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发现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血腥搏杀，也没什么尤为特殊的声光效果。除了能够于虚幻间感知到发生了什么的林依云，在多数镇民眼中，岁月依旧安好，平淡的白日里无事发生。
可能也就当时不远处的几位好事者略有些体表发麻的感觉吧。
因为赵时曲除鬼用的是雷法。
但很细微，“啪”的一下，一切都结束了。
宛如银针刺破了气泡，直让人怀疑，那空无一处的地儿先前是否真的存在过什么。
林依云甚至没能看清那鬼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外观，是男还是女。
这是理所当然的——若如此罕见的天师还不能够驾轻就熟地处理完这种一般危险的鬼物，那赵时曲未免也太过名不副实了。
“这……能够害人的鬼物通常不会这样虚弱。”林依云都替赵时曲找好理由了，但这位诚实的天师还是试图解释这一切，“但这还是要比一般的孤魂野鬼要强上不少。若不是还有其他未发现的厉鬼存在，就是它先前遇到过什么致使其伤了元气。”
至于镇里是不是还有其他鬼……
应该是没有了。
那些连魂体都没有，至多只是点点荧火的不算。
不过事情办得太过于利索也有不好的地方——赵时曲需要寻个法子来“证明”他搞定了这只鬼物。他其实可以简简单单地只在嘴上说一句，可这毕竟空口白牙的——无论如何，眼见为实还是人们判断事物所依托的表象基础。
天师群体很有“信用”，可以为结果作证，最好不要挥霍这等恩惠：信用是未来的基石，而非当下的货币。
况且照林依云的说法，既然办了这件事，何不把一切都做到底呢？反正也不会多耗费什么精力。
赵时曲于是就去找了老族长——其实哪儿需要他找啊，老族长本就没离得太远，也不可能那样放心得什么事不管。
“已经解决了么，大师？”
“是的，但还差最后一步。”赵时曲无情地打破了镇民们无所事事的安详，“还需找出那鬼物生前的身体。镇长多召集些人手吧，稍后可能还需要做些体力活。”
镇长喊来了自己儿子，而他的儿子喊来了更多人。林依云有些遗憾地跟着他们路过了那底下什么都没有的白桦树，七转八绕地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小屋旁。
与镇里的其他屋子相比，它不仅显得小，而且还很破，本就没有瓦片的顶上甚至没有茅草。那不是被薅走的，而是——照镇里人说——是因为有过一场火灾。他们未曾真见过那场大火，可在以前，这里还有些烧剩下的梁木家具什么的。
当然现在没了，早就被镇民们拾去当了柴火，原地只余与土地合为了一体的灰烬。这破屋子当然没有住人，也没有放东西——相比这镇里的人，这镇里的土地和住宅可当真出于一种过剩的状态。在赵时曲的指点，镇长儿子的指挥下，五个穿着厚实衣裳的青壮手持铁铲锄头，在已经摇摇欲坠的破屋子里很是找了一找。
“屋里不大可能有什么东西。”老人判断说，“既然大师说这里有东西，那只可能是有没被发现的地窖。老三！注意点脚下！”
“啊？还能有地窖吗？”年轻人们表示很惊讶，而事实证明，地窖确实是存在的，他们很快就依靠敲地的声音发现了那位置。就林依云想来，那之所以在过去没被发现，主要还是因为其上早已盖上了一层薄但硬实的浆土。
人们很快就清理开了入口，甚至把早已不再容易打开的木板门都撬开了一条缝。只不过到了这一步，人们又开始显得有些犹豫与畏惧了。
“这底下可别……”
“还请诸位安心。”赵时曲也没装模作样地掐个法诀安慰安慰人，还不如那些跳大神的骗子，“当不会再有鬼物了，只是待地窖打开后，还是要多开一阵才能散去些许陈腐之气，不能马上进人。”
人们面面相觑，但还是一下子掀开了半朽烂却依旧坚实的木板。
烟尘四散。
大家都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往里边看，林依云自不例外。只是她的位置到底比不上就在附近的开门者，所以便是她具有更好的昏暗视觉，先看见里边到底有什么的也不是她。
男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蛇妖姑娘寻了个机会从人缝中穿了过去，毫不在意腐朽气息地探头望了过去。
她看清了。
看清了一具包裹在腐烂衣物里的枯黄骨骸。地窖很黑，很小，其最初的设计目的大约也只是为了存放些粮食腌菜，是以并不很适合让人也躲进去。所以眼前的死者无法躺直自己的身体，只得佝偻着躺在看不清颜色也看不清材质的地面上，背靠墙壁，斜着脑袋，只余骨质的眼眶无神地望向了外界。
望向了曾经的顶门。
或许，林依云想，或许，在那木板尚未全然被泥土封死的过去，其边缘还能透出些许隐约的光。
……
人们打算等上两天，待里面什么气味都没有后再把尸骨带出来归于烈火，而两位旅者当然没有这个白等的意愿。出乎蛇妖姑娘意料的是，赵时曲很是在乎那鬼物显得虚弱这件事，因而还特别追问了一下。
“好似也无人对那妖鬼动过手哇。不是咱说，大师，就算叫咱动手，咱也没太好的法子去对付这鬼玩意儿。”
除去了一患，老镇长心情应该不错，此刻，他一边喝着不知来源的草叶水，一边眯着眼睛细细回忆。
“哦，如果说一定有那么一个人，那定然是一位姓展的后生，也是他最先说这儿有鬼，还袭击过了他。别说他看起来很是俊俏，但可算一名猛士了，之前还在镇外杀了一头屋子那么大的妖猪。如果有人能伤鬼，那也定然便是他了吧。”
赵时曲注意到最近没什么太好的心情的林姑娘唇角似乎是挂上了一丝微笑。她面容柔和，恬静地听着村长继续讲述故事，那样子可当真算得上是一副美景。
说着说着，老镇长摇了摇头。
“可有不少人家的姑娘对他有意思呢，不过，他带上的那一位小姑娘也可标致，看不上也正常。”
赵时曲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想让身边的蛇妖姑娘发现自己已经注意到了那近乎满满的都是哀怨之气的面孔。
……
哦，对了！
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