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进入古洞
阿嚏！
山地突然卷起一阵怪风，曾玉春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西装，却挡不住寒意沁心。刚刚在白大褂的胁迫下，他极不情愿地动用乌鸦嘴，向着沉睡此地多年的诡秘诅咒，发起连他也不知胜负的冲击——
今天日落之前，你还能继续灵验下去。
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没底。一是因为破除“诅咒”对他而言完全是新的尝试，毫无任何前例可以借鉴。之前他用嘴炮对付的全是活生生的人，是真切存在的目标，而眼下所谓的“诅咒”则是非生命、甚至是现有科学都难以证明的物象，如同一个全新但又抽象的敌人。所以自己的嘴炮能否奏效、令遗址的远古咒语在日落前便失灵，曾玉春根本无从得知。二是从他发动嘴炮到结果应验向来需要时间和过程，按照往常的经验，起码需要两天他的嘴炮方可生效。换句话说，即便他的嘴炮能够用来解咒，他也自认为不可能如此快地显现作用。至于何时灵验，同样是个大大的未知数。
但还有一个更可怕也更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曾玉春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已忍不住暗自祷告。希望待会儿宋老头他们千万别将自己带入遗迹内，特别是在不确定诅咒是否已被解除的条件下。万一嘴炮失败了，他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白大褂佯装不时张望，实则仍在监视曾玉春的一举一动。曾玉春被这种拙劣而故意的演技恶心得烦了，索性主动出击，摆出同样虚与委蛇的面孔，堆满笑色：“哎。”
白大褂目光扫来，有点不太相信对方会主动与自己搭讪聊天：“你叫我？”
“这里除了咱俩还有第三个人吗？”
曾玉春的嬉皮笑脸当然没有打动白大褂。他鼻子轻吭一声，算作回应。
“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你。”对方的反应早在曾玉春意料之内，他趁热打铁道，“宋坤林是你什么人？”
白大褂打量他好一会儿，这中间神情复杂多变。就当曾玉春好奇如此简单的问题对方为何会思忖这么久的时候，白大褂终于开口了：“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思打听这些八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啊。怎么，不会像电视剧那样，你是他的私生子吧？否则算得了什么八卦？”
白大褂突然桀桀怪笑起来。那笑声仿佛从山谷间骤然升起的妖雾，与他身上那件象征纯净的白色制服格格不入。曾玉春满头黑线地败给他了：“好好好，算我多嘴。可以收起你恶心的笑容了。”
“你先别担心我的笑容怎么样，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白大褂果真收住笑，但话语中依然尽是讥诮之意，“我知道，你耍的心眼无非就两条，要么挑拨离间、让我们背叛宋所长；要么拖延时间，好让你的同伴过来救你。”
曾玉春的心莫名砰砰狂跳起来。难道宋坤林那死老头也已经知道纸条联系人营救自己的计划了？那个神秘的联系人在第二张纸条提醒自己，两天之后，也就是明天会有行动。而如今，宋坤林却偏偏提早一天，把自己带到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陌生地带。如果不是单纯的巧合，那就是宋坤林闻到什么风声、刻意把时间提早了！
这下子不光是自己，连那个联系人都可能会有危险！曾玉春的脸刷地苍白。
“看样子我猜得没错。刚刚的枪声，是你同伴带来的吧？”白大褂自以为窥破了曾玉春的盘算，自鸣得意，“出于怜悯，我真应该提醒所长，让他多留几个活口，好令你们早点团聚。”
孰料他说完这番话，曾玉春反而吁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如果一切只是白大褂的猜测，那显然包括他在内，宋坤林尚未掌握关于联系人解救自己的任何情况。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令他提心吊胆。只见宋坤林加快脚步回到遗迹的入口前。他阴沉着脸，却难以掩饰步伐中的惊惶，险些被地上浮起的一条树根绊了个趔趄。白大褂立即丢下曾玉春，毕恭毕敬地迎上去，听候差遣。
“事情办妥了吗？”
白大褂点头：“全都照您的吩咐。”他回头瞟着曾玉春，音量陡降，“那个人已经没用了，不如让我……”
宋坤林却不太耐烦地截断他后半句话：“把他的手脚捆起来。”
白大褂闻言先是一愣，继而马上反应过来。他和其他几名医护机器人蜂拥而上，用胶带和麻绳将曾玉春的手腕脚腕捆了个结实。而宋坤林乘机从身上掏出一枚橄榄状的物件，掐开曾玉春的嘴巴、硬塞了进去。曾玉春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拼命摇头想将其吐掉，可嘴唇却被胶布瞬间封上，连半个字都喷不出来，唯有唔唔哼唧。
宋坤林这才松手，下令其他人把曾玉春推到黑洞洞的遗址入口前，阴险地轻声细语：“刚刚放进你嘴里的，是一枚微型炸弹。”
他不顾曾玉春又惊又怒瞪大的双眼，又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个遥控引爆器，在对方面前高举，接着往下说：“如果下去后，你想逃跑，或者耍什么花样，只要我轻轻一按，你的脑袋就会成为最美的烟花。”
该死的，他们果然要我进去！真是怕啥来啥！曾玉春急火攻心，恨不得用被捆得如砂锅大的双腕给他个脑袋开花。无奈他还没贴近对方，臂弯就被宋坤林手下的机器人死死勒住。白大褂又朝他的小腹补了一拳，疼得他把腰躬得像一只煮熟了的对虾，冷汗如雨。
“你想死是吧。我成……”
眼看白大褂又要挥臂，宋坤林出声喝止：“别打了，赶紧出发！”
白大褂悻悻地垂下紧握的拳，带着一丝不甘地揪起曾玉春的衣领，猛地将他推入血盆大口般的幽森古洞中。紧接着，两道手电强光自他身后亮起，把前方十几米的黑暗暂时驱除在光圈边沿。饶是如此，光暗交错的昏黄地带仍旧令人心惊肉跳。尘封多年的腐殖气息即便是被人为地打通与外界的隔绝后，也仿佛有了意识般，久久不愿弥散，犹如一条穿越异界的无形舌头，轻轻舔舐着每一张望而生畏的脸庞。
“走快点！”白大褂和宋坤林也跟了下来，然后是四名持械武装的机器人鱼贯而入。
寒意、惧意和痛意的多重压迫使曾玉春几乎要崩溃发疯，但嘴巴被封死的他此刻却连怒吼发泄一声都做不到。白大褂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截铁条充当鞭子，只要他步伐稍缓，铁条就羞辱性地抽上他的后肩和腰背，如同驱赶奴隶似的。
曾玉春咬牙坚忍着，边走，边一次次告诫自己。现在还不可以逞匹夫之勇，那样只会无脑送命；外援基本是很难指望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机会，险中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