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元帅

  二天一早,独孤再次出现在京城郊外。首发

  仍旧是那辆马车,仍旧是赶车的老许,这次她的目标是京城郊外十里地的李贺贤宅。

  李贺贤是武将,虽然独孤明时代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战争,但天擎王朝与周边诸国之间的摩擦却从未间断,因此李贺贤身上从来不缺武将应有的功勋和伤痕。年轻时受的伤多了,年老之后便多有不便,于是在各方的有意无意之下——权臣们想要排挤这位功勋卓著的老臣,独孤则是要排除不为自己所用的不确定因素——李贺贤来到了京郊的宅子里休养,一来就是多年,这位老元帅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京城了!

  独孤只是要排除,并不是要清除,对于这个手握重兵、深得哥哥信任的老臣她还是保留着相当的尊重,因此势力滔天的七色旗并未在他身上玩什么花样。只是如今,独孤的行动已经箭在弦上,是时候让李贺贤表明自己的立场了,他究竟是独孤明留下的一颗钉子,还是以跟绊脚绳呢?

  马车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李贺贤现在居住的地方,与其说是“宅子”,倒不如说是“庄子”。这里是独孤明赐给他的封地,经过几十年的经营,便形成了如今的规模。庄外有良田万亩,租种着土地的农民围绕在李宅附近组成浩大的村落,而在他们的拱卫之中那处高大的宅院尤其显眼。

  马车穿农户,直来到李宅门前,老许跳下车,将一个东西交给了门房,然后目送着门房快步跑了进去。

  独孤耐心在车上等着,不一会儿,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匆匆走出来,步履略有些虚浮,却看得出来扎实的功底,是个刻意锻炼过的人。

  身为公主,朝廷重臣自然是认得地,因此独孤一见他,急忙也从马车里下来了,嘴角挂着微笑,看着他走过来。

  未至近前,便见李贺贤身子一矮,就要拜道:“臣参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独孤自然不会让他跪实了,一个眼色,灿儿急忙抢上两步扶住了他,独孤笑道:“元帅无需多礼,本宫今日冒然前来,希望没给元帅添麻烦吧?”

  “不敢。主临寒舍那是臣天大地福分。万不敢当‘添麻烦’之说。”李贺贤谦卑道。丝毫没有半点骄奢之态。独孤暗地里点点头。

  李贺贤侧着身子站到一旁。恭敬地等待独孤走过。这才紧跟两步走在她身。向宅内走去。其余地下人们自然已经全部跪下了。除非独孤进去了。否则谁也不敢起来。

  在李贺贤地小心招待下。两人在客厅落座。只见这客厅中一应桌椅摆放、装饰点缀都是普通至极。若不是深悉内底地人。绝对想不到这便是当今军中第一人地元帅屋邸。可见李贺贤此人确是相当低调地。

  下人们战战兢兢奉上热茶。李贺贤敬陪末。两人又说了会儿没什么意义地废话。独孤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抛出了心中来意。

  “元帅劳苦功高。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本宫一向都是甚为佩服地。这些年元帅身体欠佳。本当早日前来探望。只是本宫这未亡人地身份。实在不适合外出。便一直耽搁下来。但不知元帅最近地情形如何?可有好些了?”她笑着问道。

  李贺贤急忙一拱手。诚惶诚恐道:“臣惭愧。不过为了皇上鞠躬尽瘁。些许小事竟然劳公主挂念。臣真是万死莫辞!托公主地洪福。这几年臣地身子虽然不曾好转。却也未见恶化。毕竟是几十年地老毛病了。臣也不指望能有什么奇迹出现。”

  独孤微微拧起了眉,摇了摇头道:“元帅此言差矣。所谓事在人为,即使是病也未必没有治愈的希望。本宫看来这庄园虽,总是偏了一些,来往不甚方便,元帅不如还是回到京师去,遍寻天下名医,或许能有所斩获。”

  李贺贤眼皮一跳,婉言拒绝道:“多谢公主关心,但臣的身体臣自己明白,陈年老疴确实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了。而且臣老矣,这病无所谓治不治,区别其实是不大地。”

  独孤一挑眉毛,仍然劝说道:“元帅身为我军支柱,岂可轻易言老?眼下我天擎四周群狼环伺,局面仍然危殆,正当是元帅力挑重担、扬威四海之时,若是元帅不肯挑此重担,又有何人能行?”

  李贺贤仍是不为所动,微微垂下了眼帘,恭敬道:“公主抬爱,臣愧不敢当。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青出于蓝而当大于蓝,臣已经老了,再多的辉煌也使过去的事了,现在正当年轻俊杰崭露头角之时,臣这靡靡老者是时候该让路了。”

  独孤没有说话,微笑着啜了一口茶,心头思量着老头子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放下了茶碗,她心头有了计较,笑着又道:“年轻人固然有干劲,却缺乏经验,还需要元帅您多加指点才对。您的身体关系到社稷之重,不可轻忽,不过既然元帅不愿回京,本宫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本宫那里

  上好的补品,不如元帅派人取了来,多少也补补身子

  李贺贤急忙道:“臣不敢,臣何德何能,怎么能够拿公主的东西呢?公主千金之躯,比起老臣来,更需要这些东西滋补身体才对。”

  独孤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滋补的东西本宫还有很多,何况本宫的身体和元帅比起来,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楚地,元帅就不要推辞了。”

  李贺贤无奈,只能苦笑着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多谢公主赐,臣……臣真的是受之有愧啊!”

  独孤笑眯眯地抬了抬手,道:“元帅不必多礼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本宫这便就回去了,元帅千万要记得保重身体,天擎需要你的地方还有很多,千万不可轻易倒下了啊!”

  李贺贤素然道:“公主放心,凡国之有命,臣万死不辞!”

  独孤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那本宫就告辞了,元帅不必远送,记得派人来拿东西便是。”

  李贺贤却不敢不送,硬是将独孤送到了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绝尘而去,这才回转家中。

  于方才的诚惶诚恐不同,此时地李贺上却是一片森然,紧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连小儿子来到他地身前也没发觉。

  “爹,你在想什么?”李骁奇怪地问,他可知道自己这老爹年纪虽老功夫却没放下,若是平常,别说来到他身边了,就算十丈之外也能被他发觉。

  究竟么事能够令他如此失神?

  李贺贤抬起头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骁儿,今明两日必有人上门来,届时你跟他们走吧。”

  “走?去哪里?”李骁更是莫名其妙了。

  “我也不知道。”李贺贤摇了摇头道,“不过来人必然是瑚国公主的人,她给你安排事情做,无论做什么你都必须应下来,并且一定要做好,听见了吗?”

  李骁愣了一下,讶然道:“瑚国公主?为什么她要派人来?为什么爹要听她地话?爹你不是说咱们不站队的吗?”瑚国公主地名号他当然听过,但却从未听说这位寡妇公主有什么本事,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那么忌惮她?

  李贺贤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为父是听公主地话吗?为父确实说过不能归附任何一个权臣,但为父还有一句话难道你忘了吗?”

  “不,孩儿记得。爹你说过权臣误国,我们绝不能同流合污,但为人臣子必须忠君爱国,凡国君所托无论如何必须戮力完成,哪怕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难道……”李骁炯然色变。

  “没错。”李贺贤欣慰地点点头,,“瑚国公主代表的是皇上,她今天来就是向我要人来了。”

  “孩儿明白了。”李骁想了想,道,“爹的意思是我们要正式站出来支持皇上了吗?”

  李贺贤再摇了摇头,道:“为父不知,你只须听从公主地号令就是了。”

  李骁愣了一下,有些不解道:“就算公主是皇上这边的,可她一个家,又有什么本事?有事还不是得我们出面才行。”

  听出儿子口中的轻视,李贺贤不由得勃然大怒,冷笑道:“一个女人家?你根本不知道瑚国公主的能耐有多大。你难道真的以为先皇会糊涂到将皇上、将江山社稷托付给那两个祸国殃民的老匹夫吗?”沉吟了一下,他叹息道,“罢了罢了,反正你现在也要跟着公主了,我不怕对你明说。当年先皇过世时,真正托孤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这位瑚国公主!”

  李骁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脱口道:“怎么会这样?”

  李贺贤又再叹息了一声,似乎陷入了回忆:“事实就是这样,但原因为何先皇却也没有对我说明。不过观这十年来,皇上能够平平安安度过,并且顺利支撑到了能够亲政地年纪,已足以说明这位公主的不凡。况且先皇既然能有所托,其后必有依恃,公主今日来向我摊牌,必定是要有所动作了,说不定就是要清君侧、正国统,我李家自先皇殡天之后便苦苦等待的,不正是这么一天吗?你两位哥哥都在外领军,为父在军中也还能说得上两句话,这些都是皇上和公主的重要臂力,你作为我们与皇上之间的联络人,不仅要忠,还一定要勇,不要辜负了我和你哥哥们的期望!”

  李骁心中愕然,做梦也没想到父亲心中居然还藏着这样的秘辛,当下再不敢有任何轻视之色,肃容答道:“爹请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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