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对错

  林家良夫妻又是默默的忙碌到晚上十一点，才打烊关店。

  今天的营业额当然是可喜可贺的，店里生意已经连续冷清了一个来月，难得今天一天得到足够的挽回。晚上清帐的时候，李月娥端给丈夫的就是满满一箱子钱。

  夫妻本该为此而忘乎所以的开心，可是没有，他们竟然没有象往常那样兴奋起来。

  他们一整天的心情，全被那个露露破坏了。尤其林家良，露露在他心里形成了阴影，一想到她就来气。

  “以后她再来，给我把她赶出去，我永远不会给她看病。”林家良对妻子说。

  不过李月娥的想法跟丈夫完全不一样。她对丈夫说：“我可以给你提一点意见吗？”

  “你要说什么？”

  “我觉得吧，你何必怪罪她呢？她是来看病，对我们也没有恶意。”

  “什么没有恶意？她当着那么多人骂我什么，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吗？”

  “她进店的时候是好好的啊，你给她看病的时候，还和和气气聊了那么久。她突然就生气了，只因为你没有给她开药。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给她开药呢？她又没有得罪你。”

  “她没病，我给她开什么药？你昏了头了。”

  “她说要开补品，你就给她开啊，反正补品又吃不死人。她愿意在这里花钱，你干吗还拦着她呢？我们做生意，不就是希望人家多掏钱吗？”

  “吃不死人，就可以乱开给别人啊，谁教你的？饮料也吃不死人，是不是来个患者，你就给人家开一瓶饮料回去？”

  “只要病人自己没有意见，你管他那么多干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听说过高塘镇的事吗？”李月娥说。

  高塘镇是本县的规模最大的一个小镇，经济发展程度和知名度也是最高的。林家良对高塘镇很了解，但镇子那么大，每天要发生很多事，不知妻子说的是什么事。

  “什么事？”林家良问妻子。

  “高塘镇医院的内科大夫曹向军，你知道吧。”

  “知道啊，他怎么了？”

  “你知道他是怎么给人看病的？人家病人一来，他先打听人家带了多少钱，最后有病没病，病重病轻，他一定会开一大堆药品，直到病人身上的钱全花光，连回去的车费都不给留。”

  “开那么多药，病人吃得下去吗？搞不好真吃死人。”

  “人家曹医生聪明啊，开的不完全是药品，而是附带品。比如开一副中药，他还要增开一台高压锅，说他的药，只有用他开的高压锅熬，才更加有疗效。其他碗筷瓢盆啊，床上用品，家电灯具，他什么都连同药品开出来。最厉害的一次，他还给人家病人附开了一辆摩托车，说病人家离医院远，有了他开的摩托车，以后看病就更方便了。听说他们医院的药房，差不多还是一个百货商店，物资相当齐全。所以他们医院的效益，一直都比其他医院的效益好十几倍。这就叫会做生意。”

  “有这种事吗？谣传吧。”

  “不是谣言，是真的。街坊有人在高塘镇工作，去那里看过病，亲身经历过，他只是感冒，开了几片西药、打了一针，就给他附开了一把雨伞，还有一个旅行皮箱。”

  “那些病人全是傻子吗？他们就那么乖乖听话，老老实实付钱吗？”

  “对他们做法表示不满的当然也有，但你有意见，人家就不给你开药，不给你看病。病人要求助医生，只有哑巴吃黄莲，有苦也不说了。”

  “干嘛非上他那里看病？去别的地方不行吗？”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总有些人不得不要去向他们求助的，尤其是急病重病。就象我们这里，好多人因为总是找不到你，发誓说再也不来我们家了。可是你医术好，有名气，人家还是要找上你，毕竟人命比什么都重要啊。所以才没有人为了省钱，跟医生讨价还价。别人说我们这一行生意好做，就是药品说多少价格就是多少价格，没有商量余地。”

  “这些我都知道，还用你来告诉我么？”

  “我就是想说，你看看人家多会挣钱，都是同一个行业，可能人家干一天，顶我们一个月挣的钱。”

  “你要我跟曹向军那种厚颜无耻的东西学习？你以为他们那么做会长久吗？总有一天，他挣的那些钱全要吐出来。”

  “我不是叫你跟人家学，不是要象人家那样不择手段。我的意思，你也不要太规规矩矩了，只要不犯法，多挣钱有什么不好呢？人家没条件拼命创造条件，你这有好的条件，还不知道好好利用。”

  “难道我偷懒了吗？”

  “不是说你偷懒。就象今天的事，是露露自愿要买补品，是她主动提出的。她乐意多花钱，明明对我们有好处，你何必还拦着她？结果你好心不想让她浪费钱，她并不领情，还跟你吵一架，搞得一天都没好心情。你说你，不是自己招来的烦恼吗？”

  话里的意思，今天主要还是林家良自己的错。

  李月娥的话虽说不上“高尚”，但也符合世俗道理。她开店做生意，当然是希望多挣钱，越挣得多越好啊。哪有跟“钱”过不去的。

  林家良却不愿意承认，今天是他错了。是啊，他明明是一片好心，一切遵循古老的医德，怎么还是他的错了？这根本不合逻辑。

  因此，他一方面觉得妻子的话难以反驳，一方面又对妻子的结论很生气。

  要是脾气好的人，可能闷声不响，就那么过去了。可是林家良脾气太坏了，他对着妻子就凶恶的吼一句：“你对她这么好，替她说话，那你给她舔鞋底去吧。”

  李月娥真是委屈万分：“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是那个意思吗？我和她无亲无故，干吗要替她说话。”

  “不替她说话，你罗嗦什么？我是医生，我想开药就开药，不想开就不开，轮到你来教我？”

  “我不是教你，难道我在这个家里，连句话都说不上吗？”越扯越远，扯到夫妻权利上去了。

  对于一名大男子主义者，哪有心情讨论“夫妻权利”？林家良更火了：“滚开，我要睡觉去了。想说话自己到外面去自言自语，别烦我。”

  林家良从妻子身边走过去，故意重重撞一下妻子肩膀，撞得柔弱的妻子打个踉跄。

  看见丈夫那副快要“发疯”的样子，李月娥只好闭嘴不语，收拾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