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醒时,那少女却不在他身边。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只听得有一种奇异的声音,自外面的那个山洞中传来,那声音才一入耳,盛远天又不由自主,发起抖来!

  那是大巫师的声音!是大巫师在念咒语的声音!

  盛远天吓得摸索着,躲到了山洞的一角,等了好久,大巫师的咒语声还没有停止。

  盛远天握紧了手枪,大着胆子,从那狭窄的山缝中,慢慢挤身出去。当他可以看到外面那山洞中的情形之后,他更吓得连气都不敢透!

  在那山洞中,至少有三、四十个土人,都伏在地上,大巫师正在一具木雕的神像前,高声念着咒语。那木雕的神像,看来正是守护神像。

  盛远天心中感到骇然,同时,也有点埋怨哑子玛丽,给了他那个小雕像,害得他几乎死在这里,到现在,也不过暂时安全而已!

  大巫师念着咒,手陡然举起来,他的手中,就拿着那小雕像。他把小雕像放进了大雕像的口中,再用一块木头,塞住了大雕像的口,然后,手舞足蹈起来。当他手舞足蹈之际,满洞的土人也都起来,跟着舞蹈。

  盛远天不敢再看下去,又回到了里面的那的山洞之中,缩在角落,希望即使有土人进来,也会因为黑暗而看不到他。

  一直等到外面完全静了下来,也没有人进来。盛远天松了一口气,他感到那黑女郎把他带到这里来,一定是十分安全的地方,看来土人不会进这个山洞来。但是他也不敢出去,只是不时到山缝口,去张望天色。

  等到外面天色黑了下来之后不久,那少女又翩然而来,带来了食物和酒。接着,又是疯狂的原始享乐。盛远天感到自己如同是在一个梦境之中一样,那么凶险,可是又有那样无与伦比的放纵的享乐。他从来也不知道,一男一女在一起的欢乐,可以达到这样的巅峰!

  日子一天天过去,盛远天不知道在这黑暗的山洞中待了多久,至少有好几个月了。那黑少女每天晚上都来陪他,给他至高无上的欢愉,盛远天甚至不想再离开这个山洞了。

  直到有一天,他留意到,大巫师和土人,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那个山洞出现。他大着胆子,来到了外面的那个山洞,又从山缝中走出去。当他又接触到阳光之际,不但睁不开眼来,而且全身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那种感觉,令得他感到自己像是习惯在黑暗中生活的地鼠一样。他缩回山缝中,等眼睛又习惯了阳光的照射,才慢慢走了出去。

  外面静得出奇,他打量四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山崖之上,不远处,有一条相当湍急的蜿蜓山涧。

  盛远天心想,自己只要到了山涧边上,顺着流水走,一定可以走出山去的。然而这时,盛远天却并不急于逃走,他想到晚上,那女郎能给他的快乐,不由自主,又吞了一口口水,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山洞中。他在回洞之时,折了一些树枝,扎了起来。外面的那个山洞,一直燃着火把,他把树枝燃着了,举着,走进了里面的那山洞。

  那两个山洞,盛远天由于住得久了,已可以体会出,两个山洞的形状,恰像是一只葫芦。最外面的山缝是葫芦的口部,然后是一个山洞,第二道山缝是葫芦的腰,然后,又是一个山洞,那便是这些日子来他的欢乐洞天了。

  盛远天举着火把进洞来,那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山洞中看到光亮,他找了一个可以插起火把的地方,仔细打量着那个山洞。

  在山洞的一角,铺着兽皮,那是他和黑女郎疯狂的所在。山洞并不大,令得他惊讶莫名的是,他看到,在左边的洞壁上,十分明显地有着一道石门。那石门看来相当原始粗糙,是一片扁平的、比人还高的大石块,但显然不属于原来的山洞,连石头的质地和颜色都不一样。说它是一扇“门”,或者不是十分恰当,但毫无疑问,那是要来遮住一个通道入口处之用的!

  盛远天不禁大是好奇,他来到了那石块之前,企图把那石块移开来。可是那块紧贴着洞壁的石块,沉重得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所能移动分毫。

  盛远天累得混身是汗,直到火把燃尽,仍然未曾达到目的。他只好放弃,躺了下来喘气,心中想:等晚上,那女郎来了,合两人之力,或者可以把那石块弄开来,看看石块后面有些甚么秘密。

  到了晚上,黑女郎又来到,盛远天也可以肯定她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来,所以他也不和她讲话,只是拉着她的手,走向那石块。开始的时候,黑女郎顺从地任由他拉着,可是走出了几步之后,她像是知道盛远天要把她拉向何处去,陡然挣扎了起来。

  一对几乎是全裸的男女,在挣扎之中,肌肤相触,结果是两人又开始疯狂。

  等到盛远天喘息稍定,他再拉那黑女郎前去,怎知那黑女郎的气力却比他大,反而把他拉了回来。这使盛远天陡然想到:那黑女郎是早知道山洞中有“石门”的,她可能也知道那石门是掩藏着甚么秘密!

  那更令得他想知道究竟。可是两人在争持了片刻之后,黑女郎突然把盛远天的手,放在她的脸上,盛远天摸到了她满脸的眼泪!

  盛远天更是大惑不解,如果双方可以用语言交谈,那自然可以问个究竟,可是偏偏他又不懂土语,黑女郎又完全不能出声。盛远天只好叹了一声,拉着她在兽皮上躺下来。

  和往常不一样,黑女郎躺了下来之后,没有对盛远天进行任何挑逗,甚至连盛远天热烈的抚摸,也没有反应,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过了不多久,她倏然起身,盛远天一翻身,伸手去抓,只抓到她柔滑细腻的小腿,被她挣脱了。

  盛远天叫道:“别走!”

  可是当他跃起身来时,黑女郎已经离开了小洞。盛远天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甚么。这里的一切,本来已经充满了神秘,再加上一个完全不会发出声音的哑女郎,所有的谜团,都全然无法解得开!

  他忐忑不安地等着,过了好久,才看到有亮光,闪动了一下,那是从来也未曾发生过的事。盛远天吓了一大跳,忙从兽皮下取出手枪来,握在手中。亮光渐渐移近,他才松了一口气,他看到黑女郎持着一个火把,火头相当小,但也已足够照亮小洞,走了进来。

  黑女郎进来之后,眼光幽怨地向他看了一眼,像是将会有甚么悲惨的事发生一样。她一直来到了他的身前,呆立了一会,把他的手拉起来,按向她的心口。

  这样的动作,当她第一次和盛远天见面的时候,曾做过一次。这时,他们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相处,两人的**结合和纠缠,也不知有多少次了,可是盛远天的手,一按上了她饱满而结实的胸脯之际,他的手指,还是自然而然收紧。黑女郎蹙着眉,盛远天像上次一样,也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心口。

  黑女郎缓缓地吁了一口气,像是已得到了甚么安慰,神情也不再那么忧戚。然后,她和他一起来到了那石块之前。黑女郎把火把给了盛远天,她用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整个人都附身在石板之上,两手抓住了石板的边,双腿分开,两脚也勾住了石板的边,看起来,像是一条附在石板上的蜥蜴一样。然后,她不断挺着腰,令自己的上身向后仰。

  当她不断在重复这个动作之际,姿态十分诱人,在重复了二、三十次之后,盛远天看到,由于她身子后仰的力量,竟将那块石板,扳得向外倾斜了开来。盛远天一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禁大吃一惊,因为石板倾斜的唯一结果,是倒下来,将黑女郎压在石板下!

  那石板至少有一吨重,没有任何人可以经得起石板的重压的!盛远天一想到这一点,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惊呼,伸手去托住向下斜下来的石板。可是他臂骨几乎折断,也不能阻止石板缓缓向下倒来。他想推开那黑女郎,可是黑女郎反倒转过脸来望着她,现出十分甜媚的笑容来!

  盛远天喘着气,他一步步后退,黑女郎仍然附在石板上。石板的倾斜,已经形成了四十五度角,眼看再向下倒来,就要把黑女郎压住了!

  也就在这时,盛远天听到了一下金属相碰的声音,石板也不再向下倾斜了。盛远天早已把火把抛在地上,可是火头并未熄灭,他就着火光看去,惊喜若狂!原来在石板的背面,有两条铁链连着,这时铁链已被拉得笔直,阻止了石板再倾斜。

  在石板后面是另一个山洞。

  显然,黑女郎的动作,是开启这扇“石门”的唯一办法。当他拚命去顶住石板时,黑女郎向他笑,当然是在感激他关心她。

  盛远天喘着气,在黑女郎的**上,轻轻咬了一下。那一下挑情的动作,令得黑女郎身子发软,从石板上松了开来,盛远天忙把她抱住。当两人全站直身子之际,黑女郎拾起了火把,先走了进去,盛远天也跟了进去,才一进去,盛远天整个人都僵呆了!

  那山洞并不大,四面洞壁,都有着阶梯的石条。那些石条,在火把微弱光芒的照映下,盛远天根本无法把眼睛睁大──石条上,全是各种各样的宝石和金块,数量之多,多得令人无法相信!

  盛远天在窒息了将近一分钟之后,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身在险境,他发出一下尖叫声,扑向前去!

  由于珍奇的宝石实在太多,他不知道先看甚么,先碰甚么好。他来到了一片碧绿之前,那是满堆着的祖母绿,那种晶莹的绿宝石,是南美洲哥伦比亚的出产。盛远天略一转身,又看到了一堆又一堆,未经琢磨,但已然光芒四射的纯净钻石原石。

  和那些宝石比较,另一边堆积着的数以吨计的金块,简直和废铁差不多了!

  宝库!这就是韦定咸博士所说的那个宝库!

  刹那之间,盛远天只觉得不但目眩,而且真正地感到了昏眩!他双手按住了一堆宝石,让宝石的棱角压得他手心生痛。他低着头,不断喘着气,汗水自他的脸上流着,顺着他的鼻尖,大滴大滴落下来,落在那些晶莹闪亮的宝石上。

  当他狂乱的情绪稍为戢止之后,他立时想到的是:离开这里,尽可能携带宝库中的宝石,离开这里!在这里,这些珍宝的意义,还不如一条兔子腿,可是离开这里,到了文明世界之后,每一颗宝石所代表的,就是金钱和无穷的物质享受!

  盛远天在这样想的时候,感到一个柔软清腻的身体,向他靠了过来。那是曾在过去几个月来,给他极度欢乐的身体,为了她,盛远天甚至未曾想到过要离开这个黑山洞。

  可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在他一见到那些珍宝之后,他整个想法,完全不同了!那黑女郎当然美丽如昔,可是那算得了甚么呢?只要他能离开这里,世上的美女,可以有一大半任他挑选!

  盛远天的心狂跳──不再是为了那黑女郎诱人的**,而是为了那闪耀的珍宝!

  黑女郎紧贴着他,扭动着她的身子,但是盛远天的**,却一点没有被挑起来。他只是在想着:如何尽可能多带些珍宝,离开这里!

  盛远天的计画开始实行,几天之后,他已经利用树皮,编成了一只相当大的袋子,还藏起了一部分食物。

  他不让黑女郎知道他的计画,他也尽量装成若无其事,免得对方起疑。

  然后,在发现宝库之后的第十天,盛远天尽可能拣他认为最值钱的宝石,放进那个袋子之中。他只取了一块黄金,因为他知道,金子比较容易脱手。

  他估计自己要在山中跋涉相当时日,太重的负荷会使他体力不支,但是那只袋子中,至少还盛载了近二十公斤的各种宝石。

  当他离开山洞之际,他的心狂跳着,连想都没有想到那黑女郎。

  他只是憧憬着回到文明社会之后,他将会何等的富有。

  他已经观察好了地形,顺着山崖,向下小心地走着。碰到了三次有土人经过,他都在浓密的草丛之中,躲了过去,未被土人发现。

  当天下午,他就来到了山涧边上。他不认得路,但可以知道,涧水是一定会流出山区去的,只要顺着涧水走就是。一直到晚上,他才停了下来。

  他看到有很多竹子,可惜他没有工具,不然,砍扎一个竹筏,倒可以利用水流,减少步行。

  当天晚上,他把那袋宝石枕在脑后,兴奋得睡不着,不时伸手摸着,生怕满袋的珍宝会飞了去。当他终于因疲倦而睡着了之后,一直到阳光令他双眼刺痛才醒过来。他才一睁开眼来,就怔住了!

  那黑女郎,就站在他的身前,冷冷地看着他!那种眼光,令得他遍体生寒!

  盛远天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他只是昂着头,看着那黑女郎。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黑女郎一直都是那样美艳,可是这时,她的神情冰冷,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盛远天在僵呆了半晌之后,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慢慢站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在阳光下看那黑女郎,她仍然**着上身,高耸挺秀的**,令人目眩。盛远天想伸手去抚摸一下,可是他的手还未碰到她的**,黑女郎一下子就拍开了他的手,神情显得更严厉。

  这种情形,使盛远天感到,自己若是不能摆脱她的话,一定凶多吉少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四面看了一下,看到除了他们之外,并没有别人。他连多考虑一下都没有,一下取出了手枪来,就扳动了扳机!

  枪声并不是太响,子弹一下子就射进了黑女郎的胸口,黑女郎身上震动了一下,仍然站着,鲜血已自她的伤口中涌出来。鲜红的血流在柔滑细腻的黑色肌肤上,很快就流到了她的腿上,淌到了地上。

  盛远天见她仍然直立着不倒,连忙后退了一步,正准备再发第二枪时,黑女郎支持不住了,她现出哀痛欲绝的神情来,倒了下去。

  盛远天一点未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甚么内疚,他当然不能为了这个黑女郎,而放弃成为大富豪的机会。看到黑女郎终于跌倒,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已准备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去了。

  可是,他才一转身,足踝上陡然一紧,他低头一看,黑女郎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足踝。盛远天惊骇欲绝,尖声叫了起来,用力挣着,可是黑女郎把他的足踝抓得如此之紧,踢也踢不脱。

  盛远天转过身来,看到地上有一道血痕,黑女郎是在地上爬过来,抓住了他的足踝的。这时候,她勉力抬着头,神情极痛苦,而自她眼中射出来的那种怨毒的光芒,令得盛远天再一次发出尖叫声来:“放开我!放开我!”

  黑女郎却一点也没有想放开他的意思,她一手抓住了盛远天的足踝,一手向着天,作了几个看来极怪异的手势。然后,她勉力挺起身来,把手按向她胸前的伤口,令得她自己一手都是血,再颤抖着,看来是用尽她最后一分气力,把她的手,向盛远天伸来。

  盛远天被这种景象惊呆了,整个人像是泥塑木雕一样。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指,在他的右腿,膝盖以上的地方,碰了一下。

  在那一刹间,盛远天陡然想起了大巫师对韦定咸的动作,他尖叫了起来,随着他的尖叫声,黑女郎的手垂了下来。而当盛远天看到刚才被黑女郎染血的手指碰到过的地方时,他整个人更像是跌进了冰窖之中一样!

  在被黑女郎手指碰到之处,出现了一个乌溜溜的深洞,血正在汩汩地流出来!

  盛远天整个人呆住了,血在不断流着,直到他整条腿都被流出来的血沾满了,他才大叫了一声,抛开了手枪,扯破了衣服,把伤口紧紧地扎了起来。同时,用力扳开了黑女郎的手指。

  黑女郎已经死了,她临死之前,心中的怨恨,全都表现在她的脸上,以致她美丽的脸,看起来变得像妖魔一样。

  以下,又是盛远天的日记,但是经过综合,不用每天发生的事作为记述。那可以说是盛远天在这件事发生之后,遭遇的综合。

  他首先提到当时的心境:当我再向她看一眼的时候,我全身冰凉,发抖。她仍然睁着眼,虽然已经死了,可是眼中那种怨毒,却像是永恒地被留了下来。我转过头去,转得太用力了,以致颈骨痛了好多天。

  当时,我以为一定会像韦定咸一样,流干了我体内的血而死去了,因为虽然我紧紧扎住了伤口,但是血还是不断涌出来。我既然已经绝望,也就不必赶路,就在离她尸体不远处躺了下来。

  看着她的尸体,当然看不到她的脸。别以为我会有甚么歉疚,一点也不,我来自文明社会,在我得到了那么多珍宝之后,我回去,可以有享不尽的快乐。她只不过是一个土人,就算可以,我也不会把她带回文明世界去。她想阻止我的前程,妨碍我以后无穷无尽的快乐,我当然要把她铲除。

  我铲除了我今后一生快乐障碍。可是她,该死的,却用了不知甚么方法,一定是巫术,令我的身上,也出现了一个枪孔。

  那真是一个枪孔,虽然她只不过用沾了她自己鲜血的手指按了一按,但是效果却如同我自己向自己的腿上开了一枪一样。

  我当时以为自己一定要死了,我已经决定,就算死了变鬼,我也不原谅她。虽然她曾经救过我,而且给过我很多欢乐,但是她毁了我。她给我的快乐,比起我今后可以获得的快乐来,算是甚么?

  我恨她,恨她入骨,她的眼光中充满了怨毒,其实我也是一样!她可以留在山区,让我离去,她为甚么一定要留下我?去死!去死!她已经死了,最不值的是我要陪她死!

  我已经可以看到在等着我的快乐,可是现在甚么都完了,我怎能不恨她?在我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我没有一秒钟不在恨她,我甚至拾起了手枪来,扳动扳机,把余下来的子弹,全都送进了她的身体之中!

  由此可知我对她的恨意是多么深!因为她由于愚蠢、自私、不谅解自己的地位,而毁了我这个可以有无穷快乐的人的一生!

  当然,在后来,我才知道,我恨她,她也同样恨我。她恨我,可能比我恨她更深,因为在临死之前,她并不是要我死,而是运用了巫术中最恶毒的血咒,要令我一生受尽痛苦的折磨!

  当时,我闭着眼睛,感到血液在伤口中不断涌出来。我以为一定死了,可是过了没有多久,血涌出来的感觉停止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有那样的好运。(在当时,我的确是相信那是好运。)我挣扎着站了起来,伤口的确不再流血。幸而我刚才没有抛弃那袋宝石,我用一根树枝支撑着,继续向前走。

  奇怪的是,伤口并不痛,也不流血。当我解开在伤口上的布条时,看到一个孔洞,十分可怕,那使我不敢再解开来看。

  我一直向前走着,足足走了十天,才走出了山区,来到了那道河流的下游,进入了一个村庄。那个村子聚居的土人,不是黑人,而是印第安人,看来他们比黑人和气很多,看到了陌生人,奔走相告。

  不一会,一个大巫师模样的人,就走出来接待我。他看出我受了伤,他会说西班牙语,愿意替我治伤。可是,当我解开了布,他看到我的伤口之际,他整个人,像是遭受到了雷击一样!

  那印第安土人大巫师,在他布置得异常怪异的屋子中,在一分钟之前,还充满信心,说他的独门秘方,可以医治任何伤口。

  可是,当盛远天把伤口展示在他的眼前之际,他整个人像是忽然变了颜色,变成了惨白色!

  他尖声叫着:“天!天!这是黑风族巫师的血咒!最恶毒的黑巫术!”

  看到他如此惊骇,盛远天忙道:“那???是一种甚么样的咒语?”

  印第安巫师道:“是用鲜血行使的咒语,这???咒语是没有法子消解的???它将永远留在你的身上!”

  盛远天吞下了一口口水:“会死?”

  巫师回答:“如果会死,早就流干了血死亡了。看来施咒的人,只想你受痛苦,不想你死!”

  盛远天咬着牙:“那也没有甚么,至多我一辈子腿上带着这个伤口就是了!”

  巫师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光望着他,望得盛远天心中发毛,忍不住问:“怎么了?”

  巫师缓缓地道:“施咒者如果对你恨到了极点,一定会令你比死更痛苦???”盛远天闷哼了一声:“或许她爱我,不舍得我死!”

  巫师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尖声叫了起来:“女人!天!女人施???血咒???你可曾注意她说了些甚么?她说了些甚么?”

  盛远天也受巫师紧张神态的影响,变得十分惊惧:“她根本不会说话,甚至不会发出声音!”

  巫师的脸色一片死灰,声音也尖厉得不像是人类所发出来的:“她???是巫师的女儿?黑风族只有一个大巫师,她是大巫师的女儿?对了,一定是,要不然,也不会有女人,会施那么恶毒的血咒!”

  盛远天害怕地问:“她不会说话,情形是不是会好一点?”

  巫师苦笑着,摇头:“更坏,她心中的怨毒,全部化为咒语的力量,她???可曾作甚么手势?”

  盛远天陡地想起来,黑女郎在临死之前,作了几个怪异的手势。他连连点头,把那几个手势,摹仿了一下。巫师的眼珠像是要跌出来一样,然后,他又闭上眼睛,身子簌簌地发着抖。盛远天抓住了他的手背,道:“怎么啦?那是甚么意思?”

  巫师过了好一会才松了一口气,道:“太怨毒了!黑风族大巫师的血咒,太可怕了!”

  盛远天张大了口,喘着气,望着自己腿上的伤口,不知道会发生甚么事。巫师道:“咒语不但要害你,而且还要使你的下代,一代代延续下去。你会亲手杀死你的女儿,你的儿子在你这个年纪,腿上就会出现一个洞,以后每年,在施咒者死去的那一刻,就会流血,流血的数量,和死者相等。他也会杀死自己的女儿,这种可怕的情形,会一代一代延续下去,直到永远!”

  盛远天听得全身发颤,尖叫起来:“我不信!”

  巫师用一种十分怨哀的神情望着他,盛远天的叫声,渐渐低了下来。他不信!以后的事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是眼前,他腿上的那个弹孔,却是千真万确的,他能不信么?

  盛远天安然离开了山区,他找了很多医生,去医治他腿上的伤口,但是一点结果也没有。盛远天带出来的珍宝,使他成了钜富,他潜在的商业才能,使他的财富迅速地增加,他已经成为豪富了。但是每年,当那一天来到,他腿上的枪孔就开始流血。

  那种怪现象,使他不能不相信巫术,而且,尽他的一切可能,他自己亲自研究巫术。他有了钱,办起事来就容易得多。

  他研究的结果是:血咒是巫术中最神秘恶毒的一种,只有黑风族的大巫师会,而且,是没有消解的方法的。

  在研究的过程中,盛远天也明白了当年,韦定咸博士究竟犯了甚么错误。原来黑风族,正是当年宣称把守护神像“干干”藏起来的那一族!韦定咸却糊里糊涂,使得神像出现,那意味着黑风族的特权丧失,当然要招致杀身之祸了!他应该把守护神像,送到和黑风族敌对的土人那里去才对。

  盛远天也弄清楚了一些事的来龙去脉。那黑风族的大巫师,是哑子玛丽的弟弟,那黑女郎,是大巫师的女儿。

  所有大巫师的女儿,自小就被药毒得不能出声。她可以学习巫术,但是一学了巫术之后,就不能和任何男性来往,族中的男子,也没有人敢去碰她,她必须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玛丽就是因为耐不住心理、生理上的寂寞而逃走的。

  土着中的性活动,几乎是半公开的,十分开放。一个生理正常的少女,在耳濡目染之下,自己又得不到男性的慰籍,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

  本来,那天晚上,盛远天只有一夜的生命了,第二天天一亮,就会用他的血来祭守护之神!而就在那个晚上,从来未曾接触过男性的那个黑女郎,实在忍受不住原始本能的诱惑,把盛远天救到了那个山洞之中。

  盛远天也弄明白了黑女郎把他的手,按在她的心口,他也把黑女郎的手拉过来,按在自己的心口,那是代表了两人真诚相爱。盛远天可以再娶许多妻子,但是不能抛弃她,可是结果,盛远天却杀了她!

  黑女郎的怨毒,在临死之前爆发,她向盛远天施了血咒!可怕的血咒!

  当盛远天弄清楚这一切之际,已经是一年多以后的事情了。

  他用了大量金钱,买通了几个巫师,要他们去求黑风族大巫师,赐以解消“血咒”的方法。可是得到的回答是:血咒根本无法消解,只有等着,接受咒语所赐的痛苦的惩罚。

  又过了一年,盛远天更加富有,他对巫术的知识也更丰富。巫术的神秘力量,所造成的例子,他也知道得更多,所以他对于黑女郎所施的咒语的恐惧感,越来越甚。

  由于他不断专研巫术,和各种各样的巫师在一起,所以当他决定来到这亚洲的城市之际,一个印第安巫师的女儿爱上了他,愿意跟他一起来。盛远天也感到,在今后对抗黑女郎血咒的行动中,需要一个精通巫术的人帮助,所以他把那巫师的女儿带了来。

  那个巫师的女儿,就是那一个“样子很怪的小姑娘”,后来成为盛远天的妻子。她不但精通巫术,而且还是罕见的绘画天才,小宝图书馆中的那些绘像,就是由她仔细地绘成的。

  他们结婚之后,深居简出,商业上的事,全交给可靠的人处理,苏安成了好帮手。<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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