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空气
所以，一股难言的尴尬在空气中流动，二人互相防备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是周慧敏先坐起了身，却不敢看他：“韩先生，你好好休息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身后的男人没有回答，她下了床，整理了下乱糟糟的衣服，就要离开。
“其实，作为一个单身母亲，特别是养着三个孩子的母亲，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还是用那么淡然的口吻说出来的，不知为何，周慧敏听了，眼眶一下就酸了。
他昨天病了，却也认真的把她的话听了进去。他的肯定，比十个百个，甚至上千人的肯定，来得有分量。
“谢……谢谢……”她咽下眼里的泪水，迈步离开了他的房间。
又是一个美好的晴天，昨夜的风暴转瞬即逝，却在二人的心间，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只是，迟钝的二个人，都未曾发现罢了。
周慧敏离开之后，赵此严来到韩民的房间，冲着站在窗口望着楼下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小舅，现在感觉如何了？”
与他的轻松愉悦之音相比，男人的回答显得更加冷酷：“听到有苍蝇在耳边叫，很烦。”
“我们聊聊吧。”
“我不想聊。”
“不聊的话，我就只好回去禀告老爷子了。”
赵此严此话一落，韩民缓缓的转过了身，幽深的黑眸射出二道冷冷的，能冻死人的寒光。
赵此严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却依然面带职业笑容，拍了拍一旁的沙发。
二个人面对面坐着，韩民不客气的冷声道：“你想挖什么就挖吧。”
“小舅，我真的没想过挖你什么，也没想过把你的心理分析的透透彻彻。老爷子的交代很简单，让我听你倾述，和你聊天。”心理医生进行辅导的第一步，让病人放下戒心，只不过，他这个病人，每一次让他放下戒心，实在太难。
“我没什么可倾述的，也不想和任何人聊天。”
“呃……我觉得，你至少可以跟我商量商量，怎么应对傅斯年。”他顿了顿，又来了一句：“在他发现你瞒着他，和他曾经深爱的女人交往的时候。”
韩民的黑眸顿时一暗，该死的李飞！
“舅舅，你爱上周慧敏了吗？”
对于韩民这么精明的人，赵此严从不拐弯抹角，一向单刀直入。
韩民被这个问题问愣了。
犹豫了片刻，他决定让赵此严帮他想一件事。
“很奇怪，只要有她在身边的夜晚，我就从未梦见过那个白衣女鬼。”
说起这个常在韩民梦里出现的白衣女鬼，赵此严都觉得有点发悚，穿一袭白衣，浑身上下滴着水，眼神哀怨，光想就觉得恐怖，更别提一旦入睡就会梦到了。
“此严，你说，这是为什么？”
赵此严知道韩民为何会梦到那个女鬼，也知道韩民为何有头疼症，当然，这些他知道的这些，都是瞒着韩民的。
但是，若让他说出为何周慧敏在他身边，他就不会做噩梦，没有更详尽的讯息，他还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韩民，让他详细的讲一些二人相处中所发生的事，韩民知道他在套话，不过，他和周慧敏之间也没啥秘密，就挑了一些不是特别的事说了。
什么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有点熟悉，然后就对她有感觉，之后就趁机包养了她。
“第一次见面就有熟悉的感觉？”赵此严对这件事很上心，不由的问道：“真的有熟悉的感觉吗？”
“嗯，所以我就让李飞查了下她的身世，才发现她曾经和傅斯年有过一段感情。我想，之所以对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能是我曾经在傅斯年那里见过她吧。”
这是不可能的！赵此严立即否决了韩民看法，傅斯年和周慧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就是五年前，韩民那时应该早就被老爷子流放到国内了，他有长达二年的时间都没跟家族的人有联系，直到老爷子出事。
正好是他回英国的时候，周慧敏离开了傅斯年。因为那个时候，他在英国守着老爷子，天天接到傅斯年哭诉的电话，所以记得很清楚。
所以说，周慧敏和韩民，在五年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遇到的。
就算韩民中途回过国一次，但他只停留了二天，又发生了那种事，怎么可能对一个陌生女人上心？
他这些想法，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跟韩民说的，因为韩民的脑海里早就没了五年前的事。
“此严，傅斯年那边，你应该知道怎么应付吧！”
韩民冷冷的声音换回了赵此严的思绪，他点了点头，“既然你现在还要依靠那个女人治病，我会帮你隐瞒下的。”
依靠？韩民想了下，嗯，他现在真的是依靠而已。
至于爱，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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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二天来，韩民没有打电话，丁仲武没有出现，傅斯年也不知道消失到何处，对于周慧敏来说，是最近过得最轻松的二天。
傍晚十分，周瑾终于摆脱了医院回到了家。小家伙虽然瞎了，感觉却很灵敏，很快就察觉到这个家跟之前的家不一样。
“姐姐，姐姐，这个房子是我未婚夫送我的哦！好大好大的！我领你去咱们的房间。”蕾蕾牵着瑾儿的手，贴在她耳边小声的道：“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和哥哥住一个房间了。”
“那哥哥一个人住，不寂寞吗？”
“他是男孩子吔，当然要一个人住啦。”
蕾蕾典型的是有了姐姐忘了哥的人，领着瑾儿小心翼翼的上楼梯。
周与无所谓的耸耸肩，自己住一个房间才好，夜里上网玩到十二点都没关系。
“与儿，和麻麻一起去买菜吧。今天瑾儿回来了，我们要好好的庆祝下。”周慧敏招呼着被妹妹们丢下的儿子，要牵他的手，却被他甩开。
“我都多大了，才不用你牵着呢。”小家伙丢下这句话，就朝门口走去。
周慧敏望着儿子小小的背影，心头发酸。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不假！周与还不满五岁，可为了帮她照顾妹妹们，被迫成长，完全变成了一个小大人。
这个孩子，她亏欠的太多太多了了！
因为总把好吃的让给妹妹们，所以三个孩子中，他是最瘦小的，加上大大的脑袋，整个人从远处看过来，就像一根火柴。
韩民说她已经做的不错，可是，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他的儿子在她手里变成了火柴，会不会后悔曾经说过的话？
她摇去脑海里的胡思乱想，赶紧跟上儿子的脚步。
二人来到超市，周慧敏这次是喝出去了想给孩子们做一堆好吃的，所以看到什么都想买，而她挑了一样放在周子里，周与就拿过来审视一番，挑三拣四了一通，又放了回去。
她一边往周子里放，他一边往外挑，选了好半天，周子里最后只剩下青菜萝卜。
周慧敏气得把周子放在地上，照着儿子的头顶弹了一下：“你虐待妹妹们啊，一点肉都不给她们吃。”
“吃素的健康。”小家伙不满的揉揉额头，说的煞有介事。
周慧敏知道他是替自己省钱，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都说了，今天瑾儿回来，我们要多做点好吃的。”
“可也不用鸡鸭鱼肉猪牛虾的都往盘子里装吧。”
“妈妈现在有钱了，不用你帮我省啦。”
“麻麻……”周与的眼神忽然认真了起来，他郑重其事的跟周慧敏说道：“再等几天，等我赚了钱，你就把钱还给那个坏蜀黍吧，咱们不用他的钱。”
周慧敏愣了愣，忽然觉得有个太聪明的儿子也不太好。幸亏他还小，不懂得大人之间的黑色交易，不然，她在儿子心中的地位，一定会一落千丈吧。
其实，她早就有所准备了。孩子们大到真正懂人事的时候，一定会猜出她是靠什么来赚钱的。到那时，她只希望孩子们能看得开一些就好。
“宝贝……不用你帮妈妈操心。等过几天，你们去了幼儿园，妈妈就会去找工作，赚很多很多的钱，很快就会把钱都还了的。”
她揉了揉儿子的头，柔和的目光中充满了宠溺：“你这个年龄啊，就要无忧无虑的玩。”
而她，会扛起一切。
周与抽抽鼻子，不屑的道：“我对玩不感兴趣，我只喜欢赚钱。”
喜欢赚钱这种话，从一个五岁大的小屁孩嘴里冒出来，真的很有意思。周慧敏笑了笑，警告他不许在虐待妹妹，不过，也为了顾虑周与的心情，荤菜类，她最后只挑了一些牛肉和鱼。
两人拎着东西高高兴兴的往来家，还没走到门口，就发现了一辆擦的蹭亮的凯迪拉克停在他们家门口。
周慧敏不知道韩民有多爱跑车，总是见他开车不同的高级跑车跑来跑去，其中就有一辆这样的凯迪拉克。
她皱了皱眉头，蹲下来安抚周与：“一会儿见到韩蜀黍，不要跟他起争执，好吗？”
“可是，他老欺负麻麻。”
“没有啦，他欺负不到麻麻的。”周慧敏故意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压低声量的说：“其实，是麻麻每次都能把他气半死呢。”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这种可能性为零？”周与显然不相信她的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鄙视，这样子，跟韩民鄙视她的时候，如出一辙，不愧是亲生父子啊。
“哎呦，你不知道了，他修养很差的，脾气很烂，我随便一挑拨，就能把他的怒火给挑起来，把他气个半死啦。”
“他发火了，不会打人吗？”
“打女人的男人，会被鄙视的。他那种人，哪想被人鄙视啊。安了，安了。”
周慧敏拍拍儿子的头，和他一起迈进家门。
瑾儿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电视里的声音，听到门声，猛地扭过头，试探的问：“是麻麻吗？”
“是啊。”周慧敏走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
厨房里传来咣当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周慧敏微微皱了下眉头，和周与一起来到厨房，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韩民正站在梳理台洗菜，而周蕾踩着小板凳站在他旁边帮忙。
他今天穿着淡周的细条纹衬衫，二只袖子挽到了手肘以上，也没带围裙，洗菜的水沾了他一身。也扑了一地。
“你们在干什么？”周慧敏实在看不下去了，提着东西走过来。
“我们在洗菜哦麻麻，韩蜀黍说给我们做好吃的。”
周慧敏立在吧台前，望着混乱的吧台，眉头抽了抽，连洗菜都搞不定的人，竟然还敢口出狂言，说做好吃的？
不过，他到底买了多少东西过来？各种肉类，蔬菜瓜果，还有鲜活的大螃蟹，堆满了半个梳理台。
周慧敏不好让他带着东西滚蛋，挽起袖子推他：“好了，我来弄吧。”
“洗菜我还是会的。”韩民高大的身子站着没动，周慧敏无奈的翻翻白眼，黄瓜切成了断的洗，这就叫会洗菜？
“孩子们都饿了，你在这里捣乱的，他们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啊？”
“我、在、帮、忙！”什么时候变成捣乱了？
“好吧，好吧，韩大总裁--”周慧敏拉长尾音，向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谢谢您的帮忙。只是，您是堂堂大总裁，怎么能做出入厨房这么低等的事呢？还是请您移驾客厅，剩下的我来弄吧。求您了，看在孩子的份上，这一次就高抬贵手，先不要帮忙了。”
她变了相的骂他做不好，韩民的脸色有些难看。
“洗菜有多难！”她越赶他走，他越是想留下。
他以为自己是青少年啊，还玩叛逆？周慧敏无奈的咬咬牙，知道韩民固执起来，十二头牛也拉不回来，就示意周与带周蕾出去玩。
厨房里终于就剩下他们俩，周慧敏把食材分类，肉放在肉那一堆，菜放到菜这边，水果得饭后吃，就先放在了角落里。
最后，她为难的看向那些活蹦乱跳的螃蟹和大龙虾，从来没吃过如此高档食物，哪知道这些东西怎么料理？
“这些，你一会儿带走吧。我不会做。”
“这有什么难的？海鲜是最好的做的东西了！”韩民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哼，让她刚才鄙视他，现在轮到他鄙视她了吧。
“那好吧，一会儿把他们留给你弄。”周慧敏说着开始洗肉，而韩民洗菜。
二个人的厨房战争也正式开始了。
他抓过大洋葱，一片片剥着，剥得直流眼泪。周慧敏在一边暗暗偷笑，坏心的也不告诉他，其实洋葱洗洗就好了，哪里用得着一片片的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