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咳嗽
林家良喝下第三碗汤药，过去三十分钟了，疼痛仍然没有太大缓解。
他忍着疼痛，上完三次厕所回来，靠坐在床上，不免十分沮丧。
照他的预想，他已经吃过三次汤药，又睡了一觉，病痛应该大大缓解才对。可是现在，疼痛还是这么剧烈，一点没有减轻。
这表示，他给自己开的处方失败了，吃下的药没起作用。
他想起那句老话，算命先生算不好自己的命，医生也总是治不好自己的病。难道真的是这样？
是自己对自己胃病的诊断不对吗？不可能。
为了判断准确，他还是把自己的右手手指搭在左手手腕上，自己给自己把起脉来。遗憾他给别人把脉，总是那么信心十足；给自己把脉，居然一团糊涂，找不出来清晰的规律。
不过他仍然坚信自己的初判，根据疼痛的位置以及症状的表现，就是胃溃疡无疑，不会错的。
既然诊断没有错，那就是处方没找对了，得换一个处方才行。
他便从床上下来，走到诊病桌那里去，拿起处方书籍查阅。
这时李月娥过来问：“你怎么起来了，还痛吗？有没有好一点？”
“还是痛得厉害，可能处方不对，我再重开一副。”林家良一边翻着书籍，一边还点上一支香烟。
他烟瘾很大，一天要抽掉一包烟。这似乎是贫穷环境中的特定习性，越是三餐不饱的人，要么是酒鬼、要么是烟鬼。
李月娥上去，把丈夫手里的香烟拿掉，摁灭在烟灰缸里：“你还抽烟，连我都知道，有胃病就不能抽烟。难怪你的病这么难治。”
要是平时李月娥这么放肆，随意就抢走林家良的香烟，林家良准会大发雷霆。不过这会儿，他倒没有发火。他也知道妻子没有做错，是啊，医书上都写着呢。胃病忌食辛辣食品，香烟对消化系统有害。
“给我拿点西药，试试西药效果怎么样。”林家良说出几样专治胃病的西药名称。他原本觉得中药效果比西药好，不料喝完三碗了，不见效。
李月娥却说：“我还是陪你去医院看看吧，你这一天一夜了，病没见好转。”
“跟你说过了，我不去医院，怎么又提起来？家里什么药都有，要去医院干吗？”
“看看要不要做手术，好得快一点。”
“做手术？你让我去动刀？你昏了头了。一动了刀，那要住多久的院，我不用上班了？还有，手术费那么贵？你来付？”林家良连珠炮一顿数落。
“至少去做个检查，查清楚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要不要检查，我心里有数。什么都不懂，就别罗里罗索了。”
“你是不是怕人家笑话你？”
“胡说什么？我有什么怕别人笑话？”
“医生也不是什么病都会治，自己的病治不好很正常的啊。以前我爸生了病，也找别的医生看过呢。咱们去医院看看吧，不会有人说你的。”
“神经病，乱七八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告诉你，不要太迷信医院。如今医院把经济效益放在第一位，小病当成大病治，没病也当成有病治。动不动一堆体检、化验单，最后让你把一堆营养补品抱回家，看你有多少钱给他们坑。”
“那也没有办法啊，你现在痛得这么厉害，总得治好它啊。”
“我这不是在开处方治吗？我说了我不治吗？我叫你去拿西药，你巴拉巴拉说这么多废话干吗？”林家良眼眶子又瞪圆了。
李月娥不敢多说了，于是转身去拿来西药，然后倒来温水，看着丈夫把药吃下去。
“要不要再打一针。”李月娥问。
“算了吧，这是慢性疾病，还是得中药慢慢治，急不来。”林家良不想受针扎之苦了。
林家良终于找到第二个胃病中医处方，于是写在处方纸上，交李月娥去抓药、熬药。
又是满屋子一股中药涩苦味，三十分钟以后，汤药熬好。
李月娥先去叫醒躺在床上休息的丈夫，征求意见：“家良，现在可以吃药了吗？”
“行吧，把药端给我。”林家良翻个身、起来坐到床边上，他感觉腹中疼痛比之前减轻一些。
林家良把汤药喝完，觉得浑身舒服了一些。他又走到诊病桌前，点燃一支香烟。几个小时没有抽烟，烟瘾上来，比胃痛还难受，得赶紧抽一支。
李月娥没敢再阻止他，他一定要抽，她是阻拦不住的。
结果林家良才抽了两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哎咳、哎咳”的咳嗽不停，脸孔涨得通红，舌头吐出在外，眼睛都睁不开来。
这种剧烈的咳嗽牵扯着他的五脏六俯都在用力，终于又撕扯到他的肠和胃。
胃痛再一次排山倒海的猛扑上来，只觉得自己在受“五马分尸”之刑，痛到他不得不撑住墙壁，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地去。
李月娥也慌了手脚，立即过来，扔掉丈夫手上的香烟，扶住他：“说了叫你别抽啊。”
“跟抽烟有什么关系？抽不抽烟疼痛都会发作。”他强词夺理。一个强势惯的了人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向别人认错，即使他知道自己错了。
“快到床上去躺下吧。”
林家良艰难走到床上，躺下去，疼痛依然不依不饶。“再给我拿几粒止痛片吧，真是见鬼，怎么吃了这么多药，一点不见效。”
“你就别犟了啊，还是去医院吧。”
“医院就一定能治好吗？你以为这小小镇上，还会有什么专家医生么？”林家良脸上始终是痛苦的表情，表示他是忍着疼痛和妻子说话。
“能不能治好，总要去试了才知道啊。你都还没有去，就说人家不会治。”李月娥说。
这一番话真是逻辑严密，没法反驳了。林家良换了语气说：“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要是去了医院，病没治好，还花掉一大笔钱，就太冤枉了。”
“你都痛成这样了，还考虑钱。是人重要，还是钱重要啊。”李月娥带着恳求的语气。
她那“以人为本”的朴素理念，并不是从别人那儿学来的，就是天然就有的。
这一场夫妻辩论，富于智慧的林家良败给了傻里傻气的李月娥。他于是点头同意，去医院检查一番。
李月娥还在收拾着厨房，关掉灶火准备出门。突然，女儿林敏首先放学回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