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随风壮志
雪白的林地已经混乱不堪，枯黄的小草露出头来，在瑟瑟寒风中倔强的摇曳，周围的树木如瘫瘫的老人，被击倒了一片，一些树干上还冒着淡淡青烟，留下烧焦的痕迹。
林木他们又经历了一场不算轻松的战斗，艰难的打了半个时辰，才顺利击杀三人。此时刚刚打扫完战场，众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起扭头望向一侧的树林。
就见一身白衣的柳随风缓缓走了过来，神情有些落寞。
“没想到又遇到了端木兄，今日无事，随风想请端木兄喝酒，还有林师弟，不知能否赏光”柳随风微微抱拳。
“能与随风公子共谋一醉，畅论古今，端木宏不胜荣幸，来，这边请，八弟升起幻阵，别让人扰了我们的酒兴”
端木宏当先走到一棵大树下，御剑坎了三段树墩，三矮一高，当成是桌凳。吴阵子依言重新激发幻阵，然后拉着秋木生与慕容仙去一边休息。林木见状与柳随风一起走过去坐下。
“随风公子一直在附近吧，为何没有开口救下刚才三人，这点面子我们还是会给的。”端木宏先开口询问
“端木兄年长，叫我随风即可，公子不过是戏称，让端木兄见笑了。这一月以来我也劝阻了不少散修间的争斗，但我前脚刚走，后面又打起来，很多人急需积分买筑基丹，拦是拦不住的，我又何必徒做恶人”柳随风摇摇头，语气很是无奈。拿出三个酒壶，一人一个，举壶致意，先饮一口烈酒。端木宏与林木也不迟疑，接过同饮。
“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贤弟，其实随风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要不是你传授他们那战阵，历练弟子怎么会纷纷被逼出秘境，现在剩下的没几支了，在这场对立中，其实是散修赢了”端木宏喝完后安慰。
“这筑基秘境哪有什么赢家，不过是一群饿犬，为别人扔出的几根骨头，打的你死我活，殊不知那些高高在上的元婴真君们，正盼着他们多死点，好多放出些灵气”在提到元婴真君时，柳随风脸上满是不屑。
“他们也没有选择，不来这里搏一次，哪来的灵石修炼，怎么突破筑基？”林木试图辩解。
“林兄弟可知道东西洲之争？”柳随风突然转移话题。
“知道，东洲修士希望减少纷争，保护灵脉，维持整个大陆的灵气，西洲修士似乎不同意，具体原因就不知道了”林木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错，自从监天阁发现大陆元气中灵气渐少，晓谕诸宗，希望各方减少争斗，保护灵脉，让大陆灵气能慢慢恢复。本是很好的提议，然而当时各州纷乱，却无人理会他们，毕竟要保护灵脉就必须减少灵石开采，宗门发展的就会变慢，你慢别人可不会等你，最后灵脉也会被人夺走”柳随风说起了历史。
“那怎么会形成现在的局面？”林木疑惑。
“是在千年前，一品宗门五行宗趁着所有化神修士远走，突然发难，攻破了四个二品宗门，然后整个宗门一分为五，占据五处宝地，分成五个二品宗门，又发出联合声明，保证不再进犯其他宗门，不再设立分宗，号召东洲其他宗门组成正道联盟，一起维护东洲秩序，保护灵脉。其他宗门也怕被突袭，既然五宗自缚手脚，赶忙答应，毕竟联盟对他们也有利，能保证宗门安全，若是不加入，逼急了五宗又是一场风雨。”柳随风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那其他州的修士没什么反应么？”林木追问，心中却想这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抢完了不让别人抢。
“他们乐得东洲自缚手脚，那时是西洲修士最强，但还没形成联盟，单独一个宗门怎么会是一洲修士的对手。自然也不会来触霉头。”柳随风解释。
“那怎么会有后来的正邪大战？”林木接着问。
“东洲修士自家限制灵石开采，却眼见其他州毫无节制，灵气是在整个大陆流通的，最后毫无效果，自然不甘心，而且有很多金丹高手组队到东洲掠夺灵脉，也杀了正道盟不少人。五大宗开始威逼利诱更多宗门加入联盟，希望继续扩大影响力，监天阁就是那时候举宗迁入东洲的。”
“可惜不是谁都给他们面子，正道盟人多势重，被人无视自然恼怒，于是为了立威，联手攻破了几个宗门。这下好了，大陆各宗人人自危，也彻底惹恼了原来的西洲领袖阴阳教，由他们牵头，联合众多西洲宗门组建自由盟，在东西洲交界的陨神峡跟正道盟狠狠的干了一架，元婴修士都死了不少，最后东洲修士寡不敌众，败退回东洲，而中州一些刚加入了正道盟的宗门随即退出，怕被双方报复，随即联合了中州其他势力宣布中立，报团取暖，以求自保。西洲虽胜，但也损失不少，还有中州隔在中间，就退回了西洲。这就是第一次正邪大战。”
“那后来呢”林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秘闻，很是好奇，端木宏也没接触过，在一旁静静听着。
“东洲修士惨败，怕自由盟来攻，为了尽快增强实力，决定广开宗门，大量招收弟子，实力不行人来凑。但他们没有那么多资源供给如此多的弟子，灵脉也不敢开采，而且大多数弟子天赋平平，本来也筑基无望，于是干脆在宗门外建造仙城，把年迈的弟子赶出山，让他们在里面老死，到时逸散的灵气还能滋养宗门灵脉，甚至有些宗门根本不管普通弟子，只把他们当成吸收灵气的工具。”
林木听得直皱眉头，回想他自己两次拜入山门，确实都很容易。
“本来五大宗想的很好，普通练气弟子不能增加寿命，百年一到，灵气自然消散，没什么影响，却不想他们放开山门，尤其还有仙城存在，修士的人数再也控制不住，一个两个没影响，但现在一个普通宗门的仙城有多少修士？东洲又有多少宗门？短短几十年，修士数量翻了数倍。东洲各宗同在一个联盟，彼此争斗少，死的低级修士自然就少，修士死的少，人数就越积越多，眼见着整个东洲的灵气日益稀薄，监天阁坐不住了，找到五大宗想对策。”
林木也皱眉思考，这问题确实棘手。
“五大宗也为难，都是一洲修士，总不能直接屠杀吧，最后就弄出这么个筑基秘境，只一个木域，一次秘境就能弄死几十万后期修士，还都是自愿来的。以前的筑基丹没那么珍贵，是五大宗为了逼迫普通修士进秘境，专门联合各宗垄断了所有筑基草的出产，市面上再也买不到筑基丹，都是炼出来各宗直接分配。”
柳随风说到最后气的咬牙切齿。
林木看看端木宏，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五大宗以为这下可以高枕无忧，还能通过筑基秘境培养出不少优秀弟子，然而天下哪有这等美事，他们管得了东洲还管得了其他地方么，总有人能获得筑基丹，突破筑基，最后筑基的散修越来越多，眼看就压不住了，这时他们又想出了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林木适时插话。
“所有宗门大肆宣传自由盟是邪道联盟，营造危险气氛，最后裹挟所有东洲修士开启第二次正邪大战。这次靠牺牲众多低级修士，确实打赢了，但也是损失惨重，无力进攻西洲，而且低级的练气筑基修士死的也差不多了，于是又退回东洲，第二次正邪大战落幕。”
“西洲修士能咽下这口气？”林木问。
“当然不能，他们本来是比东洲强的，但弟子珍贵，舍不得牺牲，却被一群低级修士给欺负了，自然不甘心，回去也广收弟子，准备报仇。这下好了，又多了一个洲的海量修士，大陆的灵气根本撑不住，日渐稀薄，所有元婴真君都坐不住了，各州元婴后期的真君一起开会讨论，但修仙功法已经在整个大陆泛滥，收不回来也管不住了，筑基期的散修也是越来越多。最后他们决定定期开启正邪之战，让两洲的低级修士彼此厮杀，减少数量，释放灵气，这就是百年正邪之战的真正原因，跟这个筑基秘境一脉相承。”
柳随风脸上时而愤恨时而不屑。
林木跟端木宏对视良久，不知该说什么，他们也是宗门弟子，隶属正道联盟，脸上也有些发烧。
“若随风将来证道化神，定要让这天地翻覆、乾坤易色、千年悲剧一朝终结”
柳随风突然起身宣誓，说完仰头喝光葫中烈酒，又将酒葫芦狠狠地摔在木桌上。葫芦应声而碎。
“贤弟壮志，大哥祝你得偿所愿”端木宏起身说道，然后也跟柳随风一样喝光烈酒摔碎葫芦。
“柳兄英明，小弟也祝你他日一展宏图”林木也有样学样喝酒摔葫芦，觉得此举分外豪迈。
“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互相对视，继而一起放声大笑，柳随风觉得多日来的憋屈郁闷一扫而空，胸中块垒尽去。
三人的举动引得不远处的吴阵子等人纷纷转头，交头接耳的讨论。
笑了一阵，又依次坐下，林木趁机请教
“柳兄精擅风系法术，小弟近日学习二品风刃术，可惜没有风灵根，迟迟不得要领，不知柳兄可能指点一二”
“你可知为何有灵根，练习法术会更快，威力也会更强？”柳随风发问。
“不知”林木摇头，他没有灵根，体会不到其中玄妙。
“灵根对经脉的作用暂且不提，单说法术，以风刃为例，没有灵根加持，就像把死鱼扔进水里，只能自然下沉，阻力重重，而有灵根加持的风刃就像活鱼入水，能靠游动借助水力加速，自然威力倍增。但灵根不是必须的，修士凭借神念就能控制离体的灵气，你要练习风刃就要感悟风，神念配合对风的感悟一样能达到风灵根的效果，而且真正能把法术练到出神入化的反而是那些没有属性灵根的修士，灵根让人法术更快入门的同时，也让人错失了最基础的感悟。”
“法术不是最高到大成境界么，后面还有？”林木插话。
“法术境界只是人为规定的，一般以增加的威力划分，便于初学者理解，实际上是没有止境的。随着自身神识的增强，对法术领悟的加深，同样的法术威力会越来越大，之所以你只听说过大成，是因为大多数人修炼到这就很难提升了，毕竟对于低级修士来说，神识强度有限，修行的时间短，对法术的领悟也深不到哪去”
“原来如此”林木点点头。
“我刚才在外观战，见林师弟身法极为不凡，深得闪转之精髓，你若练习风刃术，不妨在跑动中试试，一边感悟风，一边释放法术，当有奇效”柳随风微笑指点。
“多谢柳兄指点”林木大喜，起身抱拳，躬身致谢。
“林师弟不必客气，就算是第一次误会的赔礼吧”柳随风抬手扶起林木。
“贤弟这之后如何打算？还在秘境逗留么”端木宏等二人坐定后发问。
“不会了，留在这也做不了什么，随风今日回去就开始冲击筑基，然后离开秘境。”柳随风摇摇头。
“柳兄积分可够，我这还有些”林木是知道柳随风不杀散修的，应该没什么积分，买不了筑基丹。
“多谢林师弟好意，不过为兄两年来还是有些收获的”柳随风神秘笑笑。
“原来那些消失的小队是你下的手”林木突然瞪大眼睛，恍然大悟，记得一年前，有两个月，接连有历练小队的飞舟失踪，之后的一年也时有发生。
柳随风笑笑，也不反驳。
“回去不要跟人提起，以免给柳贤弟带来麻烦”端木宏严肃告诫。
“没关系，遇到门风败坏的宗门弟子，随风自然不会留情，也不怕他们报复”柳随风摆摆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仙路坎坷，贤弟还有壮志未酬，还是小心为上”端木宏说的认真而诚恳。
“多谢兄长好意，随风记下了”柳随风连忙抱拳感谢，他能听出端木宏语气中的关心与维护。
三人又拿出酒，边喝边聊，如知己好友，畅所欲言，谈古论今，好不快哉。直到日已西斜，晚霞染红天际，一抹白光充斥苍穹，几人身影才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