,王爷让我去请您近府呢,没想到您自己先来了。”

  我一指他,对马宝说:“瞧,这不是来了么?”

  马宝哈哈大笑起来,拉着我转身往议事厅走。

  议事厅里吴三桂早就到了,坐在那里看军报。一看我俩人进来,他顿时喜笑颜开:“二位来的正巧,我正有事与二位商议。”

  我和马宝一拱手,给吴三桂行礼。他摆手说不必多礼,快快坐下!

  刚一消停,吴三桂便说:“今日请二位前来,主要是商议军饷军粮之事。”

  马宝一皱眉,问道:“王爷可否是为朱国治一事忧愁?”

  吴三桂点点头:“自康熙十年朱国治补位云南巡抚,便多次克扣我军粮草。本王多次上书朝廷但无一回复。昨日,前线将士又传来因争夺粮草而内斗之事,这让我寝食难安啊!”

  马宝一撇嘴:“要我说,这朱国治早就该杀了!”

  吴三桂长叹一口气:“现在还不能动朱国治。”

  马宝问:“末将不明,请王爷明示。”

  吴三桂说:“朱国治贪赃枉法,康熙自然有所耳闻,自顺治十六年以来,搜刮无度,屯银粮百万,康熙岂能不知?但去年朱国治竟不降反升,不但做了云南巡抚,还加爵太子太保,马将军难道没有看出其中端倪?”

  马宝摇头:“没看出来。”

  吴三桂板着脸:“将军不但要能武,还得多学会揣摩心计才是啊!”

  马宝有些尴尬,说:“末将自幼习武,只知道见敌要杀,见主要护,玩心计的事我不擅长。”

  吴三桂觉得马宝无药可救了,便转过头问我:“军师怎么看此事?”

  我想了想回应道:“此事说明朱国治并不简单,据学生所知,顺治十六年的奏销案,顺治十八年的哭庙案,均是以扛粮、乱心为名诛杀反清者多人。而被杀者,均是朝廷的心头大患。朱国治能用如此办法干净漂亮,毫无争议地除掉异党,自然被朝廷视为有手段之人。学生认为,朝廷将此等奸诈之人安插到云南,恰恰是想趁机除掉王爷。但朝廷又顾虑此人一旦失手,被王爷占了先机杀了,那朝廷的颜面也会扫地,所以干脆给个太子太保和少宝的名分,就是防止王爷杀了他。如果王爷此时真的动手,那朝廷定会说王爷以下犯上;如果王爷没有及时动手,朝廷就会让朱国治想出阴损之谋来加害王爷。”

  吴三桂听的连连点头:“本王和军师想到一起去了。那么依军师的想法,此事如何处理?”

  我看了看他:“王爷,学生斗胆说几句乡野之话。学生认为,朝廷现在想要卸磨杀驴的心意已经非常明显了,这只是时间问题。康熙能把朱国治派来做云南巡抚,那便是司马昭之心天下皆知。现在朱国治克扣军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也一定是康熙明里暗里的给朱国治的授权,否则谁敢有那么大的胆子连军粮都敢动?康熙此法,一方面是想逼着王爷先行动手,如果王爷动了手,康熙自然有更好的理由大兵压境;另一方面,如果王爷现在不动手,军士们吃不饱饭,自然也就无心打仗,军力被粮草所削弱,到时康熙便会不战而胜。”

  马宝听着,咬着牙说:“这康熙还真是阴损啊!”

  吴三桂冲他一摆手,说:“军师接着说。”

  我点点头:“学生倒是觉得,现在这朱国治还不能动。既然康熙觉得把朱国治派到身边是两全的办法,那我们就两方面让他都失手。”

  吴三桂眼睛一亮:“哦?军师可有妙计?”

  我低头应道:“妙计不敢,请问马将军,目前军士们每人每月的粮食大约需要多少?”

  马宝算了算:“不到一斛。”

  我又问吴三桂:“王爷,咱们平西府目前有多少兵士?”

  吴三桂说:“连兵、绿营、丁口相加,共计有约七十万。”

  我点点头,又看马宝:“马将军,您在前线,兵士们的粮草您最清楚,请问现在朱国治克扣的钱粮大约有几成?”

  马宝说:“至少三成。”

  我转头对吴三桂说:“朝廷现在撤藩的主要原因是觉得王爷拥兵自重,七十万大军一旦兵发京城,清廷必生大变。既是这样,我们就给康熙演一出戏好了。”

  吴三桂说:“何戏?”

  我说:“据我所知,七十万大军中,原李自成部、张献忠部的兵士各个骁勇善战,如真有异动,这些兵丁必然是先锋军,因此首先需要保证他们的人吃马喂,使他们不为粮草所虑,秘密加紧训练,至少能以一当二,甚至当三才好。其他兵士,作为后备力量,供日常全量的七成,但为保证战斗平衡,他们的训练量可以稍低,而这部分人,正是要在朱国治面前训练的人,他每天看到的只能是一群无精打采敷衍了事的人。还有一部分最弱者,学生建议直接允许其回乡,以掩人耳目。”

  吴三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要是朱国治还克扣呢?”

  我说:“他不敢。毕竟目前云南边境是由王爷镇守,而缅甸国正是由于王爷的威严才不敢轻易来犯,一旦粮草克扣殆尽,缅甸军打进来,那便不是我们要乱了,真正心慌的会变成康熙。”

  吴三桂笑起来:“军师的意思本王听明白了,障眼法,朱国治看到的是克扣粮草之后,我们果然开始削减兵力,定会禀明康熙。康熙一看朱国治此法奏效,便会放松了警惕。但他不知道我们却保证了主力大军的粮草来源,还在有了后备力量。但本王有一事不明,依然留在军中的那部吃七成粮草的军士呢?军师总不能不让他们吃饱肚子吧?”

  我摇摇头:“学生自然不敢让军士们吃不饱。王爷,您麾下,原李自成部、张献忠部的兵士大约有多少?”

  吴三桂脱口而出:“约四十万。”

  我说:“王爷,学生愚钝,可能算的不准,但王爷想:如果我们保证了这部分兵士的粮草,甚至多给,他们就会兵力强壮,训练有素,真正的一个变成两个,那这四十万就会变成八十万。假设我们还有二十万的军士是吃七成粮草的,那么就算是他们变成实际十四万。两者相加,王爷原有的七十万,则变成了九十四万,甚至可能更多,这样一来战斗能力不降反升啊!”

  吴三桂大笑:“有理,有理!”

  马宝插话:“那朱国治不杀了?”

  我摇头:“杀,朱国治一定得杀,但不是现在。”

  马宝问:“那什么时候?”

  我说:“如果现在杀了朱国治,朝廷就有理由反攻了。康熙看到的是军士们被朱国治苛刻粮草,连饭都吃不饱,何来战斗力可言?等明年开春,尚可喜告老,尚之信实际操控时,康熙一定认为撤藩时机到了,此时我们的精兵已经训练有素,便可以杀了朱国治。另外马将军,您说这朱国治克扣了军粮,这东西都到哪儿去了?”

  马宝一阵摇头:“必然在跟他有关系的商贾粮仓里。”

  我点头:“对啊,我们现在先派探子摸清楚钱粮的下落,等康熙下令撤藩之时,我们斩杀了朱国治,开仓放粮,让原来吃了七成饱的军师们好好吃上一阵子。您想,朱国治在云南,他的死讯想要传到京城至少也得十来天,康熙再下令反击,也需要十几天的日子。前后加起来一个月,兵士们早就精神抖擞了。再加上朱国治的粮仓绝对不仅仅是这么点粮草,剩下的粮草我们也有了足够的后备,哪怕倒是康熙断粮我们也不怕,等粮食吃完之前,我们早就打到京城之下了。”

  马宝一阵拍手:“军师妙计啊!”

  吴三桂也笑:“军师果然手段不凡!如此一来,我不但可以解决粮草之困,还可养精蓄锐,一举进发!”说着,他转向马宝:“马宝听令!”

  马宝赶紧站起来一拱拳:“末将在!”

  吴三桂扔过去一张令牌:“命你今日起,连同王屏藩、王绪等将整编军队,你作为平西大军总兵,主着此事!”

  马宝应到:“末将得令!”

  吴三桂一转头:“蔡志远听令!”

  我也站起来拱手:“学生在!”

  “命你今日起即派人摸清朱国治在云贵两省,乃至由此至京城沿途州府的所有有关系的巨贾粮仓,不得有误!”

  “喳!”

  我和马宝纷纷得了号令,忙不迭的出去办事。吴三桂说他还有事要跟其他官员商量,便没有再留我们。

  出了王爷府,马宝对我说:“军师,你这头脑真是……”

  我笑起来:“将军莫不是看上了我的脑袋?将军,这可不能给你啊……”

  马宝大笑:“我哪儿敢要啊!你这颗脑袋现在在这昆明府、云贵可是最值钱的东西喽!”

  我赶紧摇头:“将军过誉了!”

  他摆手:“没有没有。对了军师,你何时摆喜酒啊?”

  我尴尬地一笑:“没看日子呢,等看好了,一定得请王爷和将军到寒舍喝酒!”

  他连连点头,边转身上马边说:“你可得给我准备一份谢礼啊!我怎么说也算你的媒人!”说完,没等我回话,绝尘而去。

  等我回到家时,门口已经有几辆马车在往里搬东西了,孙福站在门口吆五喝六的指挥,都没看到我。我在他身后一拍肩膀,他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我,腰杆马上弯了下来:“老爷回来啦!”

  我点头:“采办的怎么样了?”

  孙福说:“都采办好了,只是衣裳因为没有老爷的尺寸,就还没有去买。我问夫人,她也说不知道,所以就干脆叫了昆明府的几个裁缝后晌到家里来量。”

  我答应了一声,说:“你找别人盯着吧,来我书房,我有事找你。”

  孙福赶紧点头:“嗻!”

  到了书房,孙福知道我要跟他说重要的事,便把门转身关上问:“老爷找奴才什么事儿?”

  我说:“今日去王府议事,王爷给我交代了件要事。”

  孙福笑起来:“老爷才做了两天军师,就有要事给老爷做,看来老爷官途平坦啊!”

  我点点头:“你可有机灵聪慧的人,给我引荐几个。”

  孙福说:“老爷要做什么,还请明示奴才,奴才好找合适的人。”

  我说:“此事事关重大,你不可对外妄言,而且找到的人也一定要可信。”

  孙福使劲点头:“老爷放心,我孙福办事肯定没问题。”

  我说:“我需要几个探子,给我探究一份和云南巡抚朱国治朱大人有关的,所有云贵以及去京城沿途各州府商贾的名单,越详细越好,越全越好。记住,凡是和粮食、钱庄相关的,要重点记录。”

  孙福想了想:“我之前在兵营时,的确有几个机灵的兄弟是探子营的,我这就去找他们。”说完转身就要走。

  我叫住他:“人一定得可靠,一定得是忠于王爷的人!选好之后,带到府上,我要亲自审验。”

  孙福转身单膝一跪:“老爷放心,一定精挑细选。”

  我点点头:“去吧。”

  孙福走了,我坐在书房想喝杯茶,结果刚要倒水,小伶走了进来。

  “远哥哥回来怎么没来后院?”

  我笑了笑:“今天王爷给我安排了一些任务,所以比较忙。”

  她转身把书房门关起来,然后姗姗走到书桌近前:“远哥哥,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一愣:“你说吧,跟我还有什么客气的。”

  小伶叹口气:“我大概能想到军师刚才让孙福出去找朱国治的粮仓是所为何事了。”

  我看着她,轻轻答应了一声。

  小伶接着说:“其实我并不知道远哥哥的想法,您应该知道,吴三桂最终还是败了吧。”

  我说:“当然知道。”

  小伶说:“哥哥知道便好,只要哥哥不是为了助纣为虐,小伶也就放心了。”

  我笑:“小伶,我看你这千年的见识真是都掉到井里了。清史明史,你自己经历过的,你不比我清楚。你虽然在那王陵里,但外面的一切你也有所耳闻吧!”

  她点头:“我自然知道。”

  我说:“三藩之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仔细公平的看看,其实俩人都没错,但俩人也都有错。一个卸磨杀驴,一个野心膨胀。你说,我能改变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波转动:“那哥哥为何还要帮助吴三桂?”

  我叹气道:“咱们现在都到了这儿了,你就当我是找刺激玩游戏吧。朱国治本来就是个满手鲜血的贪官刽子手,吴三桂也确实在发兵之前杀了他。我没改变历史,只不过在顺应历史而已。”

  小伶沉默了良久,才说:“哥哥如果仅仅是为了玩玩,那就没什么。只是这官场险恶,而且哥哥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党羽纷争,而是皇帝和藩王之间的斗争,因此哥哥可要处处小心才是。”

  我笑起来:“知道啦!你就放心吧!”

  正说着话,外面有个家丁喊了一声:“老爷,来了两个裁缝说是给老爷量体的,可让他们进来?”

  我拉着小伶:“走吧,去看看!”

  中午吃完饭时间不长,孙福就回来了,身后跟了两个清兵,一高一矮,高的那人眉清目秀,大约十七八的样子,身着一件青色的兵服,一看就透着一股精气神;矮的则不然,尖嘴猴腮、样貌丑陋,穿着粗布的褂子,连扣子都系错了。我皱着眉问孙福:“他二人……”

  孙福赶紧向前一步点头哈腰到:“小的知道老爷所虑,此二人是我从探子营里精挑细选的,在此之前有多次深入敌营探听军情,经验上肯定是够了,至于样貌,奴才斗胆认为,高个子的可以假扮巨贾,直接跟沿途的商户门面对面的谈,而矮个子的可以假扮乞丐,去乞丐窝里找消息。”

  我点头称是,丐帮在明末清初时教众颇多,而且他们是最知道那里有粮食的人。

  安排一番后,我让两人尽快准备出发,并给了些川资路费就打发他们走了,孙福也说还要赶紧去预备婚礼的事宜,转身离开书房。我一个人百无聊赖,正打算去后院找小伶逗闷子,结果忽然孙福又回来了,通报说:“老爷,云南巡抚朱大人差人来请老爷过府一叙。”

  我一愣:“朱国治?他找我做什么?而且他怎么知道有我这么一号的?”

  孙福摇摇头:“奴才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正奇怪呢。”

  我问:“派的什么人来找我?”

  孙福说:“朱大人派的是巡抚衙门的兵丁。”

  我冷笑道:“这个朱国治,还真是狗眼看人低啊!”

  孙福点点头:“可不是么,官威大的很啊!明知道您是王爷的左堂军师,竟派了区区一个府衙的兵丁来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站起身来,端着茶杯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想着这朱国治一定不但听说突然出现了我这么个军师,而且更是了解了我更多其他的事情,此次过去,十有八九是招安。原本招安之事我也不怕,但跟老大总得要跟个混的时间稍长的,这种活不过三两年的人,肯定不是我的选择对象。再说了,现在情况明了的很,在云南这片土地上,真正的龙头老大还得是吴三桂,康熙虽然是一国之君,但能快速伸手到这里,简直就是不太可能了,天高皇帝远这句话就是这么来的。

  我沉吟了片刻,转身对孙福说:“你随我一同前去,另外你马上找个放心的家丁,将此事禀报给王爷。”

  孙福点点头:“老爷稍等,我马上安排。”

  孙福出去的时候,小伶从后院过来了。原本是打算要跟我再商量一下婚礼之事,但在门口听孙福说朱国治要找我,顿时蛾眉紧蹙。她说:“远哥哥,朱国治此举不善啊!”

  我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善茬了,但实在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肯定是谁给说出去的。”

  小伶说:“王爷府那边肯定是不会有人泄露此时了,咱们这边的家丁丫鬟,使用人等也都是吴三桂派来的人,应该也不至于泄露。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是那天哥哥去万花楼喝酒,被闲杂人等卖了消息了。”

  我摇摇头:“不一定,他堂堂一任云南提督,又是太子太保,得多有空才能找另外一个官员的师爷聊天?我觉得肯定是有人把我有些手段的事告诉了他,但他现在又不太相信,所以这才来派了个普通兵丁来接我,以探底细。”

  小伶说:“那现在怎么办?”

  此时她已经有些焦虑了,我也没心思再跟她开玩笑,便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朱国治现在还不敢把我怎么样,就算是要如何,刚才我让孙福去告诉吴三桂,也算是给自己找一条救命的路数。你看着吧,我前脚到巡抚衙门,后脚吴三桂的人就到了。”

  小伶忧虑地点点头:“早知有如此多的是非,我就不带您到这里来了。”

  我想劝她,但还没说话,孙福就在外面喊叫:“老爷,轿子备好了,您看是不是现在动身?”

  我答应了一声,转头看着小伶说:“你在家等我吧,没多大事,等我回来咱俩再商量计策。”

  她点点头,问:“可是真要有事怎么办?”

  我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放心吧,我这大腿都被我来来回回掐了多少次了,大不了就扯呼!”说完,我走了出去。

  家门口果然站了一个下等的官兵,看到我之后,马上鞠躬说:“军师,我家老爷有请!”

  我一举手:“兄弟请起,不知朱大人找我何事?”

  兵丁说:“小的也不得知,请军师到府上询问老爷吧!”说话的语气很强硬。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此时虽然已经是十二月份,但昆明四季如春,气温也有二十度左右。我转头对门房说:“你们这些下人是如何办事的?朱大人府上的差役一路走来,你们竟然连口水都没有给倒!”说完,我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子,掂了掂感觉差不多有十几两重,下台阶递给他:“府上的下人们都是刚刚服侍不就,简直毫无规矩。现在朱大人找我要紧,我也不敢再留兄弟喝茶,这些银子,等一会儿兄弟交了差,去买杯茶喝吧!”

  兵丁顿时眼中大放异彩,这我早就想到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朱国治贪污几乎无人不知,他的手下还能好的了?果然,兵丁脸上假惺惺地羞涩起来,说:“不敢当,不敢当!让军师破费了,如果我要不收下,的确是有损军师的面子,那我就暂替军师保管吧!”

  我点点头:“你我相识便是有缘,今后如果有什么难解的问题,尽管可以到我府上来与我商议,我定当全力相助。”

  那兵丁拱手抱拳,一揖到地,并赶紧退了两步,撩起轿子的门帘,请我上去。

  我拱了拱手,笑着上了轿子,在轿夫抬起来之前,我问那个兵丁:“朱老爷日理万机,怎么会知道我这一介念书的学生?”

  兵丁知道那十几两银子就是还这句话的,赶紧说:“军师来这王爷府不到三日,昆明府都轰动了。民间传言军师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不但可以知前晓后,还会移形换位。当然,军师不必挂心于此,那些江湖传闻不听也罢。不过听说军师竟然让从不接客的万花楼姝雨姑娘出格,这简直另小的羡煞军师啊!”

  看来这话的确是从妓院传出去的不假了。什么移形换位,什么知晓前后,那天在万花楼除了老鸨子三娘,马宝、姝雨之外,再就是几个作陪的姑娘了。姝雨肯定不会说出这事,因为她马上就要嫁给我,怎么可能会又把这事宣扬出去;马宝也不可能,别看他只会打仗,鲜用脑子,但他一定知道我对吴三桂举事的重要性,因此肯定不会自断后路。剩下就是三娘和那几个陪酒窑街了,今天如果可以平安从巡抚衙门回来,一定要彻查此事。倒不是我怕别的什么,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如果我在这梦里要是死了会怎么样,一旦要真死了呢?

  从我的府宅到巡抚衙门着实需要一点距离,两拨轿夫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轮换着带我去往目的地,但就算是这样,等我到了巡抚衙门,时间也过去至少一个半小时了。

  看来吴三桂和朱国治果然是连见面都不愿意。

  来接我的兵丁从马上下来,冲我一抱拳说:“请军师稍等,我进去通禀一声!”

  我也拱手:“有劳兄弟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兵丁才跑出来,说:“蔡军师,吴大人有请!”

  我点点头,随着他往里走。那巡抚衙门真是很大,怪不得刚才禀报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这里比起平西王府简直只大不小。

  走了好一会儿,我问兵士:“老爷没在大堂吗?”

  兵士说:“老爷在书房等候军师呢!”

  我笑:“难怪刚才兄弟禀报花了许久,原来这院子真是阔气啊!”

  兵士冲我一笑,没再说话,带着我七拐八拐的走。

  好容易走到了一处院落,兵士站住在外面喊:“平西王府左堂军师蔡先生到!”

  门里,一个声音苍老,满口唐山话的人喊道:“蔡先生来了啊!快快有请,快快有请啊!”说着,书房的门打开,一个个子不高,脸色黝黑的胖子走了出来。

  这便是朱国治了,我咬咬牙,跪了下来,说:“学生蔡志远参见朱大人。”

  我内心里是万分不想跪的,但我并非古代的文人,没有功名,而且我只是王爷府的一员军师,并没有品级,因此见了他,如果不跪就是以下犯上,他找理由就能弄死我。

  朱国治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台阶,一把搀扶起我:“蔡先生快快请起,本官敬仰蔡先生的学识,不敢受如此大礼啊!”

  我顺势站起来,拱手道:“朱大人传唤学生所因何事?”

  他拉着我:“走走走,书房说话,书房说话。”那唐山音足以把人催笑。

  到了书房,朱国治径自坐下,又让我坐在下首,说:“这几日昆明府处处都是先生的传闻,朱某久仰大名,定要拜会的。只是我这公事繁忙,只好请先生过府。”

  我笑着说:“大人谬赞了,学生到王爷府也不过三日有余,怎会传出那么多故事。定时闲暇之人消遣学生罢了。”

  他咧着嘴大笑,身上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的,说:“先生万勿如此谦逊,我朱某在民间还是有些耳目的,想他们必然是对先生的学识亲眼所见,亲耳得闻才敢跟我禀报。今日里请先生来,只是希望与先生交流些对当下的看法,别无他事。”

  我摆摆手:“学生只是给王爷出些雕虫小技,山野俗法,登不了大雅的。大人说当下的时局,学生更是愚钝,不敢妄自评述。”

  他摇摇头:“先生不必谦虚,今日请先生光临,只有三问,想与先生学习。”

  “大人请讲,小的一定知无不尽。”

  他点头,拿起茶碗呷了一口说:“先生如何看待明朝的灭亡?”

  果然是这样的问题,看来我今天来这里,算是进了阎王殿了,说的不好,当即嗤笑我学艺不精,羞辱吴三桂用人不慎,回去我就得被砍头;说的好,他一定会招安我,如果不从,就会随便找了理由给我砍了,我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我想了想,说:“学生不懂政务,只觉得,万事万物皆有章法。就如同大人手里的这碗茶水,喝的久了,淡然无味,甚至令人作呕。此时一定是要换一壶新茶的。天下也是一样,如果当政者没有章法,不懂维新,自然也会被老百姓换掉。”

  朱治国点点头,看他的表情,好像还比较满意我的答案。很快,他又扔出第二个问题:“那请问先生,我大清国如何不被百姓淘汰。”

  我就知道他会问这个,便反问:“请问大人,您这茶碗的来历可否给学生介绍一二。”

  他忽然两眼放光:“此碗乃是前明朱元璋时留下的古物,绘画泥胚颇有些讲究,本官是费了很大的精神才找来的。”

  我笑说:“正如这茶碗和茶叶的比价。茶叶因为无法被久用,所以没有味道了便被抛弃,而这茶碗则不然,除非不慎摔碎,否则它可以一直使用下去,不管是否有名,是否价值连城,都会被使用。”

  他又一次大笑起来,拍手说:“先生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但还是请先生指点一二。”

  我说:“大清永远都是大清,自皇太极以来,大清对于农赋、教育、兵法等颇为重视,因此一开始大清就是茶碗,甚至是铁碗,只要保证时进法进,定可享国万世。”

  朱治国站了起来,笑着看我说:“先生果然字字珠玑。那么朱某第三个问题就是,先生可否愿意投靠正统,与皇上和诸臣一起,兴国定邦?”

  我赶紧站起来,倒不是我要尊重他而站,而是真正的难题来了。我拱手说:“学生在进平西王爷府之前,并不懂得这官场的种种,只是读文撰字,勉强糊口。而今日学生被王爷看中,真真万分惶恐。学生觉得,王爷是皇上的兵,云南是大清国的地,我在王爷身边,也是为国效力,为皇上效力,只是所处的位置不同罢了。”

  说完,我抬眼偷看了他一下,结果发现那张脸上刚才的笑容已经逐步被阴云覆盖,赶紧说:“小的只一知半解,还得请大人指点。”

  他看着我,冷峻地说:“先生现在在王爷帐下做军师,是为了云南效力,而先生如果跟随皇上,那才是真正的为大清国效力。孰多孰少,先生如此聪慧之人,不会不知吧。”

  气氛瞬间进入了尴尬,我觉得自己词穷了。按理说他说的有道理,我为吴三桂,只是为了吴三桂的一己之利,而真要跟了康熙,那考虑的就是康熙的利益了。我有些为难,不知道说什么好,正打算狡辩,门外忽然有人喊:“平西王驾到!”

  朱治国顿时连拉的驴长,但依然还是赶紧整理衣冠,往外走去。

  吴三桂的声音已经传进来了:“朱大人,您宁可请我府上的军师来喝茶,也不请我吗?”

  朱治国赶紧回应:“王爷这话见外了。下管敬仰贵府志远先生的学识,请他过府吟诗作对而已,可不是大人所言那样啊!”

  我转头充着吴三桂行礼:“王爷”

  吴三桂看了看我,没搭我茬,只对朱治国说:“看来今日要搅了大人的雅兴了,今日里我账下的大军裁撤,还得请军师去主持此事啊!我也是顺路路过,看到军师的轿子在门口,才知道他在朱大人府上,我说找了良久怎么也不见军师身影。”

  朱治国一愣:“王爷刚才所言……可是说要裁撤军力?”

  吴三桂点点头:“现在云贵几无战事,本王麾下大军几十万,打仗的时候倒是用的趁手,但这无仗可打,吃饭都成问题啊!皇上每次下旨说拨发军粮,但每次实到粮草仅是旨意的六七成,想是也有拨发之苦,既如此,本王何不主动裁撤兵力,只留下日常守卫之量,也算是为皇上分忧啊!”

  朱治国当然知道这话是在点他,但依然面不改色地说:“王爷能想到这一点,真是大清甚幸啊!王爷不愧是我大清臣子的楷模!我定将尽快禀明皇上,求皇上对王爷褒赏!”

  吴三桂哈哈大笑:“大人过奖了,作为臣子,必要忠君爱国,那只是我分内之事,大人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只是今日实难让军师继续和朱大人谈论风雅,这人,我还得带去啊。”

  朱国治虽然老大的不情愿,但嘴上却说:“此乃军务大事,下官万不敢耽误,今日下官无知,请了志远先生来下官这里闲谈,实在是罪不可恕。”说完,他转身看我:“志远先生,今日实难尽兴,待先生完成撤军大事,我一定亲自到府上去与大人谈文论道!”

  我拱手施礼:“学生盼大人早日光临寒舍。”

  走出巡抚衙门,吴三桂上轿,我想跟他说什么,但他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回头一看,朱国治的兵丁们都等着眼睛竖着耳朵看着我们这边,我知道他这是怕隔墙有耳,便赶紧上了自己的轿子,跟他回府。

  到了平西王府,我跟着他进了议事厅,一进门我就说:“今日真真要感谢王爷救命啊!”

  他在虎皮大椅上坐定,笑着说:“你今日差人告知被朱国治叫去,我便想到他的意图了,本想差人去找,但再三斟酌还是觉得若非我亲自去,他必不放人,所以只要我跑一趟了。先生请将今日之事告知本王,我也好有个判断。”

  我点点头,把今天怎么被朱国治找,怎么去的,去了以后说了什么,他问了什么,都原原本本地告诉吴三桂。吴三桂听着,眉头越来越紧,直到我说“那时恰巧王爷驾临,也就没有再继续了。”

  他使劲捻着自己的胡须,良久才说:“这朱国治现在处处与我做对,看来我与他之间的一战不日即出啊!”

  我点点头:“今日他给了我一个连环计,如果我不能为康熙服务,他就会找理由杀了我。”

  吴三桂忽然一看我,眼睛里流露出了不易被察觉到的杀气:“那么兄弟你是如何想的?”

  我心里一慌,但瞬间镇静下来说:“王爷容登大宝,我便是王爷的开国臣子;如果我现在去跟了康熙,再努力也无法达到这样的名誉。清廷时日不多,大周千秋万代,孰是孰非我还是很明白的。”

  他大笑,我也跟着笑,几声之后他就如同被关了电门,笑声戛然而止,冷冷地看着外面的天空说:“此次撤军,必然会有一些人以为大势已去,心生变意。先生要和马将军等人严防此事,对于叛变者,格杀勿论,并株连家眷!”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心里明白,这话是他说给我听的。

  我想回去冷静冷静了,这刀光剑影的状况太吓人,我得琢磨琢磨是不是继续要待下去。于是跟他又寒暄几句后,我撤出身来,带着等在门口多时的孙福回家。之后又跟小伶打了个招呼,便坐在书桌前,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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