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那我就谢谢兄弟了,情义哥心领了,咱们事儿上见!”

  这次,光头的语气中多几分真诚,不再是逢场作戏吹nb。

  目送着光头和两个女孩儿离开,秦曜长长地松了口气。

  随着店门的缓缓合拢,女孩儿塞拉回头,似笑非笑地朝着秦曜勾了勾唇。

  秦曜正在捋头发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半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秦曜和孙强充其量只能说是点头之交,送佛牌给对方,是秦曜的临时决定。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就像一根刺,无声地种在了他的心头。

  商人逐利,无可厚非。

  可惜自己当上老板的第一天就破了这个例,把佛牌免费送人。

  秦曜没想那么多,也不是一时冲动做的决定。

  至少在他看来,日后不会为今天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上辈子,导师冷法医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命关天。

  是啊,人命关天……

  秦曜背靠着椅子,双腿跷在那张三米多长的雕刻台上,内心被一层阴霾深深笼罩。

  脑海中不断闪现交织着前世和今生林林总总难忘的片段。

  孤家寡人,独自在异国他乡打拼,个中滋味,终归汇成一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下午工人还要上门更换玻璃,秦曜头枕着双臂,静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电子门铃自动响起了问候——萨瓦迪卡,欢迎光临。

  有客人来了。

  秦曜睁开眼,从桌子上收回大长腿。

  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男人笑容洋溢地迎向了自己。

  五十来岁的年纪,笔挺的背带裤兜着微微凸起的啤酒肚,梳着一丝不苟的金色背头,大大的鹰钩鼻子。

  “萨瓦迪卡布!”

  金发男人笑容洋溢,在秦曜之前开口打了招呼。

  秦矅起身,眼前这个男人有一双金色的鹰眼,就算是微笑的时候也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精明和锐利。

  对方身高足有1米95,秦曜的目光微微扬起,脑海中回想起光头强昨晚说过的话。

  眼前这名老外应该就是昨晚花1000美金高价从女孩儿手上买走铜钱的人。

  秦曜的目光又在男人身后随行的年轻红发女郎身上转了一圈。

  西方女人高大丰盈,身材比例不是一般的惹火,那一头金红色明艳似火的波浪长发尤为惹人注目。

  “萨瓦迪卡布。”秦曜双手合十,礼貌回应,“骨佛堂经营佛牌,欢迎参观。”

  他泰语会得不多,目前还只能讲中文。

  正说着,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微信跳出一条消息。

  秦曜点开屏幕,消息是光头强发来的。

  ——兄弟,我在街上碰见了昨天买铜钱的大鼻子老外,他还在找你,我告诉了他你店铺的位置。老家伙带着秘书上楼了,把握机会,发财啊!

  光头强前脚刚走,大鼻子就到了,秦曜就觉得二者之间会有联系,果不其然。

  秦曜回了个ok的手势。

  大鼻子在佛牌展柜前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之后,来到秦曜跟前,笑容和煦地开了口:

  “朋友,你好!我叫班尼·德,一个喜欢搞收藏的g老头儿,你可以叫我老班尼。”

  老班尼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言语间还带着点儿自来熟的热络。

  会讲中文就好,秦曜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姓秦。班尼先生请坐,要喝茶吗?”

  “嗯,这是个很不错的提议,我好像闻到了凤凰单枞的香气。”

  三米长的红木雕刻台上摆有功夫茶具,秦曜看了一眼手边的锡罐,心说:这大鼻子有点儿意思,连我罐子里装的是什么茶都闻得出来,看来是行家啊……

  二人相视一笑。

  “想必班尼先生对茶文化颇有研究。”

  “我喜欢东方文化,饮茶是我多年的习惯。”

  红发女郎是老班尼的助理,并没和老板一起入座品茶,随意地参观着店里的佛牌。

  寒暄中,秦曜注意到,老班尼手上把玩着一条由七颗半透明的彩色晶石穿成的手串。

  晶石只有指肚大小,形状并不规则,表面有细小的天然凹坑,紫蓝红橙颜色各不相同,艳丽的色彩中包裹着血丝一样的纹理。

  乍看起来有点像青鱼石,可是青鱼石的色泽远没有这么丰富好看,质地也没有那么通透。

  这珠子给人一种眼熟的感觉,似乎和昨晚小鬼吐出来的“石子”有几分相似,秦曜有些把握不准。

  一杯茶过后,老班尼向着女助理招手。

  这名五官深刻,皮肤白得惊人的红发助理会意,从包包里取出一枚用塑料收藏袋封装的钱币,交给了自己的boss。

  老班尼把古铜钱币推到秦曜面前,“秦老板,昨天,偶然机会从阁下的朋友手中收购了一枚扶南古币。”

  秦曜神色平静地点点头,“这件事情我有所耳闻。”

  老班尼微笑,“听那位朋友说,秦老板手上恰好也有一枚扶南古银币。”

  秦曜笑笑,拉开雕刻台下的抽屉,取出昨晚捡来的那枚银币放在手边的红绒布托盘上,推到老班尼面前。

  老班尼客气道:“可以上手看一下吗?”

  “请便。”

  老班尼从助理手中接过白手套戴好,拿起银币,眯着鹰眼仔细端详了一阵,隔着薄薄的手套依然能够感受到银币透骨的微凉。

  一分钟后,老班尼又将银币放回托盘。

  “鄙人喜欢收藏,这次登门打扰是有个不情之请。秦老板……肯割爱吗?”老班尼语气中肯,手指并没有从银币上移开。

  对方的来意早在秦曜意料之中,昨晚光头强一通叭叭把什么都跟他说了。

  只是他没想到鹰钩鼻子老大爷对这小鬼身上打下来的钱币如此热衷,竟然追到店里来了。

  秦曜不慌不忙地给对方续了杯茶,“班尼先生不是已经拥有一枚了吗?您也看到了,我呢……是做佛牌生意的。而且,做的是阴牌。”

  秦曜语气委婉,着重强调自己卖的是阴牌。

  虽然是第一天当老板,做佛牌方面还是门外汉,可这并不妨碍秦曜忽悠老外。

  上辈子的他也是同学口中的嘴强王者,当课代表的时候,搞定过最难搞定的专业老师,在他的大力公关下,全班同学无一挂科。

  “您是知道的,佛牌的灵性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制作材质的选择,在拿到这枚钱币的第一时间,我就有了一个想法……”

  话不说尽,秦曜卖了个关子,随后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靠在圈椅上,手指悠闲地敲击着桌面。

  老班尼似有所悟,眉毛挑得老高,抬头纹深得能夹死苍蝇。

  “秦先生是想把扶南古币做成佛牌?”

  秦曜心里一乐,大鼻子老外挺上道儿啊,一点就透,自己还没开始发(忽)挥(悠)呢。

  当下无声地笑笑,不置可否。

  老班尼深以为然地颔首思索。

  秦曜暗中观察着对方表情上的细微变化。

  老班尼眉眼低垂,手里把玩着银币不肯放下,说明内心还在权衡。

  秦曜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和这种人做生意,玩儿的就是心理博弈,必须要握主动权。

  半晌,老班尼抬起头来,脸上依然保持着温和考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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