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人，鲜艳的红，甜美的芳香，是谁为谁弹奏的乐章。
叛逆、青春、暴力、逃学、不良、坏孩子……貌似现在的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都是这些词汇的代言人，梦琴也不例外，如果说上述的哪个词形容她最贴切，我想应该是青春吧。
梦琴今年十四岁，初中二年级。成绩优秀，乖巧懂事，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父母长辈眼里的好孩子。又长又黑的秀发扎成双马尾，本来面容就清秀的她戴着一副眼睛，给人感觉就像文学少女一样。是不是手里再抱着一会更让人对她抱有幻想呢？
梦琴弹得一手好钢琴，你看她名字里也有一个琴字呢，好巧对不对？据梦琴的妈妈讲在生梦琴的前几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钢琴，后来又生了个女孩儿，于是就叫梦琴了。
仿佛是上天赐予的恩惠，梦琴小的时候就被发现有弹钢琴的天赋，连请的钢琴老师都不禁称赞：“这个女孩儿真是太聪明了，教她一点儿也不吃力。”
以梦琴演奏钢琴的水准完全可以去更好的音乐学院深造，但是她拒绝了。
你看到过梦琴弹奏钢琴吗？手指灵活地在黑白键上来回游走，像是跳舞一般。听梦琴弹奏总是能让人身临其境，你的心情会随着琴音或愤怒或悲伤或喜悦或忧郁。
梦琴曾经有过恋人，这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之所以称曾经是因为那个少年已经死去了，在去年的夏天。
少年名叫文宇，是一个不起眼的男孩子。文宇的座位在班级的角落里，由于天生体弱多病所以总是缺席，存在感很低，班里的同学都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你如果去找他可能会得到以下结果——“文宇，谁啊？”同学歪着头想了想：“哦，他在那儿。”同学指向文宇的坐位，发现没有人，转头回答你：“抱歉，他今天好像又缺席了，你是他朋友？那去他家看他吧，他好像身体不太好呢。”
梦琴和文宇不同班，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恋情也是蛮辛苦的，在学校里的生活几乎是没有什么交集了。除了一些活动需要多个班集聚在一起他们能在一起之外，其它时候要表现的如一般同学般，一切都只是不想被周遭的人发现他们的关系。
文宇死了，虽然同学们对文宇没什么感情，但是当听到老师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同学们只知道文宇身体不好经常得病，但没想到严重到丢掉了命。
学校的领导和文宇的同班同学们和老师去祭拜了文宇。
学校的领导们安慰着啼哭的文宇的父母，同学们有秩序的排着，身着素服，面无表情、安静地站在原地。请原谅他们，他们现在真不知道该如何做，得知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去世，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表现。悲伤吗？谈不上；所无动容吗？也不是；感觉有些许落寞？很遗憾也没有。或许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梦琴逃学了，她不是文宇的朋友，也不是文宇的同班同学，无法正大光明的去见文宇最后一面。告诉大家自己是文宇的女朋友，现在他死了我要再看他最后一眼？事实上她不可能这么做，她现在也只是个孩子，阻止她行动的可能不是一些复杂的原因，而是恐惧。她怕，怕说出口同学怎么看她，家人怎么看她，老师怎么看她，她的形象会一下子毁的连渣滓都不剩。
梦琴现在躲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不断地有客人来到文宇家来吊唁文宇，她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梦琴蹲下身子，将头埋入双臂，她好想哭出声，但是一出声肯定会被人发现的。她一直在压抑自己，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
说起来梦琴和文宇是怎么成为恋人的呢？其实在初一之前的暑假两个人就认识了。
那是在“hansendgretel”，是一家咖啡店，店里有一台黑色的钢琴，在温和的灯光照射下泛着柔柔的光。这台钢琴是为店里的顾客设置的，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登台。
那天梦琴穿着白色的蕾丝裙，头上戴着妈妈昨天刚给她买的大檐礼帽，像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她透过“hansendgretel”窗子看到了那架钢琴，便走进了店里。
店门口的铃铛响了起来，正在看书的文宇无意识地向门口瞥了一眼，为什么会在意呢？果然是因为这个时间客人少，突然门铃响了谁都会想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进来了吧？他看到了一个少女跑到店里钢琴那里坐了下来。
一连串儿音符从梦琴指尖传递出来，清新明快的音乐叫醒了店里的所有人。
《少女的祈祷》是一首并不复杂的钢琴曲，即使对钢琴没什么概念的人听过都会对钢琴抱有好感，听着音乐仿佛可以看到无忧无虑的少女在花田中嬉戏的情景，天真，无邪，爱幻想。
曲毕，店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梦琴起身望着来到自己身边的少年。
“少女心中究竟幻想着什么样的美好愿望呢？”文宇合上书，微笑着问梦琴。
“你猜。”梦琴微笑着回答。
两个人恋爱了，梦琴并不在意文宇的身体不好这件事，因为恋爱与那种东西无关。
文宇的死在学校并没有什么影响，大家还是和往常一样。
音乐课，老师又请梦琴上去弹钢琴。
梦琴把满腔的悲怆发泄到了音乐里。《克罗地亚狂想曲》，梦琴近乎疯狂地演奏完了这首曲子，战争是残酷的，与爱人分离的局面也是残酷的。这是梦琴对文宇的祭奠。
“文宇，我将永远记得你。”这是文宇还活着时梦琴对他说过的话。
乐妍今天放学回家有些晚，她离开教室时太阳都快下山了，她的影子在地上被拉的很长。
要快点儿走了，妈妈嘱咐买的东西还没有买呢，去完商店再回家不知道要到什么时间了呢。乐妍匆忙收拾完东西小跑着，突然她停了下来。
钢琴？路过音乐教室乐妍听到了钢琴声，好像学校里有一个弹钢琴很好的女生，是不是她呢？乐妍从窗户向里望去。
得快点儿走了，不然真来不及了，可是，钢琴真的很好听啊。乐妍犹豫不决，最后她还是决定先完成妈妈给自己的任务，至于弹钢琴的女生，反正是一个学校的，以后能认识的机会多的是。
乐妍离开后，不一会儿梦琴也把曲子弹完了。
梦琴离开教室，看到了乐妍离开的背影：“走掉了啊，今天就到这里吧，先回家吧。”
自乐妍上次在音乐教室门口听到钢琴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打听到了梦琴所在的班级。
“梦琴，有人找。”
“梦琴同学，你好，我叫乐妍。”乐妍大大咧咧地对梦琴介绍自己：“上次在音乐教室听到你弹钢琴，好好听啊。”乐妍继续说：“啊！是我偷听到，也不是，是偶然，你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梦琴微笑着，看着有些神经大条的乐妍：“那天你在门外吧，我注意到了，后来又走掉了是吗？”
“是啊是啊，原来你知道啊。”
“嗯，你这次找我来是？”
“那个。”乐妍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有在练习钢琴，你弹的那么好，我想请教一下。”
“可以是可以，不过现在休息时间快结束了。”
“那等放学吧。”
“今天我值日，可能会很晚。”梦琴把情况说明。
“没事儿没事儿，我等你。”乐妍似乎倒不在意。
“好吧。”梦琴刚应允下来，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那放学后咱们就音乐教室见！”说完乐妍就跑开了，真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孩儿。
“梦琴，辛苦了，打扫完结了，可以回家了。”跟梦琴一值日的同学对梦琴讲。
“嗯，大家也辛苦了，回去的路上请各位注意安全。”
“接下来去音乐教室吧。”梦琴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她今天心情似乎很好，自从文宇死后她还是头一次这么开心呢。
梦琴来到音乐教室门口，没有急着进去，因为她看到乐妍正在弹奏所以没有进去打断。等到乐妍弹完她才进去。
“抱歉，我来晚了。”梦琴对乐妍表示歉意。
“没事没事。”乐妍从坐位上站起来：“能弹一首让我听听吗？上次太匆忙没怎么听。”
梦琴手指动了起来，美妙的音乐响起。
果然不一样，乐妍这样想。乐妍觉得钢琴在梦琴的手下像是有了生命般，从那鲜活带有画面感的音乐里能听出梦琴对钢琴的挚爱，对音乐的热爱。正因为有这样的狂热，所以才能达到一般人达不到的水准吧。
“乐妍喜欢什么颜色呢？”梦琴边弹奏边询问乐妍。
“唉？黑……。”乐妍不知道梦琴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喜欢红色呢。”梦琴顿了顿，继续说：“我啊，最喜欢红色了。红色，热情奔放，狂热，就像我这么这么的喜欢弹钢琴一样。”说到这里梦琴的表情有些微的变化：“红色能联想到什么呢？火焰，会让人感到温暖，不过温度过高了会让人联想到灾难呢，火灾什么的有些可怕呢。”梦琴手下的节奏变得越来越快：“啊，还有血液，血液的红会让人感到兴奋不是吗？”
“咚——！”梦琴结束了弹奏，她站了起来。
那结束的尾音像狠狠地砸在了乐妍的心脏上，她感觉到不妙：“那个，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好吗？我还有事想先走了。”
“什么啊，不是刚刚开始吗？还没有到结束时间哦。”梦琴的表情，对，刚才她的表情就是有点兴奋，现在更加夸张，让人感觉不舒服。
梦琴一步步地向乐妍走过去。
快跑！这是乐妍心里发出的警告。
“抱歉我还是先走了！”乐妍向教室门口快步走去。
“你想去哪儿啊？”梦琴那如鬼魅的身影出现乐妍眼前。
乐妍睁大眼睛，不可能啊，梦琴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可事实却是明明还在刚刚还在自己身后的梦琴一下子跑到了自己前面。
“乐妍你不是喜欢弹钢琴吗？我也喜欢哦，最喜欢了，所以我们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的，所以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吧。”梦琴向乐妍伸出手。
乐妍一下子躲开了，她现在好害怕。
“躲开了？为什么？文宇他都没有躲开，当我跟他说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他立刻答应了，当我说你把你的血给我吧他也没有犹豫，为什么你要躲开呢。”梦琴的表情像是受伤了一样。
“血……血？”乐妍从喉咙里硬生生地挤出这个字。
“是啊，把你的血给我，我们就永远能在一起了。”梦琴在自己身上模索着，掏出一小瓶装有红色液体的玻璃容器：“这是文宇，我们永远在一起了，虽然没能参加他的葬礼让我很难过……”
后面梦琴说的什么乐妍已经听不进去了，这样下去会被杀死的，乐妍用尽力气大叫：“救命啊！！”
“救命？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梦琴脸色沉了下来，她上前去扯住乐妍的衣领。
“啊！”被梦琴碰到乐妍反应特别大，不停地反抗，边反抗边叫喊希望有人来救她，期间她的指甲划伤了梦琴的脸。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无论是妈妈还是你！你们为什么不像文宇一样呢？果然只有文宇喜欢我吗？”梦琴的脸开始变得扭曲。
梦琴抓住乐妍的头发开始在地上拖行，手臂被乐妍抓的血肉模糊也满不在乎，她把乐妍拖到了钢琴边上。
“救！”
“咚！”梦琴把乐妍的头砸在了钢琴上，可怜的乐妍连呼救都没有喊出口。
梦琴没有使很大的力，乐妍头部也没有出血，她只是让乐妍昏了过去。
梦琴坐在椅子上继续弹钢琴，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梦琴是你吗？”
“是的，请进。”梦琴显得很从容。
“果然又是你啊，今天天气好像不是很好，梦琴你最好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警卫打开门向教室里望了望，并没有进去，他刚刚好像听到什么声音过来看看，又是梦琴一个人在弹琴。
“谢谢林叔叔，我一会儿就会回去的。”梦琴侧过脸，有伤的脸是另一侧，在警卫的视角看并不会看到，当然，乐妍也是在另一侧，同样也不会被发现。受伤的手臂放在琴键上巧妙的被遮挡住了所以完全没有问题。
等警卫走后梦琴俯身看着瘫软的乐妍，她并没有用多大力所以她知道过不了多久乐妍自己就会醒。
好的猎人会等着猎物自动上门，梦琴轻语：“如果你今天不去找我的话也许你今天不会在这里也说不定。”
乐妍一睁眼就是梦琴那张脸，她刚想叫就被梦琴捂住了嘴，然后，她看到梦琴另一只手里多了一样东西，很锋利的一根铁锥，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梦琴是怎么弄到那种东西的，她眼里现在只有深深的恐惧以及绝望。
在乐妍醒的瞬间梦琴就采取了行动，捂住乐妍的嘴，将手里的东西插入乐妍的喉咙再拔出。
血液如喷泉般涌出，乐妍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了，像是坏掉的人偶被扔在那里，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神彩，或许连恐惧和绝望的神情都找不到了。
梦琴看着不断流淌的红色，笑了。
梦琴用乐妍的血液在音乐教室的黑板上画着什么，是乐谱。梦琴写完谱子后拿出小玻璃瓶收集了乐妍的血液：“九十七，还有两个就完成了。”梦琴的眼睛闪烁着，有些激动。
“梦琴，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警卫在门校门口目送梦琴。
“谢谢林叔叔关心，音乐教室的门我已经锁好了，明天见。”梦琴向警卫点头致意便离开了。是不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警卫没发现梦琴身上的伤和血迹？因为它们现在都消失不见了。
音乐教室里静悄悄的，桌椅摆放整齐，黑板也很干净，在夕阳的余辉下如平常一般等着教师与学生们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