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那女职员这时,又发出了一下低呼声,也向前走了过来,急匆匆向门口走去。看情形她已恢复了镇定,要出去寻人来帮助。

  图书馆中,每一间房间的隔音设备都十分完善,是以即使那女职员刚才发出一下惊呼声,只要门是关着的话,外面还是听不到的。

  那人一看到女职员要向门外走去,忙道:“小姐,请等一等!”

  女职员站定,仍然是一脸惊怖之色。那人缓了一口气,道:“请不要再惊动他人,我无意惊吓你们,我不知道时间上的变易,会弄得如此之准!”

  那人的口齿绝不是不清,但是原振侠听了他的话之后,陡然呆了一呆。他迅速在心中,把那人的话重复了一遍,那是:“请不要再惊动他人,我无意惊吓你们,我不知道时间上的变易,会弄得如此之准!”

  一点也不错,原振侠完全可以肯定,刚才出自那人之口的,是那几句话,可是他却全然不懂这两句话是甚么意思!

  他在一呆之后,立时问:“你说甚么?”

  那人用力一挣,挣脱了原振侠抓住他手臂的手,道:“没有甚么,我不想吓你们,流点血,不算甚么,我实在不需要医生!”

  他说着,又向外走去。当他来到门口之际,原振侠道:“附近没有医院,你这样一直滴着血走出去,任何人都不会让你离去!”

  那人震动了一下,突然解开了领带,抽下来,然后把手杖夹在胁下,俯身,用十分熟练的动作,把领带紧紧地绑在他的左腿膝盖上大约二十公分处。

  然后,他又直起身子来,神情依然冷漠,望也不望原振侠一下,就走向门口,推门走出去。

  那女职员神情骇然地望着原振侠,颤声道:“先生,这???这???”原振侠望着地上的血痕,虽然他是一个医生,也有怵目惊心之感。他急于想追出去看那个人,所以他道:“如果你不是太怕血的话,把它们抹干净!”

  那女职员现出害怕之极的神情来,道:“怕,怕,我???很怕血!”

  原振侠道:“那等我来抹!”

  他说着,就待去拉开门,可是那女职员却抓住了他的手臂,现出十分害怕的神情来。原振侠叹了一声,道:“小姐,别怕,那人不会是甚么吸血僵尸──”他本来是想说说笑话,令得气氛变得轻松一点的。可是他却没有想到,那女职员刚才所受的惊恐实在太甚了,她一听得原振侠这样讲,心中的惊恐更甚,又发出了一下尖叫声。

  原振侠不禁啼笑皆非,忙道:“等我回来再抹,我要出去看看那人!”

  女职员连忙道:“我不敢一个人留在这,我和你???一起去!”

  原振侠无法可施,只好任由那女职员跟着他,一起向外走去。当他走出目录室之际,看过去,走廊中一个人也没有,他急急走向大堂,那女职员紧紧地跟着他。大堂也没有人,显得分外空荡。原振侠急步走出大堂,看到那个职员,正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原振侠道:”那穿黑西装的人──”那职员“哼”地一声,道:“才走,哼,他不是来看书的,一下子就走了!”

  原振侠忙转身向那女职员挥了挥手,拔脚向外面就奔。当他跳下石阶之际,他看到一辆车子,正亮着灯,自原来停着的地方倒退出来。

  雨势虽小了,但还是在下雨,天色十分黑暗,原振侠只可以依稀看到,驾车的就是那个人。

  他连忙打开自己的车门,就在这时,那辆车已发出“轰”的一声响,速度陡地加快,向前疾驶出去。

  原振侠一听得那辆车子引擎所发出的声响,心头便已凉了半截。他没有看清那是甚么车子,但是这一下声响已告诉他,那辆车子的引擎性能是超卓的,也就是说,那辆车子,绝不是他驾驶的那种普通小房车所能追赶得上的。原振侠苦笑了一下,放弃了追逐的念头。

  原振侠本来是想驾车追上去,再坚持看顾那人的伤势。但知道追不上,而且对方拒绝的神态,又是如此坚决,他也只好放弃了。

  他目送着那辆车子发出的灯光,迅速远去,转身走上石阶,再进入图书馆,看到女职员正和门口的那个职员,在说着目录室中发生的事。

  原振侠对那个人的行动,也感到十分怪异,但是看到惊怖的情绪正在蔓延,他就道:”别太紧张,很多人受了伤,是不愿意接受别人帮助的。”

  那女职员欲语又止,指着目录室的那个方向。原振侠向门口那职员道:“对了,我看需要一条抹布,和一些水,把那些血迹──”那个职员连连点头,神情十分感激。

  二十分钟后,目录室的血迹已被抹干净,看来就像任何事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那女职员,却再也不敢独自留在目录室中,走到门口,和那个职员坐在一起。

  原振侠也来到了门口,道:“刚才那位先生,进来的时候,当然也办过登记手续的?”

  他是想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和身分,来满足一下好奇心。可是那职员却摇头道:“没有!”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原振侠意料之外的,他“哦”地一声,道:“我不知道小宝图书馆,可以允许没有阅读证的人进来!”

  那职员忙道:“不,他有阅读证。不过他有的那种证,是特别的,是发给地位十分高,身分极特别的贵宾的。”

  原振侠扬了扬眉,他并不知道小宝图书馆有这样的制度。自然,小宝图书馆纯粹是私人创办的,爱订立甚么古怪的制度,旁人完全无法干涉。他问:“例如甚么样的人,才有成为特别贵宾的资格?”

  那职员道:“例如每年各项诺贝尔奖金的得奖人。”

  原振侠无话可说,可是刚才那个人,看来不过三十岁左右。若不是他的神情看来,给人以一种阴森怪异之感,这个人实在是一个年轻人。

  这样的一个年轻人,有可能在学术上已有了极高的成就吗?当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世界上既然有十三岁的博士,自然也可以有三十岁的天才科学家。但是问题是,如果有这样的成就,那么这个人的知名度一定极高,他的照片出现在公众前的次数也不会少,可是原振侠却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原振侠一面想,一面道:“哦,这样说来,这个人可能是一个重要的大人物了?”

  那职员道:“谁知道──”原振侠陡地一挥手,道:“他就算不用登记,也一定会把那张特别阅读证让你看看。证件上不是有名字吗?你是不是想得起来?”

  职员摇头道:“特别证件上没有持证人的名字,只有编号。当那人向我出示证件的时候,我就感到十分奇怪。”

  原振侠忙问:“他所持的证件编号,有甚么特别?”

  “那是第一号!”职员回答。

  原振侠更感到奇怪:“第一号,也就是说,他是第一个持有特别证件的人?”

  职员道:“是啊,那是不可能的。原医生,你想想,小宝图书馆成立,已将近三十年了,除非这个人出生不多久,就获得特别阅读证,不然,第一号证件,一定很早就发出去,他这年纪,怎么赶得上?”

  原振侠不禁苦笑:“你的怀疑很有道理,可是当时你为甚么不问?”

  原振侠的话中,有了责备的意味,那令得这个职员感到了不快。他并不直接回答原振侠的话,只是翻了翻眼睛,打开了抽屉,取出了一本小册子来,道:“请你自己看看,其中有关特别贵宾的那一章!”

  原振侠一看那本小册子的封面,有着“小宝图书馆规则”字样。他取过小册子来,翻到了“特别贵宾”的那一章,看到有如下的条款:“本图书馆有特别贵宾阅读证,证件为纯银色,质地特别,无法假冒。每张特别证件,均经本馆董事会郑重讨论之后发出。凡持有特别证件进入本馆者,本馆所有职员,不得向之发出任何问题,必须对特别对宾,绝对尊重,违此规则者开除。”

  那职员道:“看到了没有?我敢问吗?”

  原振侠的心中更是奇怪,这条规则,看来是为了尊重特别贵宾而设的,但是总给人有另有目的之感。但另外的目的是甚么呢?却又说不上来。

  原振侠合上了小册子,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有这样的规则。”

  当他合上小册子之际,他看小册子的最后一页上,有两个名字,那是:“董事会主席盛远天,副主席苏安”。

  那职员道:“只要来的人能出示特别证件,就算明知他是偷来的,我们也不能问!”

  原振侠有点无可奈何,看来要找那个受伤的人,是十分困难的了。他想起了自己来图书馆的目的,就随便又说了几句话,转身走开去。

  当他走开去之际,他听得那女职员在道:“持有特别证件的人,有权索阅编号一到一百的书,其他人是不能看的,那究竟是甚么书?”

  原振侠绝无意偷听人家的谈话,可是图书馆中居然有一些书,是只准特别贵宾索阅的,这未免使他感到不平。在他的心目中,书是全人类的,不应该有一些书,只能规定由甚么人看,不能给另外的人看。所以,他放慢了脚步,继续听下去。

  那职员道:“是啊,那是些甚么书?”

  女职员道:“我也不知道,我来工作的时候,馆长通知我,如果有人来借这个编号内的书,要立刻通知他,由他亲自来取。那一到一百号的书,连书名也没有,只有编号!”

  那职员“哼”了一声,道:“盛远天这个人,一直就是神神秘秘的,他钱多,爱怎样就怎样???”那职员又讲了一连串不满意的话,原振侠也没有再听下去,就上了楼。

  当晚,原振侠找到了他要的书,看了,也做了札记。当他离开小宝图书馆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午夜时分了。当他离开的时候,看到那样子很甜的女职员,还在门口和男职员在一起。原振侠向他们点头,打了一个招呼,那女职员神色仍有余悸。

  原振侠一面向外走着,一面回想着在目录室中发生的事,心想也难怪那女职员害怕,一个人忽然一面走,一面流血,这总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当他走出了图书馆时,雨已经停了,地上到处全是积水。图书馆的灯光,反映在积水之中,闪着光,看起来有一种幽奇诡异之感。

  原振侠来到了车旁,当他打开车门时,向整座图书馆望了一眼,心头有一种感觉,只感到在这座图书馆中,像是蕴藏着无数秘密一样。

  他感到自己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图书馆的创办人盛远天的一生,充满了传奇性的缘故。盛远天是一个富翁,富翁的一生总是神秘色彩相当浓厚的,美国的大富翁霍华休斯,曾经躲起来二、三十年不见外人!

  原振侠想着,已准备跨进车子去。也就在这时,突然有一辆车子,以极快的速度,疾驶了过来,一下就到了近前,车头灯的光芒,射得原振侠连眼都睁不开来。

  原振侠一方面给这辆突然驶来的车子吓了一大跳,连忙用手遮住了刺目的灯光,一方面心中也不禁十分恼怒,心想这辆车子的驾驶人,实在太莫名其妙了!这里是图书馆,哪有心急要看书,急成那样的,如果这里是医院,那倒还说得过去!

  就在原振侠才一伸手,遮住了刺目的灯光之际,那辆疾驶而来的车子,已经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原振侠可以看到,车子在急刹车停车之际,车身急速地打了一个转,由此可知它驶来的速度,是何等之高!

  而车子在打着转停下来之际,离原振侠的车子,不到一公尺。若不是那辆车子的驾驶人,有着超卓的驾驶技术的话,一定会撞上来了!

  原振侠不知道那辆车子的驾驶人是甚么人,但是他却自然而然,在心中生出了一阵反感,想等那人下了车之后,责斥他几句,所以他站在车旁。

  那辆车子才一停下,车门就打开。一个人自车中以极快的动作出来,喘着气,立时向原振侠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原振侠怔了一怔,他并没有和任何人约在这里见面,那人这样对他说,自然是误会了。可是这时,原振侠就站在图书馆前,灯光相当明亮,那人照说没有认错的道理。原振侠向那人打量了一下,那人正急急向原振侠走近来。

  那人大约三十岁左右年纪,衣着十分整齐,全套黑色的礼服。看来是才从一个需要如此服装的隆重场合之中,赶到这里来的。

  他的神情显得十分焦急惶恐,但尽管如此,他那方型的脸,显出他是一个相当精明能干和有决断力的人。原振侠只是约略觉得他有点脸熟,但绝非是曾见过面的熟人。

  那人来到了原振侠的身前,自他的上衣口袋中,取出雪白的手帕来,抹着汗,又重复着刚才那句话:“真对不起,我迟到了,唉,那些该死的应酬!”

  原振侠看到他的神情这样惶急,倒把想要责斥他的话,全都缩了回去。他只是讶异地反指着自己:“我?你赶着来,是为了我?”

  那人抱歉地笑着:“是,先生,你怎么称呼?”

  原振侠心中更加疑惑,这个人,飞车前来见人,却连要见的人怎么称呼都不知道,这岂不是怪之已极。他忍不住道:“你不知道自己要来见甚么人?”

  那人道:“当然知道,见你!”

  原振侠听得那人这样说法,真以为那人是喝醉酒了,因为他的话,简直是前后矛盾之极。可是作为一个医生,原振侠倒立时可以判断出,那人并没有喝醉酒,神智看来也清醒得很,只不过他说的话,无法叫人明白而已。

  原振侠在呆了一呆之后,又道:“这样说来,你并不认识我的?”

  那人道:“是啊,我不认识你的,不过我等你前来,已等了好久了!”

  原振侠心中,更是怪异莫名,他只好摊了摊手,道:“我还是不明白──”那人一下车之后,就和原振侠急速地讲着话,只是极短的时间。而被那人停车时急刹车所发出的声响惊动,出来看是怎么一回事的男女职员,这时已走了出来。

  那两个职员一看到那人,便一起用十分恭敬的声音,叫了起来:“苏馆长!”

  一听得那两个职员这样称呼那人,原振侠的心中,就更加愕然!

  “苏馆长”──那当然是这个人,是小宝图书馆的馆长了!原振侠对盛远天这个神秘人物也知道一些,知道盛远天的总管姓苏,而这个姓苏的总管有三个儿子──目前掌管盛远天庞大财产的,正是苏总管的三个儿子。眼前这个人,年纪不过三十左右,那自然是苏总管三个儿子中的一个了。

  原振侠虽然在一下称呼之中,就明白了那人的身分,可是他仍然莫名其妙,不知道何以苏馆长会赶着来看他。他和对方,并没有任何约会!

  在原振侠愕然之际,苏馆长已向那两个职员一挥手,道:“你们自管自去工作!”

  那两个职员,立时又恭谨地答应了一声,向苏馆长鞠躬,走了回去。

  苏馆长吁了一口气,神情也不像刚才那么惶急了。这时,他看来十分稳重,看得出他年纪虽然轻,但是已经肩负着相当重的责任。他伸出手来,要和原振侠握手,原振侠的心中虽然充满了疑团,但礼貌总不能不顾,便和苏馆长握了握手。

  苏馆长道:“请进,我的办公室很幽静,可以详谈!”

  原振侠仍然莫名其妙,道:“苏馆长,你是小宝图书馆的馆长?”

  苏馆长连连点头,原振侠摊着手:“我真不明白,你为甚么要和我详谈?”

  原振侠这样问对方,那是很合情理的。因为对方的一切行动言词,都令他如坠五里雾中,他自然想知道“详谈”是为了甚么。

  可是,苏馆长的回答,却令得他更加莫名其妙──不论苏馆长的回答是要和他谈甚么,原振侠都不会比这个回答更惊讶。因为苏馆长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

  原振侠在惊讶之余,感到了有一种被戏弄的恼怒。如果不是苏馆长的相貌,看起来那么厚重诚实,他真要用不客气的言词来对付了。

  他“哼”了一声,已经表现出十分不耐烦来:“你也不知道我们之间要谈甚么,那还有甚么好谈的?”

  苏馆长反倒现出十分讶异的神情来,望着原振侠。看样子,他不怪自己的话莫名其妙,反倒有点责怪原振侠的意思。他在呆了一呆之后,道:“我们总要谈一谈的,是不是?”

  原振侠苦笑一下,真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对方如此坚持的神情,原振侠也无法可施,只好点了点头。他和苏馆长又进了图书馆,那两个职员又连忙站起来迎接。

  等到他们两人进入了大堂,苏馆长的神态,忽然有点异样,望了望那十三幅画最后的一幅,又望了望原振侠,像是想把原振侠和那幅画中的婴儿,作一个比较,然后又喃喃地说了一句甚么话。

  原振侠全然不知道,他这样做是甚么意思,他们出了大堂,上了电梯,一直到顶楼。

  这时,整座图书馆中,简直静到了极点,他们相互之间,甚至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苏馆长来到了一扇门前,转动着门上的密码锁,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里面的灯光自动亮着。原振侠看到,那是一间布置精雅,十分宏伟的办公室,铺着厚厚的地毯。

  进了办公室之后,苏馆长将门关上,神情很凝重,道:“我平时很少来这间办公室,事情太忙,哦,我忘了介绍我自己,我姓──”他说着,取出了名片来,交给原振侠。原振侠接过来一看,名片上的头衔倒不多,只有两项:远天机构执行董事,小宝图书馆馆长。

  原振侠知道远天机构的庞大,这个执行董事控制下的工厂和各种事业,是无法一一列出来的。而名片上印着的名字,是苏耀西。

  原振侠道:“我姓原,原振侠!”

  苏耀西作了一个手势,请原振侠坐下来,原振侠仍然一点也不知道对方想干甚么。原振侠坐了下来之后,把自己的身子,舒服地靠在丝绒沙发上,然后望着苏耀西,对方这样请他进来,总是有目的的。

  苏耀西也望着他,看情形,像是在等原振侠先开口,两个人互望着,僵持了将近一分钟。原振侠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可是他也忍不下去了,皱着眉,道:“苏先生,谈甚么?”

  苏耀西像是如梦初醒一样,震了一震,才道:“是???是???请问???原先生,是不是现在就看?”

  原振侠更是莫名其妙:“看甚么?”

  苏耀西呆了一呆,道:“看???你???原先生,你???难道???”原振侠看出苏耀西说话支吾,神情像是十分为难,他忙道:“不要紧,你只管说好了!”

  苏耀西这才吸了一口气,道:“看图书馆中编号一到一百号的藏书!”

  苏耀西这句话一出口,原振侠先是陡然一呆,但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就甚么都明白了。他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明白,闹了半天,苏耀西是认错人了──苏耀西要见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持有特别贵宾证的那个人!

  原振侠听图书馆的职员提起过,只有持有特别贵宾证的人,才能有资格索阅那一部分藏书。如今苏耀西这样说,证明他是认错了人!

  在原振侠纵声大笑之际,苏耀西极其愕然地望着他。原振侠在那一刹间,心中“啊”地一声,感到十分后悔。他想到自己不应该大笑的,对方认错了人,自己何不将错就错,看看那编号自一到一百的,究竟是甚么样名贵罕见的书籍?

  但是原振侠起了这样的念头,也不过一转念间的事,这种鬼头鬼脑的事,他还是不屑做的。他止住了笑声,道:“苏先生,你认错人了!”

  苏耀西本来坐在原振侠的对面,一听得原振侠说他认错了人,他陡然站了起来,道:”我???认错了人?”

  原振侠道:“是啊,你要找的人,是持有特别贵宾证第一号的,是不是?”

  苏耀西张大了口:“不是你?”

  原振侠摇头:“不是我,那人早走了,大约是三小时之前就走的!”

  苏耀西双手挥着,一时间,仓皇失措,至于极点。

  原振侠看到苏耀西这样神情,心中也不禁歉然,道:“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充的,而是你根本不给我任何解释机会!”

  苏耀西的神情镇定了些,苦笑了一下:“真是的,是我太鲁莽了,对不起。那???那位先生为甚么不等我,就走了呢?”

  原振侠还没有回答,苏耀西又道:“职员有责任,一见持有特别贵宾证的人来到,就要通知我的。可是,今晚我恰好参加一个十分隆重的宴会,在那种场合带着突然会发出声响的传呼机,是十分令人尴尬的事,所以职员的通知,我没有接到,等到宴会完了,我才知道的!”

  原振侠气道:“我既然不是你要见的人,你不必向我解释这些经过。”

  苏耀西也哑然失笑:“是!是!”

  原振侠十分好奇:“苏先生,你要见的那人是甚么人?如果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的话,何以这样惶急?”

  苏耀西道:“那人他持有第一号的特别贵宾证啊!”

  原振侠又问:“那又有甚么特别?”

  苏耀西道:“第一号的贵宾证──”他才讲了一句,就陡地停了下来,一副失言的样子,而且转过了头去。

  原振侠还想再问下去,苏耀西已经道:“对不起,请你别再发问,我也不会再回答你。”

  原振侠有点窘,为了解嘲,他耸耸肩:“这是一项特殊的秘密?”

  苏耀西只是闷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而且,摆出明显地请原振侠离去的神态来。

  原振侠不禁有点啼笑皆非,只好向门口走去。他在拉开门的时候,才转过头来,道:”你要找的那位先生,是因为他的左腿受伤流血,而急着离去的。”

  苏耀西神情讶异:“你说甚么?”

  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详细的情形,你可以去问目录室的那个女职员,对不起,再见!”

  原振侠推开了那间布置优美的办公室,乘搭电梯下去,出了大堂。两个职员对原振侠的态度十分恭敬,原振侠忍不住好笑,道:“你们的馆长认错人了,他以为我是那个有特别贵宾证的人!”

  他没有多耽搁,就上了车,驶回家去。一路上,他的思绪十分混乱,总觉得在小宝图书馆,盛远天的生平之中,有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原振侠一面驾车,一面想着。这时,夜已经很深了,公路上一辆车子也没有,原振侠将车子开得十分快。他接连在高速下转了几个弯,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感到很满意。

  他又以更高的速度转过了一个弯。那弯角的一边,是一片临海的平地,原振侠在转过去之际,依稀看到有一辆车停着。

  虽然是在静僻的公路旁,有一辆车停着,也并不是甚么出奇的事,不足以令得原振侠停下车来察看。可是他一瞥之间,却看到就在车旁的一株树上,像是有一个人,紧紧抱着树身,一动也不动。

  由于车速十分高,原振侠不能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事实。他在冲出了几百公尺之后,才陡地停了车,然后,掉转头,再慢慢地驶回去。

  到了那个弯角处,他已经看清楚了,的确,有一个人,正把他的身子,紧贴在树干上。单从他的这种姿势看来,已可以感到这个人的内心,充满了痛苦。而且原振侠立即认出了这个人,就是他在小宝图书馆遇见的那个人!

  原振侠感到惊讶之极,这个人的左腿受了伤,在流血。原振侠以为他离开之后,早就去找医生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旷野之中停留了那么久!

  他为甚么不去找医生?原振侠在刹那之间,想到的第一个理由是:他受了枪伤或刀伤,而受伤的原因,是和犯罪有关的,所以他不敢去找医生!<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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