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寻人
说起来，人们在野外行动其实并不是很畏惧被狼这种野兽袭击，主要原因倒不在于对自身武力的自信，而是因由人与狼各自都有各自的领地，而狼群通常不会选择去陌生的地方袭击有猎杀他们能力的人类。
即便冬日不好捕猎。
前提是人要走常有人走的安全道路。
而显然，眼下这片易遭兽袭的荒野不是这样的合适选择。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当然是有人求助，而他们这是找人找到了这里。
这个时代并不安全，而就在他们来到又一个小镇的前几日，有位走商的父亲失踪在了外面。镇民们并不对此感到特别的在意，可看起来那位失踪者还算是有几位靠谱的朋友——有位姓王的男人收留了朋友早就失去了母亲而近来又失去了父亲的孩子。
并在见到了两人的到来后可是激动得像是见到了天父与救星。
“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来了！”他当时就说，“一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作怪！大海跑商都快三十年了，大事小事什么事没见过？怎么会到今天都没回来呢？也就是前段时间，他天天神神叨叨地念叨着要找什么，天天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现在可好，干脆人都不回来了！一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作怪！大人，大人，帮帮我们吧！也算是救救这些可怜的娃儿。他们还这样小，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成为孤儿？
林依云知道他没说完的是什么，虽然真正的孤儿一点也不罕见。
其实大家也几乎都认为孩子的父亲已然死亡。只能说，眼下既然没瞧见人，那最为准确的也就只好以失踪论处。
“你就不能算算他到底在哪里么？现在应该足够近了吧？”
次日一早，两位旅行者收拾好了身边诸多乱七八糟的物件，重新开始准备踏上新一日的征途。而此刻的蛇妖姑娘终于忍不住想要寻求超自然力量的帮助。
“本人倒是乐意，奈何吾等天师也非能算尽一切的。”
面对林依云的提议，赵时曲有些无奈地回应着：“若当真事事可知，吾等何不献身机巧，说不得就能创造出许多利国利民的好物件。”
蛇妖姑娘没有被就此说服。
“可这只是寻路，与机巧又有什么关系。你先前寻找方位也是寻路啊。既然寻过了捷径、寻过了他人心中之目标，再要寻个别的位置当也是可以的。”
“寻路只是表象，本道施术计算时可非以寻路为目的。”
不知道别的天师是不是也像这般什么秘密都说，但至少赵时曲绝不藏私且相当具好为人师的风范：“如先前寻找自然之捷径，吾算的是自然气息之流转，而那气息尤为顺畅之处在自然间也容易是利于兽行之地，而既然多数野兽能行，吾等多半也可以。还有寻妖寻鬼，寻的也是妖力鬼气，而非当真一个心目中所想的目标。”
“那你又如何知晓我的目标？”
“因为姑娘自非常人可比。”赵时曲不由苦笑，“姑娘自己或许未曾感受到太多特殊之处，可实际上，便是当真与妖物相比，姑娘也定然算是大妖了。一如空中之雁鸟自然可知南，其实也并非当真是本道寻到了姑娘的方向……或许姑娘不信，但这一切其实还是姑娘自己的力量。”
“我算什么大妖，连都大猪都解决不掉。”林依云不想把自己与‘妖’这一词挂上钩，可无论如何，她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归根结底还是妖力，“不过这既然都是我本就会的，我又为什么一无所觉呢？”
赵时曲忽然严肃了起来。
“姑娘当真一无所觉吗？难道姑娘未曾发现，便是于本道未曾指路之前，姑娘其实也正行在正确的路线之上？”
“我只是随便……”
蛇妖姑娘忽然沉默了下来。
她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姑娘的直觉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准确。”赵时曲做出了一个总结，“而这也正是所谓超脱凡俗的特殊表现之一。这世间之事若全依搏杀能力而定岂不甚是滑稽？这寻常人锻炼所求的无非就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可姑娘……请恕本道妄言，如若不遇到什么特殊之事，怕是至少在两三个甲子内姑娘都无需担忧衰老一事，更别提别的特殊能力。那猪妖生前或许力大无穷，死后也够皮糙肉厚，可设身处地地想想，这当真是对它最有帮助的选择与未来吗？体型如此巨大必然意味着取食困难，遑论与寻常野猪生育，而换来的则是全然没有必要的过量威能。不如说，这种妖物，着实是走上了迈向完美的歧路。”
“当然，这样说就扯远了，我们还是继续前进吧。”天师最后叹了口气，似是想起了自己作业是如何在慌乱中踢翻了锅子，“吾等能做的只有追踪，可这路径着实难寻，如今更是一头撞进了猛兽窝。若之后还是这样，最多再寻一日，若仍毫无线索，你我二人说不得最终也只能空手而回。”
他是天师，不是猎户。
对了，说不准这事儿本就该让猎户去寻，而非一位并不精通野外生存的天师。
“等等。”
赵时曲循声望去，正见林依云眯起了双眼，一整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那我们为什么不干脆真去猛兽窝里看一看呢？”
……
也许赵时曲说得对，当事情陷入了困境后，寻求直觉的帮助是一种非理性但有效的妖物抉择。反正就结果而言，当两人真的追踪到昨夜袭击过他们的狼群后，随着天师故技重施的一声剧烈的、几乎整破人耳膜的雷鸣炸响，大狼们四散而逃，只留下了一片原本隐藏在树林间的临时营地。在眼下这时节，狼还未到真正的繁殖期，是以也没有真正的用于照顾小狼的窝，可便是如此，这片简单的营地也兼顾了隐蔽与挡风的作用。
而其中有一个物件肯定尤为令狼舒适。
那是一辆废弃的马车。
它就这样孤零零地歪倒在了一颗树上，一侧的轮子已然破碎。而就在马车不远处，一些零散的骸骨告示了其原主人的悲惨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