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迷局

  天下第一锅的老板张景涛怀揣着纸钱,穿过长长的甬道,走进了酒楼后面的一进小院。

  这是一个独立而宽敞的小院,院子里,开满了梅花,院子两旁,屋檐下挂起的牛皮灯笼,灯光照在这古朴的小院里,显得那么温馨。

  张景涛看了看左右,沿着青石小路,走到尽头,走进了中间一间燃着灯光的屋里,然后关上了房门。

  走到一张桌子前,张景涛颤抖着手掏出怀里揣着的纸钱,对着那灯光一脸的阴霾。

  过了好一会,张景涛揉了揉那双老花的眼睛,将纸钱叠好,然后从茶壶里往砚台上倒了些清水,双手磨了些墨,然后坐在桌子旁,从笔架上拿起一杆毛笔,又从镇尺下抽出一张黄纸,将黄纸铺平,在黄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折了起来。仔细看来,这种黄纸与一般的黄纸略有不同,包括那砚台里面的墨,乃是朱红色的,正是画符所用的朱砂。

  待一切准备好,张景涛站起身来,从桌子上面拿了几根供香,在烛火上点燃,然后双手捏着供香恭恭敬敬的将供香插向了桌子正中间的一个小香炉里。

  做好这一切,张景涛退到一旁,对着墙上一副太上老君画像拜了几拜。然后直起身来,双掌伸出,顿时一股真气向着挂在正中间的画像而去,只见那画像之上,太行老君盘腿坐下的一个大箱子顿时金光大胜,随着咯噔一声,一个紫色的小木匣子从画卷中的木箱子里面飞了出来,张景涛招手将匣子捏在了手上,而那画像上的木匣子没有了真气的支撑,又自合了上去,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张景涛从怀来掏出一个精巧的小钥匙,借着灯光,打开了手里的木匣子。

  微弱的灯光下,一只精致的蝴蝶,静静的摆在那匣子里面,栩栩如生。有那么一刻,张景涛也以为这是真的蝴蝶,其实不是。

  张景涛慢慢的将蝴蝶的身体拧开,准备将桌子上面的信和纸钱一起放进去,正在这时,桌子上的纸钱腾的一下燃烧了起来。张景涛一愣,右手一挥,一道真法过去,本以为燃着的纸钱会熄灭,岂料纸钱陡一接触到真气,燃烧的更加旺盛了起来。

  张景涛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篆,口念咒语,一声去,符篆卷向了燃烧的纸钱,然后将纸钱包裹了起来,纸团冒着黑烟,越变越小,最后收缩成了米粒大小。

  张景涛一边拿过滚烫的浓缩成一粒米大小的被符篆封印的纸钱放进了蝴蝶的肚子里,然后将信纸也塞了进去,最后拧上蝴蝶的身体。

  做完这一切之后,张景涛打开了房门,走到院内,对着院中的大牛皮灯,左右各旋转了两下蝴蝶的翅膀,然后将蝴蝶放到了一旁的石台上。

  灯光下,石台上的蝴蝶突然闪动了两下翅膀,然后缓缓地飞向了天空,继而化作一个光点,飞速的向南方而去。

  张景涛望着天空中消失的光点,这才舒了一口气。

  然而张景涛深邃的眼光望着南方,确是久久不肯收回。

  正在这时,一个小二缓步跑了进来。

  “怎么?小五、小六回来了?”张景涛问道。

  “还没有,外面有人求见!”小二说着递给了张景涛一个令牌。

  张景涛接过令牌,只见令牌之上,一龙一虎,栩栩如生,龙虎中间是一座耸立的山峰。山峰之上,一颗太极八卦图案,光芒万丈。

  张景涛拿着令牌的手哆嗦了一下,“快请。”

  十几年了,南方终于又有人来了,师父还记得这个弟子,我以为我会老死在这里。张景涛一只手攥着令牌,另一只手抹着早已老泪纵横的双眼。

  不多时,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后面跟了五个穿夜行衣的人,一个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神冷冷的,有一种刺入骨髓的凉,这是令牌看到夜行人的第一感觉。

  令牌试探着想要看透五人的修为,却在五人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丝真气波动,难道五人已经练到了返璞归真的程度,令牌从夜行人里收回了目光,迎向了身前的年轻人。

  “你是?”张景涛一双大手握住了眼前的年轻人,慈祥的问道。

  “四师兄,是我,小陶呀。”小陶感觉到老头手中传来的温度,看着老头苍老的面容,想起以前的事情,也是热泪盈眶。

  “小陶,哦,十几年未见,竟然一点都没变,差一点没有认出来,快进来坐。”张景涛一惊,上下打量着身前的年轻男子,随即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照着男人胸前捶了几下,然后将男子引入了屋内。

  刚要请另外几个人也进来,却不知道何时,五个夜行人已经消失无踪。张景涛只好尴尬的走进了屋里。

  “什么时候到的?”张景涛帮小陶斟了一杯茶。

  小陶慌忙站了起来接过茶杯,“刚到。”

  “呵呵,都十几年没见了吧,我记得师父带你来此的时候,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呢,现在都能独挡一面了。”张景涛呵呵笑道,眼中满是回忆。

  “不知道师弟这道法?”张景涛看了一眼小陶,却感觉不出陶辉身上一丝真气流动,心下大骇,这才十几年,不会已经返璞归真了吧。即使是师父关门弟子,也不可能这么变态。张景涛想着,一只手伸了出去,摸向了陶辉的肩膀。

  “临行前,师父他老人家用隐气符封住了我的道法。”陶辉道。

  “哦,原来如此。”张景涛陡一触碰到陶辉的肩膀,熟悉的一股大力传来,弹开了他的手。

  “师父他老人家一向可好?”张景涛问了一句。

  “师父还算康健,就是每日为国事操劳过度。”小陶叹了一口气道。

  “唉,值此乱世,苦了他老人家了。”张景涛摇了摇头,叹道。

  “这次你来这里,莫不是潜龙计划有了转机?”张景涛转而问道。

  “嗯,近日师父夜观天象,北极星光明,此处前些日子想必也有异象,师父推断可能神皇已出,有些不放心,所以特派我来这里。”小陶言道。

  “还有一事,就是不日太子长琴即将莅临真源郡,今年的玄元节祭祖大典,会有太子长琴代为进行,所以师父派我先摸摸这边的情况。”小陶接着说道。

  “嗯,前几日半夜里确实时有雷光涌动,又是一个多事之秋啊,而且今天店里竟然有人留下了一叠幽冥鬼币。”张景涛说道。

  “幽冥鬼币?幽冥也有人来此?”小陶大惊道。

  “不太清楚,据店里的一名弟子说,今日有一位黑衣女子曾在店里二楼的窗台前落座。更为奇怪的是,我今日倒遇到了两位陌生的年轻人,虽然两个人都是穿的便装,但是真气的波动,倒是与我天道教有些相似。”原来老头竟然是一代大唐王朝护国教派天道教掌教的座下四弟子。

  天道教,中土天下第一门派,被奉为国教,不知是何原因,龙虎山天师张道陵乃与武当派张三丰成为忘年之交,后张道陵羽化成仙,成为几千年来,最后一个羽化成仙的凡尘之人。张三丰统领两派,并将龙虎山和武当派合为一派,创立了天道教。宗旨乃是龙虎山的一贯宗旨:辅佐,匡扶天道。

  “天下道门之修炼法门,和我教相若的不多,难道是?”陶辉疑惑道。

  “想必是了。”张景涛言道。

  “不知道他们道门在哪?隐仙宗一向隐世不出,神神秘秘。”陶辉追问道。

  “这个还不能确定,我派出去的两个人尚未归来,不过根据他们的谈话,可知,这两位应该住在紫气大道的道德宫后宫明道宫。”

  “原来如此,师兄早些休息,我前去探他一探。”陶辉听到此,站起身来垂首道。

  “师弟旅途劳累,还是休息一日明日再去,我让门下弟子先去打探一番。”张景涛关心道。

  “师父临行前特别吩咐,此事事关重大,耽搁不得,还是先去打探一番。”陶辉坚持道。

  “既然如此,一切小心,我叫个弟子带你前去。”张景涛说着推开门走了出去,不多时,一个干练的小二走了进来,笑着叫了一声师叔,然后领着陶辉出了门。

  吕纯阳想要收回手却是已经晚了,那手指陡一接触到站在那里全身尽墨的身体,身体陡然破裂了开来,然后化作一滩飞灰。

  吕纯阳回头看时,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清派茅山宗司马承祯道长!

  “司马仙师来的正好,正要请司马仙师帮忙看一看这是出了什么状况?”吕纯阳正在理不出头绪之时,看到司马承祯出来,深知上清派茅山宗对妖魔鬼怪颇有研究,或许他能看出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承祯垂首向吕纯阳施了一礼,然后眼睛略有深意的看了看房子四周的纯阳宫的弟子,吕纯阳会意,伸手将所有弟子打发出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司马承祯弯腰捏起一点飞灰放在鼻子旁边闻了一闻,然后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这人竟然全身精气被吸的一滴不剩!司马承祯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见司马承祯双手变换,然后念动法咒在屋子里面设置了一个五行八卦阵,随后,老道又从怀中掏出了若干张驱魔符篆洒向了天空,那一张张符篆在转动的五行八卦阵上面快速的旋转了起来。老道还不罢休,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紫霄神雷符捏在了手里,然后拔出了自己的上清古剑。

  吕纯阳看着司马承祯认真的样子,还有手中那张紫霄神雷符,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与自己论道时都不曾使出的符篆,却用在了这里,看来此事大为蹊跷。

  “吕仙长,我要帮其还魂,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等会还要借你的天遁剑一用,记住等会无论什么东西从你的方位那里冲出,皆是虚幻,莫要心慈手软,务必一剑将其炼化!”司马承祯摆好阵法,指着八卦阵的坤位,对着吕纯阳说道。

  吕纯阳金光闪闪的天遁剑陡然出鞘,然后握在了手里,按照司马承祯的吩咐站到了坤位上。

  司马承祯看到一切准备就绪,举起了手中的上清古剑,口中默念了起来,随着司马承祯口中默念,那上清古剑顿时黄光大声,一团团黄雾飘出,驱使着那漂浮在八卦阵上面的一张张驱魔符快速的旋转了起来。那驱魔符上一个个符篆的字体冒出一道道红光向着地上那一堆飞灰击去。

  那飞灰受到红光的攻击,竟然缓缓蠕动了起来,然后一点点的凝聚,上升,最后变换成了一具新的焦黑的躯体。然后那无边的黄雾缠绕着这焦黑的躯体,随着驱魔符上红光隐隐,滋滋滋的钻进了焦黑的躯体里,那焦黑的躯体一点点脱落,正当吕纯阳以为躯体又要化为飞灰时,那躯体之下,竟然露出一个淡黄的身影,吕纯阳仔细看来,正是自己的七徒弟,张千一。

  “千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将你弄成这样?”吕纯阳握着天遁剑问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那淡黄的身影受着上面驱魔符的雷击之苦,在那八卦阵中来回躲闪着,一幅惊恐的样子。

  “小七!”吕纯阳焦急的大声叫道,显然已是用上了真气。

  淡黄的身影抬起头来,看向了吕纯阳,结结巴巴的道,“魔鬼,魔鬼!”那惊恐的脸上陡然变成了狰狞,那瞳孔之中两道蓝炎升起,飞身向着吕纯阳的方位而去。

  吕纯阳看着自己弟子痛苦的样子,一个走神,那淡黄身影已是到了眼前。正在这时,陡然天外一张紫雷落下,包裹着那淡黄的身影,瞬间将其炼化成了飞灰。

  “哎呀,老了,好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厉害的邪魔了!”司马承祯累的瘫坐到了地上,提起拂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吕纯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拱手向司马承祯致谢!“不知道司马仙长可看出了什么来没有?”

  “没有,九州结界之内好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厉害的邪魔了,竟然残留的一丝气息都能化成厉鬼,看来这真源郡乃是是非之地,吕仙长还是早做打算才是!”司马承祯说着站起身来,收了上清玄黄古剑,然后出了房门。

  吕纯阳也收了天遁剑,然后等在外面焦急的弟子鱼贯而入。“师父,怎么了?查出什么没有?”

  吕纯阳摇了摇头,一脸死灰的走了出去。“这些天都精神点,尽量不要一个人独行!”吕纯阳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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