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三贤登门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千百年来,知识界流传一句话:不读《出师表》不知何为忠;不读《陈情表》,不知保为孝。忠孝是封建道德标准。随着历史进入现代社会,这两《表》的影响力,已在逐渐减弱,特别是《陈情表》,已鲜为人知。但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同样产生于封建时代的《岳阳楼记》却丝毫没有因历史的变迁而被冷落、淘汰,相反,它如一棵千年古槐,历经岁月的沧桑,愈显其旺盛的生命力。

  北宋之后历经数个朝代的更迭;论社会形态,也经封建、民主主义、社会主义三世的冲击。但它穿云破雾,历久弥新。呜呼,以一文之力能抗六代之易、三世之变,以传统的文字,能表达一种跨越时空的思想,上下千年,唯此一文。

  范仲淹于太宗端拱二年,生于徐州,出生第二年父亲去世,二十九岁的母亲贫无所依,抱着襁褓中的他改嫁朱家,来到山东淄州(今山东邹平县附近)。他也改姓朱,名朱说。他少年时在附近的庙里借宿读书,每晚煮粥一小锅,次日用刀划为四块,早晚各取两块,拌一点咸菜为食。这就是成语“断齑划粥”的来历。这样苦读三年,直到附近的书已都被他搜读得再无可读。但他的两个异父兄长却不好好读书,花钱如水。一次他稍劝几句,对方反唇相讥:“连你花的钱都是我们朱家的,有什么资格说话?”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心灵大受刺激。真是未出家门便感知世态之炎凉。他发誓期以十年,恢复范姓,自立门户。

  大中祥符四年,二十三岁的范仲淹开始外出游学,来到当时一所大书院应天书院(今河南商丘),昼夜苦读。一次真宗皇帝巡幸这里,同学们都争先出去观瞻圣容,他却仍闭门读书,别人怪之,他说“日后再见,也不晚!”可知其志之大,其心之静。有富家子弟送他美食,他竟一口不吃,任其发霉。人家怪罪,他谢曰:“我已安于喝粥的清苦,一旦吃了美味怕日后再吃不得苦。”真是天降大任于斯人,自觉自愿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在大中祥符八年中进士,在殿试时终于见到了真宗皇帝,并赴御宴。他不久调去安徽广德亳县做官,立即把母亲接来赡养,并正式恢复范姓。这时离他发愤复姓用了五年。

  此时,锦衣卫都尉府大门外,正站着《岳阳楼记》里的两个人物,一个是作者范仲淹、一个是书中提到的滕宗谅,也就是滕子京。

  范仲淹和滕子京是多年好友,两人是同年进士。当年正定川一役大败之后,形势危急。滕招兵买马,犒赏将士,重振旗鼓。范又让他兼知庆州,亦治理得井井有条。但正因为他干事太多,就总被人挑毛病,有人告他挪用公款十五万贯。仁宗大怒,要查办。但很快查明,这十五万贯钱,犒赏用了三千贯,其他皆是用于军饷。而这三千贯的使用也没有超出地方官的权力规定范围,但是朝中的守旧派,咬住不放,乘机大做文章,宰相等也默不作声。范这时已回京,他激愤地说,朝廷看不到边防将士的辛苦和功劳,一任有人在这些小问题上捕风捉影,加以陷害,这必让将士寒心,边防不稳。他力保滕宗谅无大过,如有事甘愿同受处分。这样滕才没有被撤职,而贬到了岳阳。

  范仲淹没有到过洞庭湖,但他写下了千古名篇《岳阳楼记》,在他写《岳阳楼记》的时候还有一个典故,《岳阳楼记》最后两行半是这篇文章最经典的,是他离开鄱阳时写的。

  当时岳阳太守滕子京把岳阳楼画了一张草图,寄给饶州知州范仲淹,请他写序,半年以后却没有收到。但是实际上范仲淹已经写了,也派了使者送过去,不知道什么缘故却没有送到。如果送到了,《岳阳楼记》就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几句话了。范仲淹是被贬到饶州任知州的,当时的心情是写不出来的。之后滕子京又再次派使者画上草图请范仲淹一定要写一篇文章,但那个时候范仲淹官越当越大了,离开鄱阳去京都,在离京都只有七八十里的地方收到了使者送来的草图,经过反思,他就写出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名句。

  范仲淹先后三次被贬,仕途潮起潮落。这次他和滕子京都被调回了京都,在汴梁城外,又遇到了迎接自己的学生王安石。

  王安石,字介甫,号半山。江西临川今江西抚州人,世称临川先生。庆历二年进士第四名及第,本来官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科举考试时,如果中了榜,那么事后,就会去当年的主考官家里递门贴,送些礼物,算做拜师。

  但是王安石没有去主考官那里,递门贴,送礼拜师。反倒是去范仲淹家拜师。

  如果换做别人,是万万不能接受王安石的拜师的,免得日后受同僚的非议。

  但是范仲淹是朝廷里的另类,他发现王安石在和自己谈话时,事事都讲的很有条理,而且最难得的就是两个人对朝政的见解非常相似,所以范仲淹欣然的接受了王安石这个学生。

  在汴梁城城门口,范仲淹和滕子京就发现了仁宗颁布的皇榜,他们两人一个从泰州而来、一个从岳阳而来,行至大名府,方才回合到一处。由于基于赶路,所以路上没有留意各州府贴出的榜文,只是到了汴梁城下,方才知道朝廷建立厂卫之事,现在正在广招人才。

  三人进入城内,王安石一路上向老师范仲淹和滕子京介绍着所了解到的厂卫的事情,同时也大概介绍了一下新任厂公鲍宁。王安石现在只是礼部的一个给事中,所以具体情况了解甚少,只是平日里听礼部同僚聊天时,知道的这些。

  三人路过一个茶楼,范仲淹和滕子京一路奔波,腹中有些饥饿,所以在茶楼寻了个位置,要了些点心和茶水吃了起来。

  “子京啊,介甫口中说的事,你怎么看?”范仲淹边吃点心边问。

  “厂卫,历朝历代都没有过,圣上现在建立厂卫,分明是要监督百官和百姓,把权利集中起来。这有利于皇权的统一。具体效果吗,不得而知。以前虽然从太祖以来就奉行广开谏言之风,但是这多少左右了圣上摄政时的自我判断,以致与每颁布一条新政,都要引起朝堂之上的一片争论。”滕子京略做思考后回道。

  “我准备去会会这个新任厂公,子京可愿意同往?”范仲淹提议道。

  “子京也正有此意,但不知道厂卫在哪里办公?介甫可曾知晓?”滕子京问道。

  “厂卫分别是由两个机构组成,一个是东厂、一个是锦衣卫。东厂的所在据说在文殿的密阁,巧的是今天锦衣卫都尉府,在中央大街刚刚挂牌,我也是接老师的路上,才听说的。”王安石介绍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锦衣卫都尉府会会这个厂公鲍宁。”范仲淹说着带着二人离开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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