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争辩
儿子们一旦走开，林家良开始跟妻子说明情况。
他说：“你告诉林敏，我把名额给了别人，不表示我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区区一个中专学校而已，没什么好稀罕的。她真的那么有上进心，那就坚持下去，考上大学，远比读一个中专学校更有面子。”
“你只知道考大学，考大学，不考上大学就活不成似的。林敏说她就是想去读艺术学校，孩子心里想什么你一点不考虑，只顾着你自己的盘算。”李月娥爆发出惊人的论辩能力。
“你懂什么？学习歌舞有什么用？出来能干什么？去卖唱？”
“就你说没有用，那么多歌唱家，难道比你过得差？”
“那是顶尖人物，那样的人能有几个？你女儿有那种才华吗？你也不看看她那个样子，谁会让她站到舞台上去表演？”
“林家良你讲话要有点良心，那是你亲女儿，你这么瞧不起她。她到底怎么了？人家坐轮椅的还当上歌星呢。”李月娥不禁一阵心酸，眼里盈出泪水。
“我没有歧视孩子的意思，你别胡乱揣测。我只是说出客观事实，不希望她将来的生活变得艰难。她才十五岁，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兴趣，不做长远的思考，我们做父母的不能由着她任性而为。”
“她就是为自己的兴趣怎么了？她喜欢唱歌跳舞怎么了？你自己也经常教学生唱歌跳舞，到你女儿了，你好比见不得人似的。好多人都还专门送孩子去学习歌舞呢，明明是一件好事，你非要蛮横的阻拦。”
妻子的数落越来越让林家良感到理亏。他本来认定自己那么做是绝对正确的，竟然被“什么都不懂”的妻子的一顿指责，那些自己没想到的东西，慢慢浮出水面，让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
但他永不放弃的一条原则，就是坚持走错误的路线，绝不认错。
他继续找理由说服妻子，实际上是间接说服女儿。他说：“对，唱歌跳舞不是坏事，当做业余爱好玩一玩可以，但要当正式事业，我不建议。要看清现实，林敏在这方面没有天赋，我们这样底层的家庭，给不了她多少支持，想要成功很困难很困难的。”
“你到底要什么样的成功？我只知道她中专毕业出来，就有一份稳定工作，有了稳定工作了，你还要什么？你天天叫着要孩子考大学、考大学，不也是想孩子有一份好工作吗？现在孩子有获得工作的机会了，你又不给她。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李月娥可谓是针针见血。
林家良终于诡辩不下去了，他想不出词来回答。
李月娥则是越说越激动：“人家父母那么聪明，知道那是孩子宝贵的机会，拼命给孩子争取名额。你呢，机会到了自己孩子身上，你竟然一声不响，就把它送给别人。哪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啊？你说你聪明，你说你对孩子好，怎么又做出这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林家良从来没被妻子这样放肆大胆的斥责过，一向唯唯诺诺的妻子今天似乎是发了疯。林家良岂是那种甘被妻子“制服”的男人，他决不允许妻子挑战他的家庭权威，比他还“颐指气使”。
他说：“你不要说那么多，我告诉你，指标给了林敏也没有用，给了她就是浪费。她成绩太差，考不上的。还不如转给别人。”
李月娥更怒了：“这是一个父亲说出的话吗？你不让她去试试，怎么就肯定她一定考不上？平时成绩不怎么样，考试恰恰就考得好的人可多了。这道理我都懂，你就拿这个理由来夺走属于她的机会？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机会，她一生只有一次？”
怎么句句都是妻子有道理，林家良几乎有些招架不住，他也开始发怒了。
“行了行了，什么叫属于她的机会？这指标是给教师子弟的，人家是因为我才给林敏指标，不是我，她哪来这样的机会。”
林家良刚一说完，就知道这话太草率了。他心里后悔，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果然，李月娥气疯了：“你这是人说的话吗？哪个父母不是给自己的孩子铺路？你是不是说，孩子跟你没有关系？啊，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到现在还不承认做错了。我告诉你，这是林敏的东西，就得给林敏。你给了谁，快点去拿回来，还给林敏。”
林家良低头沉默，意识到这件事闹复杂了。
“你快去啊，还等什么？这不是什么孩子玩具，这是孩子人生的机会啊，你不要想送人就送人。”李月娥催促着。
“你别喊了，材料已经报上去了，没办法更改了。”林家良略有一些沮丧。被妻子一顿数落，他心里确实有了一点后悔。如果可以挽回的话，他也许会去做。但是，已经报上去，事情已经超出他能控制的范围。
这个情况大出李月娥的意外，她只当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丈夫送得出肯定也拿得回。所以一直觉得只要改变丈夫的想法，事情还有救。一听到了木已成舟，死难复生的地步，她心口收紧起来。
李月娥脸上变了色：“你是什么意思？送人就送人了，拿不回来了？那你让林敏怎么办？我被骗了两千块钱，你跳手跳脚、不依不饶。你给孩子造成的，是一辈子的损失，却毫不在乎。”
没想到今天妻子如此的伶牙利齿，林家良几乎想上去堵住她的嘴。他大吼起来：“拿不回来就是拿不回来，事情已经做了，我有什么办法？”
其实李月娥自己，对自己今天的表现也很惊讶。她从来没有在丈夫面前这么“放过泼”，每次丈夫一瞪眼，她马上就闭了嘴。
但这就是一个女人身为母亲的力量。
平时因为自己的问题和丈夫吵架，她宁愿忍气吞声，只为换来夫妻以及家庭的和睦。如今牵涉的是女儿的事情，而且是前途命运的终生大事，她顾不得考虑别的事情了，一定要为女儿去拼命争取。
无论丈夫出于什么崇高和无私的考虑。把自家孩子那么重要的东西，随便就送给别人，她绝对无法接受。在她看来，那不是崇高，那也毫不可敬，那是彻砂彻尾的愚蠢，只有白痴和疯子才会那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