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食 19

  不知道又跑了多久，棠依的视线已经有些混沌，寒月见她脸色发白，心中也亦是忧心不已。

  “郡主，你一定要活着。”

  “寒月……”

  棠依见寒月解下她的帷帽戴在自己头上，又迅速为两人换了外衣。寒月想做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

  寒月轻柔又迅速地为棠依擦去了眼泪，她想着这恐怕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便想将心里的话说给棠依听。

  “郡主，寒月真的很高兴能侍奉您。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早就将您看作自己的亲妹妹了。”

  所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你的命。郡主，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寒月头也不回地往来路跑去，泪水阻挡视线后又狠狠拭去。棠依步步后退，往与寒月相反的方向跑去。

  寒夜将至，棠依躲在一个破庙里，不会生火也不敢生火，生怕引来些什么。

  忽然，天空大亮，一道闷雷仿佛打在身侧，震耳欲聋。棠依心中一颤，牙关紧咬，迅速躲到佛像后边。也就是同一时间，破庙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有人来了。

  棠依躲在阴影处，控制自己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甚至连心跳声都尽量放缓，希望进来的人不要发现她。

  她不知道来人是刺客还是别的什么人，总之荒郊野外，又月黑风高的，来人若是见她一介女流生了恶念，情况也不会比遇见刺客好。

  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感觉到慰藉的便是袖中的匕首。

  电闪雷鸣不断，寒风瑟瑟不绝，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下来，破庙里多处聚积了水渍。

  棠依缓缓蹲下身，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她咬着袖口争取牙齿不打颤。想她堂堂一个郡主，虽然没了母亲，父亲也不待见她，但是从小衣食住行吃穿用度也没少过，何时遭过这般罪？

  忽然想起六年前，淮沙落入水中感觉到的寒冷怕是比她更甚。

  淮沙，淮沙，她的傻弟弟。孙氏明明多次跟淮沙讲落水之事另有蹊跷，可他就是不听。

  棠依觉得她有时候或许真的比不上淮沙，面对旁人的谗言激将，她那么轻易就上钩了，而淮沙却始终那么坚定。即使他的坚持是错的，他也不曾动摇。

  这次刺杀的主谋是谁，棠依心中已经有了思量。她一闺阁女子又会挡谁都路呢？左右不过那两个人选，都有嫌疑。一个在内宅之中，对于淮沙的细微变化了如指掌，一个手握重权……

  不，还是孙氏的嫌疑更大。棠依还活着，便是最大的证明。

  外面的雨下了很久，一直到天微亮才听了。听到外面那人走了，棠依才松了一口气，她探出头看了看，见确实没人才走了出来。

  她等了一会儿才离开破庙的，为的就是不与之前那人遇上。不过之前那个人也挺奇怪的，若是旁人突然淋了雨进到破庙躲避，那他进来后怎么着都会抱怨一两句，可是那个人没有。他全程一言不发，除了取稻草和生火就没有旁的声音了，就好像没这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