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往事如梭

  “圣上请进。”萧桓神态恭谨地说，这里是地处万青森林深处，在茂密的森林中央有一座石木搭建而成的祠堂安静的屹立在那，祠堂上方有一块古老久远的木质牌匾，上面书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古字，萧氏祠堂。

  萧氏的祖先在大限将近之时，命萧氏子孙于这万青深处建立祠堂，寓意萧氏家族永远昌盛镇守北疆。

  萧桓缓缓地推开木门，由于年代久远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祠堂内布满着点燃的蜡烛，外面高大茂密的树林遮住了阳光的照射，摇曳的烛光照射下，屋内黑影晃动。地上铺设的是一块块整齐石板，左右竖立两两成对的石柱，一直向烛光最盛的灵位台上。萧氏家族历代逝者牌位都整齐的放在那一层层的木桌之上，背靠墙壁，供子孙拜祭。

  “她在后面，萧氏祖训不让女子如祠堂，但她是我萧氏未出阁的子孙，所以只能放在后面。”

  “朕知道，你有心了。”

  萧桓没有回答，领路在前，穿梭于石柱间的过道，高殷默然无语地跟随其后。足音回响在偌大的祠堂之中，萧氏的祖先注视着他们，生者的走动仿佛惊动了他们，墙壁上倒映着窜动的黑影。

  这里的每一位萧氏祖先都曾经在北地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坚毅刚强一如他们脚底下的土地，他们从未向任何人低头，执着的守护着萧氏的荣誉与北地的子民。

  烛光逐渐灰暗，与前堂的烛光闪耀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在走向黑暗。走在前面的萧桓停下脚步，眼前的是一个小一号的前堂，木桌上的灵牌都写着军称与人名：北寒王府近卫军统领荆杰，北寒军破虏将军郑峰这里是萧氏为了感激那些一生忠于萧氏的勇士所设立的小祠堂。萧桓停在桌前，抽出桌上的三只祭香，点燃后向着桌上牌位举了三躬，黑暗持续向前延伸。桌上的空余位置是等待着鲜活的人所来填满。

  “妹妹的灵位在这儿。”萧桓指着一张单独放在旁边的木质小桌说道。

  高殷静静地点点头，缓步走向小桌上那孤零零的灵牌。

  爱妹萧晴儿之位。

  萧桓看着已经死去妹妹的牌位，眼前又显现出了当年那的帝都，刀光剑影，亲人逝去。他的父亲瑞萧德大哥萧平二哥萧格还有妹妹都在那场中死去。在萧桓的印象中萧德有一张时刻严峻的脸，当年萧桓找到他和二哥时，萧格已经被乱刀砍的分不清模样，而萧德庄严地坐在一座山坡上，手中紧紧握住伸进土中布满鲜血的宝剑。

  大哥萧平死时不过二十出头，刚刚成婚前不久，时认禁卫军副统领，正是因为身处要位而未参与到夺位的斗争中，而被监国的太子构罪处死。父亲正是因为目睹了爱子惨死。才会坚定站向当时势弱的高殷一方。其实大哥才是北寒王真正的继承人，他既是长子，又是天生的领袖。

  晴儿香消玉殒时刚过十六的女孩，童心未泯。全家人都十分疼爱着这个妹妹。高殷自从第一次在北地见到晴儿时就深深的爱上了她，全心全意，从没有过改变，晴儿的死使他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那时起他才下定决心殊死一搏。

  “她不应该待在这里。”一阵无声的沉默之后，高殷低声的开口说道。他的眼光仍眷恋的盯着灵位，不忍离去，最后他缓缓的转过身体，步履却显得有些不稳。“萧桓，真不应该把她放在这种地方。”他的声音因为忆起的悲痛而嘶哑起来。

  “她不该身处在这阴暗中……”

  “她是北寒城萧氏家族的人。她属于这里。”

  “她应该在风景优美的森林里，绿树环绕，阳光白云，河流潮汐，风霜雨露。她曾经说过那是她心中的天堂。”

  “可能那些是她热爱的东西，她在我的怀中死去时，她什么也不想要，只想回家，与家人不在分开。”

  萧桓时至今日还会偶尔想起妹妹临死前的呓语。病魔缠体和迟迟不退的高烧消耗掉了她最后的生命，她气若游丝脸上挂着最后的微笑，紧抓他的手，要萧桓带她回家，就在他的怀中渐渐死去，身体开始变得灰暗，毫无生气。当高殷带兵找到他时，他仍然紧紧抱着她了无生气的躯体，哀恸得难以言语。

  “我一有机会就会带花来看她。她一直很喜欢花。”

  高殷紧紧的盯着灵位，仿佛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冷峻的脸颊上浮现出温柔地笑容，沉浸在幻想与回忆中。

  “看见她死去尸体的那一刻，朕的心就已经死了，朕下过毒誓，一定会为她报仇。”

  “圣上已经替妹妹报仇了，当年的太子一系已经都死了”

  “那还不够。”高殷眯着双眼说道。

  “当年直接或间接跟着高洋的人满朝皆是，朕一定会把这些藏在深处的帮凶都找出来。”

  小祠堂中陷入了一阵沉默，萧桓不知该怎样劝导这位多年的朋友，高殷身上散发出的寒冷使他的心微微颤抖。

  “圣上，我们该回去了，队伍还在城外等着您。”

  高殷深深的望了牌位一眼，转身迈着蹒跚的脚步，失魂落魄地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出了祠堂，高殷深深呼了一口气，恢复了平常的威仪与高贵，那种身处帝位的王者之气和自信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萧桓，这么多年了，咱们之间可不只是君臣而已。”

  “臣不敢忘。”萧桓静静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