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谁都没错
见小美又拿出一张信息表格，洛满才知道，刚刚的只是开胃小菜。
“国籍有换吗？”
“没有。”
“户口在哪儿？祖籍在哪儿？出生在哪儿？”
“都写帝都就好。”
“有女朋友吗？谈过恋爱吗？这条要如实回答，公司要有公关备案。”
“没有。”
“家里有公众人物吗？最好是能在网上查到资料的人。”
“有，但是不能说，你们也不能写，可以减少麻烦。”
“哦！”小美停笔看了看旁边的陈洁，见她没说话，又继续开口道，“行···，好的，下一个问题是，你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白色，还有灰色。”
“有喜欢的偶像或者崇拜的人吗？”
“花满楼。”
“花满楼是谁？是演员吗？”小美抬头好奇问道，“要不要换一个更出名的演艺圈前辈？”
陈洁开口说道，“不用，花满楼挺好的，尊重洛满的意愿，继续吧！”
经纪人发话，小美乖乖点点头，又继续问道，“平时有什么个人爱好，日常生活中喜欢做什么？”
“跑步，睡觉，上网。”
“说三个圈子里的好友。”
“张若云，唐一心···，再一个安风吧！”
小美停笔抬起头，再次提议道，“最好是有演技，名气比较大，名声比较好的，如果没有，可以说三个同公司的前辈。以后在外面接受记者采访，也可以说这些人，方便公司公关。”
“你的问题是三个圈内好友，我的朋友很少，只有张若云，唐一心。”洛满短短一句话表明了态度。
小美再次看向陈洁，陈洁一脸平静，“照他的话写就是，不过安风是谁？这个名字很耳熟，但我想不起来了。”
洛满没有搭话，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陈洁也没有再追问，回头自己上网查找也是一样的。
小美看看手上的表格，又接着问道，“你的理想是什么？”
“做一个好演员。”
“你有过敏的东西吗？食物，花，或者海鲜，会引起身体不适的。”
“目前还没遇到过。”
···
···
填了五张表格，总算告一段落。
交流只是基础，是为了团队日后与洛满更融洽合作相处，利用这个机会，三人彼此间也有了初步了解。
“对了！”陈洁从身旁的包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总公司转过来的，是上部电影的片酬，如果有疑问可以直接去找刘韬。”
涉及到钱，一向敏感。
陈洁嘱咐道，“等会儿你再给我们一张银行卡号，下次有酬劳，公司会直接打钱进来。”
洛满接过牛皮纸信封放到一边，钱的数目不会有问题，陈洁不会因为这点钱丢了工作，“好，我知道了。”
“当面点一遍吧！”陈洁提醒道。古往今来，钱让多少至亲反目成仇，这种事情，还是摆在明面上比较好，有一分一厘的差错，都是埋在心里的刺。
洛满明白陈洁的意思，也不扭捏，把牛皮纸袋子里的钱倒了出来，仔细点了一遍，八万三千四百多，从2011年4月到10月，六个月的酬劳。
多吗？不多。少吗？不算少。
剧组开的片酬当然不是这个数目，但洛满是华艺的演员，片酬自然要公司先过手，按照分成比例拿走一部分，现在陈洁送来的，才是属于洛满的。
八万三千四百多，洛满很满足，可以应付日常开销了。
钱账两清，陈洁拿出记事簿，“总公司交代，2月份正式开工，现在先核对你的私人行程，免得到时候和安排的工作时间有冲突。”
新入行的艺人自然没有这样的待遇，但洛满背景特殊，陈洁只能多费心了。
仔细想了想，洛满叙述道，“2月10号我过生日，要和朋友在家里吃饭，2月18号王文也过生日，我答应了王忠磊要去参加晚宴，其余应该都是空闲时间。”
“嗯，还好，”陈洁仔细记了下来，又抬头说，“如果有临时安排，我们随时沟通联系，对了，我们先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包括如果你有私人号码，最好也要给我一份，我需要二十四小时随时都能找到你。”
“我没有其它号码，只有一个手机。”洛川乖乖配合，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第一次与团队交流，洛满对经纪人陈洁很满意，做事稳重妥当，有计划，认认真真，有很强的理性思维；助理小美则有些大大咧咧，小姑娘般的天真，随性而为，讲话嘴比脑子快。
具体这两人能不能与自己一起适应纷繁复杂的娱乐圈，还要看以后三人的磨合情况。
陆陆续续忙到中午，洛满去厨房做了几个家常菜，这件小事让两人刮目相看。尝过味道之后，小美还责怪洛满，有这种才艺为什么没填在表格上。
···
···
时间就像一头野驴。
转眼间到了2012年1月21日，除夕夜的前一天，洛满应邀去父亲万仲家吃晚饭，正式和父亲的妻子蒋定，父亲的女儿万真拜了年。
没有小说中的冷嘲热讽，没有影视剧里的热情招待，大家只是很平淡地打了招呼，认识了早就知道对方存在的人。
蒋定，家里背景和万家一样，都是开国功臣。见到洛满后，她淡定从容，眉宇间带着江南女子的恬淡安逸，有良好的素质和涵养。
万真，三十多岁，妥妥的大美人，目前在欧洲yidali读博，说是做和微生物有关的项目实验。
在小区门口目送万真开车离去，洛满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应该自己开车去的，还让姐姐送回来。”第二人格的声音响起，调侃着说道，“你姐真漂亮，性格也不错，在车上主动找话题聊天，不让你尴尬。”
“我有什么尴尬的？”洛满有些小脾气，“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们，给我一点时间适应嘛！”
“理解，我理解你，”第二人格轻笑着说，“你父亲也不容易，本来说好的一家四口人吃年夜饭，结果老爷子一个电话就乖乖回帝都了。”
长长舒出一口气，洛满从小在老爷子身边长大，见到父亲万仲的时间很少，父子单独对话谈心的时间几乎没有。
父亲万仲，老爷子的第二个儿子，诨号‘万o二’，年轻时俊朗帅气，洛满的脸有三分继承了他的颜值，如今年过半百，成熟内敛，坚毅刚强，喜笑不行于色，举手投足间带着很强的压迫感。
“还记得刚刚你父亲说的话吗？”第二人格的声音响起。
洛满脚步放缓，慢慢陷入了晚饭后的回忆。
书房里很安静，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品茗，万仲的话最多，一直说个不停。
“不要因为家里人帮你而产生负担和压力，其实大家帮你也是在舒缓自己的情绪。
我这一代五个兄弟姐妹，你大伯，万伯放弃了年轻时最喜欢的汽车行业，听老爷子的吩咐，走了文学道路；我的情况你知道，放弃法律学了经济；我们两个哥哥最没用，低头讲话习惯了。
你三姑虽然最后也输了，但这些年，她在用行动抵抗，从政生涯东调西调，哪个县市贫困去哪里，这么多年没回过家。
你四叔万季，万宝的爸爸，和我们两个废物哥哥一样，乖乖做了进出口贸易的工作。
老五万晓最幸福，理想是从军，老爷子也答应他了，只是他的婚姻···，和我，还有蒋定一样，身不由己。
包括你回国前，你大伯的儿子万山，你姐姐万真，表姐万宝，每个人在抉择人生未来的时候，都多多少少放弃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万家这么多人，只有你，敢忤逆老爷子的意思，放弃外交官，出来做个演员，而他居然默认同意了，太讽刺了。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才忽然发觉，原来我们是可以说‘不’的。
如果当初我能在老爷子面前直起身子，也许就能去政法大学读书，到国外进修，能和你妈妈在最好的年纪相遇，也就不会连累你后来被···
不过现在对我们来说，什么都晚了，我们都老了。
可能是我们这一代人的通病，老爷子的话就是真理，谁都没想过反抗，不是不能反抗，是从来没想过反抗，顺从惯了。”
10岁前的洛满对于父亲的印象，存在于一张黑白照片上。
10岁后，被找到，带回万家，跟在老爷子身边，洛满与父亲的交流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对这个男人带着恨，洛满肯定会觉得父亲与家里其他的叔叔伯伯没什么两样，过年过节会给自己带一份礼物，仅此而已。
但今天听了父亲的一番肺腑之言，洛满释然了。
错不在他，错也不在万老爷子。
回到现实。
见前面路边有条长椅，洛满过去坐了下来，“明天除夕夜，万家的这顿团圆饭会吃的开心吗？小时候，老爷子心疼我，最宠爱我，我却放弃了他安排好的外交官道路，是不是我错了？”
“有可能，”第二人格貌似很认真地说，“不如现在回家跪在老爷子面前认错？”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挤兑我干嘛？”洛满又气又笑。
第二人格开解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别人能影响你，但任何人都不能替你做决定。”
“我明白，至少我不后悔，我知道我是快乐的。”洛满打起精神。
“这就可以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谁家兴盛谁成败，”第二人格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好了，走吧！长椅太凉，坐在这里容易拉肚子。”
洛川听话，起身继续向家走去，影子在路灯的映照下渐渐拉长，“其实我倒好奇，刚刚离开的时候，父亲说年后要介绍一个长辈给我认识，对我有好处。”
“那就快回家上网查一查，能有什么前辈大佬能罩着你的，你爸能力这么大，介绍的人一定不会太差劲儿。”
“没这么肤浅吧？”
“是这样的，背景人士的苦楚，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