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灯
在晚饭前，乔安娜终于结束了一天寻找南来客的这个行动，大汗淋漓地跑了回来。
并不是体修的人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跑了一整天却没有中暑，可以说是因为乔安娜的体质真的有些异于常人。
这大概是跟乔安娜身体里那一半的妖族血统有关系。
乔安娜是回家之后洗过澡才来的，她换下了白天的短袖热裤的装扮，难得地穿着一身雪白的连衣裙，头发也湿漉漉地贴着在脖子上。
今天的晚饭是由封锋负责准备的。
铃兰见到她进来，然后回去自己的公寓拿了一只吹风机过来，这东西里面是由两个小型的阵图构成的，也是用人造灵石作为能量来源。
这个是最近数十年才出现的新产品，以前用来迅速弄干头发的东西，似乎是一种加热符箓，但是有百分之三左右的可能会让你的头发烧起来，这东西在之后才应运而生的，随之便因为安全性而流行了起来。
铃兰拿着那只吹风机，然后拍了拍沙发道：“安娜师父，快过来坐！”
这个称呼是由于，数日前，乔兴安排铃兰住进了公寓楼里之后，乔安娜听说她也要学习剑术，然后作为剑术上的前辈非常热心的指导她的原因。
虽然对于剑术，乔安娜也是属于好不容易才及格的刚入门者，但是铃兰却一点也不在意这种事情。
因为从前的经历而非常懂得察言观色的她，十分尊敬地称呼比她年龄小许多的乔安娜为师父，让乔安娜的自尊心大大地得到了满足。
将饭菜摆上桌之后，封锋对着乔安娜道：“今天晚上也还出去吗？”
乔安娜摇了摇头，然后回答：“今天是灯火节吧！晚上要放天灯啊！”
“放天灯？”
身为狐妖的铃兰并不了解这个习俗。
乔安娜夹了一筷子的青椒炒肉丝，然后咬住了筷子道：“反正我准备了很多的灯，我们晚上一起放啊！”
所以吃过了晚饭之后，乔安娜就硬是拉上了应天，然后四个人一起上了天台。
天台上，因为一周前夏至日的时候，镜千里和常瀚在这里争斗，而留下了一些漆黑的烧焦的痕迹。
乔安娜将手中的一叠纸灯放在干净的地上，然后从最上面拿起一只，在教铃兰怎么讲这个东西支起来变成一盏灯的模样。
“这个就是在灯上面写上愿望，然后放到天上去。”
应天也拿起了一只，这个东西和他认识的那种孔明灯没有两样。
封锋看见应天拿起灯，于是递了一支笔过来。
“老板，你也写点什么吧！”
应天将那盏灯交到了封锋手里，然后淡淡道：“你们自己玩吧！”
乔安娜也凑到了旁边来道：“随便写点什么都可以啊！我上次写了让学校数学老师都集体辞职吧！”
“……”
封锋苦笑着说：“你这么讨厌数学课的吗？而且天灯是会被神看到的，许这种愿望不太好吧！”
乔安娜满不在乎地道：“不会被实现的啦！”
封锋奇怪地道：“小安娜，你不相信神明吗？”
乔安娜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乔安娜用点火符将一盏天灯点亮，热气在纸灯之中膨胀。
那盏写着“想要成为狐族第一位大妖”的天灯便轻盈地飘了起来，被风吹动着，和天空之上其他人所放的灯汇聚到了一起。
就如同一滴水落入了一般，变成了一条随着风向漂流的灯火长河。
天空的灯火辉煌，让漫天的星子都显得暗淡了起来。
天上景，人间愿。
在许多年前，同样是在这锦舟城，应天也曾见过同样的景色。
那个时候他曾和那个人一起站在高处，然后望着这漫天的辉煌。
当时应天看着那一个个写着愿望地天灯飞上天，只觉得这天底下的人何其无聊，竟然会相信神明这种东西。恐怕天底下就算有神明，也未必就会愿意为人类实现什么愿望。
神明怎么会关心一介人类的渺小心愿呢！
这些灯里承载的一切，只会最后在高空之中燃烧，变成灰烬而已。
但是那个人却伸出手，然后一盏天灯就逆着风向，轻轻飘到了她的身侧。
“我们来比赛吧！”
应天叹息了一声，十分无奈地道：“啊？你又要干什么？”
她揽住那个灯笼，然后微笑着道：“比赛今天谁实现的愿望比较多！”
“为什么我们要做这种事啊！你是从哪里来的圣诞老人吗？”
“圣诞老人？啊？是你的那个世界里长着大胡子，会乘着鹿拉的雪橇在天上飞的那个传说吗？你的那个世界里的传说还真是非常怪异呢！”
应天挑眉，道：“而且跟圣诞老人根本不同，这些人所祈愿的对象也不是你吧！这根本就都是跟你没有关系的事情，不是吗？”
她伸出双手轻轻地捧住那只纸灯，凝视着上面写的愿望，然后说：“如果愿望实现了的话，这个世界上的悲伤和怨愤就会少一点，这个世界也就能够变得更好一点点！”
神明不会关心你们的心愿，因为站在山巅的人，观视底下的一切皆如蝼蚁。
但是她却愿意走进这纷扰的红尘之中，做着这种可能根本就没有意义地小事。
甚至他们可能根本就不会感谢你。
而且这个世界也根本不会因为你这样的行为所改变。
怎么这么傻！
“说起来，小安娜你既然并不相信神明的存在。那你之前为什么会这么相信南来客的事情？那不也是一个传说吗？”
封锋对乔安娜的这一点极其不解，他自己虽然也十分崇敬这个故事之中的人物，但是对封锋而言，在夏至日之前，这始终都只是一个故事，他倾慕的是南来客潇洒来去的行事作风，是他剑上的风光，是侠气，而南来客是否真实存在，对他而言并不是非常重要。
但是乔安娜却不同，她说起南来客的时候，不像是只是说一个故事中的角色。
乔安娜虽然面貌看上去已经像是一个成人，但是生气的时候就显露出了小孩子的本性，双颊鼓起，瞪视这封锋。
“所以说他是真的存在的啊！不是传说！不过，我也不知道现在出现在锦舟城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啊？为什么？”
“因为他身边没有另一个人啊！”
“谁啊？”
封锋可不记得在传说之中，南来客的身边还有什么人。
“一个漂亮的女子。”
应天的思绪回到现实之中，然后凝视着乔安娜道：“谁告诉你的？”
乔安娜眨了眨眼，道：“我爹呀！”
“啊？乔叔啊？”
封锋睁大了眼，他都不知道像乔叔这样的体修竟然都会听这种传言。
“我爹说以前这两人一起救过他的命。”
乔安娜说完这句话，封锋就表露出了一种了然的神情。
果然这只是乔叔根据南来客的传说改编给小安娜听的故事吧！
毕竟那可是四百多年前的人，乔叔怎么可能遇见过他，还被他们所救。
应天却是眼眉微敛，低下了头，所有的神色都被藏进了一片阴影之中，然后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乔安娜的头。
乔安娜挑眉道：“怎么了？”
应天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又恢复成了那个漫不经心的微笑，轻道：“没什么！”
应天抬头看向那天上飘动的天灯长河。
原来是这样。
虽然应天并不记得了，那么就以前的事情，可能就只是一个随手而已，但是对于他人来说却是足以影响一生的转变。
这样看来，恐怕乔安娜会想要修习剑术，也就不只是因为那个一剑破万法的说法，还有乔兴的故事对她的影响。
在离这座公寓直线距离大约五百米之外的一座大厦楼顶，有两人站在天台之上。
其中一人是个大约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金线白衣的宽袖长袍，腰扣之上镶着一枚仿佛马上就要燃烧起来一般的红色宝石，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顶羽冠束在头上，他的双眼却是鎏金一般地色泽，在黑暗之中也熠熠生辉。
而另一个人则全身都笼罩在了一件拥有异法的黑色长袍之下，不说相貌，就连男女也分不出来。
这楼顶高处，分明应该是有大风吹拂，但是两人的头发也好，衣袍也罢，都仍旧静静垂落在两侧，像那些风在经过他们身侧的时候，突然转变了方向，绕开了两人。
披着黑袍人伸出手，将一盏从身边飘过的天灯拢在了手中，然后用经过处理的声音，向身边的男子道：“你听到了吗？据说神明会实现他们的愿望呢！”
“那只是他们一厢情愿地想法吧！而且有的时候只是将自己应该亲手去做的事情，交托给神会更轻松而已。况且神族本来就是一种非常薄情的生物啊！”
听到他的回答，身穿黑袍的人就沉默着松开了手，任由那只天灯飘走了。
白袍的男子看了一眼身边的伙伴，然后道：“但是偶尔实现一下，某个人的愿望也不坏。”
“他可没许愿吧！”
“差别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