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众怒
林家良今天又比孩子们早一步到家。他通常会有意识把学校里的工作早早做完，然后尽量早一点回家。
他现在等于是干了两份工作，一份主业，一份兼职。所以他不会象过去那样，把业余时间都花在学校里了。
他以为家里已经有很多的病人排起了队，等着他看病。不过一进门，发现家里冷清得很，一个病人也没有。
他到厨房，看见妻子在做饭，也上去帮忙炒菜。两个人心情都不错，有说有笑的聊了几句。李月娥还夹起一片菜喂给丈夫，请丈夫尝一尝菜的咸淡。
饭菜快做好的时候，林家良洗完手出来，打算坐到椅子上歇息片刻，等着孩子们回来，一家人一起吃饭。
他坐到了那张诊病桌前，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玉石财神爷”。
他对这种东西本能的反感，觉得这东西迷信骗人，简直有辱智商。尤其看见自己的医书都被挪走，用来摆这玩艺，心里就开始冒火，对厨房里的妻子喊：“这块石头是谁的？怎么放这里？”
李月娥这才想起，“财神爷”的事情还没有及时向丈夫汇报。她赶紧走出来回答：“那不是石头，是财神爷，保佑发财的。听说做生意的人，家里都要供着它，生意才会好起来。”
“我问你这石头是哪儿来的？”
“我买的啊，特意买的。”
“你买的？谁让你买的？你买这东西干什么？”林家良的脸色变得难看。
李月娥变得紧张：“他们说，做生意就得供着财神，要不然，钱不进门，做生意就会亏本。”
“只有你这猪脑子，才会相信这种话。”林家良抓起神像就往地上摔。
李月娥慌忙上前把神像抢过去：“你别扔啊，这才刚刚买的。”
“你花了多少钱？”
“一百八十块。”李月娥如实汇报。她知道丈夫会查帐，总会知道的。
“一百八十块？”林家良眼珠子差点爆开来：“一百八十块，你去买个石头？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看见丈夫暴怒的样子，李月娥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这件事没有跟丈夫请示，确实是一个重大的过错。
她只好亡羊补牢说：“你不同意买，那我去退了吧，我马上去退。”
“你最好能退掉，否则我让你把石头吃下去。”林家良满脸充血。
一百八十块啊，他心里真是刀割一样的疼痛。平时买几块钱的葱和蒜都要反复盘算，妻子居然这样拿着钱不当钱。
李月娥抱着神像就往市场跑，她只当那小贩还在原地等她。或许她明知这么久过去，小贩应该不在了，她还是想去碰碰运气。她知道这笔损失不挽回来，后果有多严重。
她运气不好，到那里一看，小贩早走了。那是一个外地来的流动小贩，她根本不认识。她没有办法，只好抱着神像回去家里。她希望说服丈夫，或许神像真的能够显灵，让家里财源滚滚，买了它其实是一件一本万利、很划算的事。
她回到家里，看见三个孩子也回来了，都坐在餐桌上吃着饭。只有林家良仍然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气呼呼等着她。
李月娥小心走到丈夫面前：“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呢，要是它真的很灵验……。”
“你到底退了没有？”林家良打断她。
“没有，卖东西的人找不到了。”
“那你说，一百八十块怎么办吧。”林家良语气格外阴森。
“买都买了，还是把它供起来吧，反正也不用给它喂饭……。”
林家良一把夺过神像，朝着着地上狠狠一摔：“供，我让你供，你这个无药可救的蠢东西。”
神像正摔在门槛一块青石上，脖子折断，头颅和身体分了家，散落到地上。一百八十块，差不多全家一个月的生活开销，就这么稀里糊涂没了。李月娥看着也心痛。
她还想去把打碎的神像捡起来：“你摔它干吗啊，你不要，送别人也好啊。”
林家良简直被气疯，他冲上去一脚踢在一块玉石残片上。他的本意是要把石像踢开去，不让李月娥去捡。不料方向偏差，那石头正好就飞向李月娥面门，打在她眉头之上。
李月娥眉头上当即隆起一个小包，痛得坐到地上，手捂着额头。
三个孩子早吓坏了，都停了吃饭，站在墙边，看着父亲和母亲，不知道怎么办。林敏哭着说：“爸，妈，你们快来吃饭啊。”
正当她想去扶起母亲，林家良过来，一把拉开女儿：“这里你别管，带弟弟去吃饭。”表示，大人的战争，小孩子不要来掺和。
林家良还在盛怒之中，他继续走向妻子。然后把妻子拖起来，往门外推：“你滚出去吧，你不用呆在这个家里了。”
李月娥当然不肯，出去了她能去哪里？她没有丈夫力气大，但仍然奋力挣扎和反抗，双脚抵住地面，双手抓住柜台，就是不肯出去。“这是我家里，我不要出去。”
夫妻俩就在那儿推来推去，混战一团。林家良遭到妻子的反抗，更加怒不可遏，结果柜台里的药品翻倒，都掉到地上。一时间，家里一片狼籍。
三个孩子希望父亲和母亲停止相互拉扯，却又不敢靠近前去。
打闹的声音终于惊动到了左邻右舍，一群街坊跑到门口看热闹。有一些人就进来劝架，把他们夫妻拉开，其中就有左边店铺的吴婶。
众人这时看见，李月娥眉头上出了血。虽然只是皮外伤，血迹却糊得半边脸到处都是，给别人一种遭受过残酷虐待和折磨的感觉。
很多人包括吴婶，都指责起林家良，太心狠手辣，对柔弱的妻子下这么重的手，简直没有一点人性。
林家良一看犯了众怒，终于开始忌惮起来，因为有人嚷嚷着，要把他扭送派出所，对他实施家庭暴力的行为予以严惩。
林家良对派出所这种地方最为禁忌和畏惧，最怕跟警察打交道。因为他一向注重“个人修养”和“个人声誉”，而派出所那种地方是跟“犯罪分子”关联的，去了派出所就等同犯了罪。要是自己被贴上“犯罪”的标签？不光是影响他的教师职业，他整个人生就全毁了。
他真心害怕起来，刚才暴跳如雷的气焰一扫而光。
他心里嘀咕别人多管闲事，但也不敢反驳别人的指责，只借着去收拾地上凌乱的物品，低着头掩饰自己紧张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