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可靠的朋友
幽灵找到了他想要的，将面板展示给了吉赛尔，说道：“你看，上传、下载功能虽然在禁用状态，但通道应该还在。”
删除一项功能对现在《孪生宇宙》的运营公司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由于人工智能检测程序的存在，这么做就显得没什么必要了。
吉赛尔点头，转而惊讶地审视起幽灵：“小鱼还真没跟我说过，你参与过这个项目”
“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技术人员，”幽灵苦笑道，“具体的让他跟你解释吧。总之，我对于技术其实并不在行，只是刚巧知道这些而已。”
他给吉赛尔提供的信息无疑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也就是把他带回现实世界的可行性问题。
不过，吉赛尔其实并没有那么惊喜。她对幽灵说道：
“其实即便没有这条捷径，我想我还是能把你‘复活’的。我来说说我的思路”
在她的构想当中，“复活”幽灵这件事的唯一难点，就是对方的存在形式是否会受制于某种协议。
在《孪生宇宙》中，玩家可以通过各种设备在现实中对其中的内容进行编辑。
其实这种编辑模式在2030年以前上线的那些打着元宇宙旗号的游戏中就已经得到体现了。有能力的人可以把自己在场景外编辑好的模块和整体上传到服务器，通过某种审核机制后，它们将成为待售的产品，或者说被打上作者个人标签的nft。
它们的所有权在作者手里，但每个人都能使用它们。
人们可以支付一些数字货币来买下一个特殊的马桶，把它放在自己在虚拟世界中的家里。在《孪生宇宙》中支付c进入玩家自制副本也是同理。
因此，想要在《孪生宇宙》中获得一个别具一格的马桶，除了购买以外一共有三种方式：
第一，自己利用现成的模块在虚拟世界里拼装一个。
第二，在现实世界里通过建模和代码设计一个，把它上传到《孪生宇宙》中。
第三，从《孪生宇宙》中下载一个成品，在现实世界里对它进行重新编辑，最后再上传回去。
第三种方法并不是多此一举。如果你在虚拟世界里遇到了一个让你一见钟情的马桶，又想给它加上一些特别的元素，偏偏这些元素还不能用虚拟世界里现成的模块构建出来的时候，这就是那个解决方案了。
也就是说，《孪生宇宙》中的内容是可以被下载的。吉赛尔要做的，就是绕过某道程序，或者某个协议而已。
听完吉赛尔的方法，幽灵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其实早就有了自己的逃离方案。想要逃出这个虚拟世界，他缺少的只是一个有能力在现实中接应他的人而已。
只是吉赛尔的话却引起了他新一轮的担忧。
说实话，他并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受到某些协议的限制。
于是他开口问道：“你有把握绕过那些协议？”
吉赛尔矜持一笑，说道：“我是一名黑客。我的导师是纽卡斯尔进修学院计算机学院的院长，我的母亲曾是信息安全专业的博士。”
听起来很吓人的样子幽灵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对方。
此时小鱼终于能够插上话了：“所以，问题是不是已经解决了一半了？那现在我们要做的，就只剩找一个能够储存这家伙的载体了？”
吉赛尔瞥了他一眼：“找？除了ad-33，你还有其他选择？”
小鱼摊了摊手。
ad-33是他目前能想到的除了电脑以外唯一有希望承载幽灵的载体。而且，将幽灵下载到电脑中其实并没有解决什么问题：他不过是从一个云服务器里跑到了另一个云服务器里而已。
把幽灵下载到仿生人躯体中则完全不同。真正赋予对方新生的同时，幽灵还可能凭借那具躯体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也就是说，他获得的报酬会更“丰厚”。
不过，很快他就悲哀地发现自己又插不上话了。
那两人开始聊起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什么微波通信，什么格式，什么处理器之类的。
和吉赛尔不同，他连数理化都学不好，理解这些概念对他来说实在太费劲了。
他开始百无聊赖地逛起了社区论坛。
不知过了多久，吉赛尔突然拍了拍手，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了房间中：
“所以，如果我们今天讨论的方案切实可行，那我和小鱼下一步的行动就应该是回到现实，做一回小偷了。”
做小偷？小鱼立即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我们要想办法把ad-33偷出来吗？”
吉赛尔白了他一眼：“不然呢？就算我能在图书馆里就把幽灵下载到那具躯体中，难道你有办法让他自己跑出博物馆？”
也是啊
卸掉关节的ad-33可没法自己行动。
“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他到底还是有些排斥偷东西这种行为的，即便这种事在他所经历过的末世中实在是非常稀松平常了。
“有啊，只要你能找到另一具仿生人躯体。”吉赛尔讽刺地说道。
小鱼还抱有幻想，不服气地说道：“可是，下载的过程应该需要实验吧？你能保证一次就能成功吗？否则被发现的后果未免也太沉重了一点。”
按照欧洲政府颁布的法律，新时代偷盗行为的量刑标准比末世前高出了将近一倍。
即便两人没有被认为与人工智能有关联，偷窃罪的代价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更难承受的是，身上背着犯罪记录的人几乎不可能在城市中实现再就业。
最好的结果是：他会在服刑结束后加入“拓荒队”，被派遣到最危险的无人区之中。
“都这个时候了，你倒开始打退堂鼓了？”
吉赛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说道。
但她多少也能理解小鱼的想法。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复活”幽灵，那即便付出些代价，或许也是值得的。
但如果事情没有向理想的方向发展，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总之，衡量得失是每个有理智的成年人都会做的事情，倒也不必因此责怪小鱼。
“我没有打退堂鼓”小鱼想了想，意识到自己表现的确实有些没用，“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更加谨慎地对待这件事，对可能发生的种种结果都做好相应的准备。”
这还是幽灵教我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
听了这话，吉赛尔倒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家伙好像成熟了不少？
她思索了片刻，确认自己的计划没什么遗漏，便安抚小鱼道：
“放心吧。理论上来讲，我们的计划是可行的。仿生人的人格也是先在其他地方编辑好再被下载到躯体中去的，不是吗？”
“你们觉得可行就行，这方面的事我确实帮不上忙，”小鱼摊了摊手，“不过，我或许可以试着安排一个逃亡计划了。”
凡事不能总想着坏的一面，但也不能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在智能城市系统的注视下，如果幽灵失手被擒，他们两个“帮凶”很难置身事外。
只希望乱子不要闹得太大就好。
有一会儿没有发言的幽灵这时开了口：“不要有压力，不管成功与否，我都发自内心地感谢你们，也希望你们能以自己的利益为前提，不要为了我冒不必要的风险。”
这是他的真心话。如果他能逃出这个数字囚笼却失去了仅有的朋友，那他逃出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博士给他留下的线索并没有赋予他任何的使命。到时候，他只会比永远清醒地留在虚拟世界中更加空虚，更加无措。
闻言，小鱼想起了这一年来与幽灵相处的点点滴滴，幽灵跟自己说的故事，以及自己信誓旦旦做出的承诺。
他把那些没用的情绪丢到了一边，认真地看了看自己仅有的两个好友，说道：
“你放心，就算是为了自己，我也会想尽办法帮助你们完成这件事的。”
吉赛尔和幽灵表情复杂地看了看他。
幽灵有些唏嘘地想道：我好像很少看到这小子这么认真的表情啊。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二十出头时时陪在身边的那些人。
吉赛尔更加了解现实中的余羡，因此，她复杂的神情中暗含了更多的忧虑。
这家伙这一次能从那件事中走出来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受到小鱼坚毅神情的感染，她忽然多了些信心。
也许，有些事不管结果如何，都能带来一些值得期待的转变呢？
吉赛尔和小鱼都有了各自的计划，幽灵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别人为了自己东奔西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在两人眼前挥了挥手，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并问道：
“那么，我现在能帮上什么忙吗？”
这个问题问出口，他自己都感觉有些滑稽：
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我却要问能不能帮上忙？
吉赛尔略作思索，摇了摇头道：“在我们把ad-33弄出来之前，等待或许是你唯一能做的事。”
“不，”小鱼忽然出声否定，“你有事要做。”
吉赛尔不解地看向了他。
他嘿嘿一笑，解释道：“仿生人不能在城市里久留，小偷也不能在城市久留，去往荒野没准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在那之前，你得为我们的荒野之旅筹措些资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