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车祸
林敏和夏美琳就沿着镇外那条公路闲逛，公路的两边都是农家的菜园旱地。
林敏中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饥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路边的青草都给她鲜美可口的诱惑。
“我好饿，跑出来一天都没回家。”林敏说。
“啊，那你不早说，可以在我家里吃一点。”
“算了，忍一忍吧，饿一天饿不死。”
夏美琳忽指着菜园里那块地瓜田说：“那儿有地瓜呢，去挖几个填填肚子吧。”
“可以吗？偷人家东西，人家看见了会骂人。”
“怕什么，这里没人，我给你放风，你快去，快点。”夏美琳推搡着林敏。
林敏终于壮了胆子，快速爬上土坡，走进地瓜地里，开始挖起地瓜。
但她刚刚挖完，手里拿着地瓜，还没有离开地瓜田，那一头有个大叔跑过来：“喂，你是谁，干吗偷我家地瓜。”
坏了，被发现了，夏美琳立即叫喊着：“快跑，快跑。”
林敏迅速从坡上跳下去，夏美琳已经拔脚往后面逃跑。
夏美琳跑得太急，人就跑到公路中间去了。偏巧就有一辆拖拉机从拐角拐出，飞速着开过来，正对着夏美琳撞上去。
一切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林敏一个箭步上去把夏美琳冲开。
夏美琳被冲出到路边水沟里，安然无恙；林敏则被拖拉机撞个正着，人在空中翻个筋斗，飞出去几米开外。
拖拉机司机，下车只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林敏，丢下拖拉机，拔脚跑得无影无踪。
夏美琳从水沟里爬出来，看着浑身都是污血和尘土的林敏，哭着想去摇醒她：“林敏，你快起来。”但是林敏死了一样，没一点反应。
很快就有不少的路人围拢过来，他们相互打听：“这是谁家的孩子？快去把她爸妈找来。”
夏美琳听到这句话，才飞奔着往林敏家里跑。
再说林家良夫妇，上午的时候，两夫妻都出了门，李月娥是去了园艺场开会，林家良是陪一个亲戚去供销社购买农用物品。
谁知在供销社里，偏偏遇上一个态度特别恶劣的女营业员。不知道什么原因，长期的工作环境，居然让有些卖货的营业员，养成了一副官老爷脾气，总是冲着顾客鼻孔朝天，爱理不理。
结果脾性同样傲气的林家良就和那个营业员吵了一架，搞得一肚子窝火。他回到家里，看见林超凡在哭，林敏跟林书豪在吵架，他几乎想都没想，上去就给了林敏一巴掌。他理直气壮的认为，三个孩子不能团结友爱，肯定是老大要负主要责任。
女儿抹着眼泪跑出门，他也没理睬，知道她闹一阵脾气会自己回来。
但是他想错了，女儿直到晚饭都没有回家。他终于开始担心，让妻子出门去找。李月娥就在左邻右舍到处打听一番，也没有找到。
李月娥回来向丈夫汇报，说谁也没看见女儿，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林家良听了，似乎是着了急显得更加生气，发怒说：“这么爱跑，等她回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夫妻俩正发着愁，不知道去哪里找。夏美琳急急火火的跑进门来：“林老师，你快去，林敏被车撞了。”
“啊，车撞了？什么车撞了？”林家良根本不相信。
“是真的，出了好多血，你快去。”夏美琳带着哭腔。
林家良这才知道不是开玩笑，急忙照着夏美琳说的地点奔跑过去。
李月娥也叮嘱一下林书豪看好林超凡，丢下两个儿子，紧跟丈夫而去。
林家良很快跑到车祸现场，那儿已经围了好多路人看热闹。
林敏中间苏醒过来一次，她听见围观的人都在叫她“不要乱动”。她明白自己是遇到车祸，闯了大祸。
她的第一个意识，就是快点逃跑，否则父亲知道她捣蛋惹事，一定又要揍她。但她空有逃跑的强烈愿望，她的双腿根本不听使唤，站不起来，她只好双手当脚，顽强爬了几步，然后又昏迷了过去，不再动弹。
李月娥也挤开人群冲过来，看见女儿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惨状，一下捶胸顿足的嚎哭起来。“哦，敏敏，怎么办，天啦，这可怎么办？”
林家良倒没有妻子那样惊慌，他迅速上前，小心抱起女儿，就往医院急跑。他看到女儿还有呼吸，还有救。
林敏在激烈的摇晃中又醒了过来，她看见父亲跑得满头大汗、风箱一般喘着粗气。她居然深感不安，轻轻说一声：“让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不要怕，马上到医院了。”林家良说，他的语气恢复一个父亲该有温柔。
他因为抱着一个人，重量增加，每踏出一步，都发出格外沉重响亮的脚步声。
林敏再一次昏迷过去。
她重新醒来的时候，闻到医院特有的浓浓药味。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长椅子上，不见了父亲，只有母亲在旁边陪着她。
她还看见了夏美琳，站在她身边，用非常难过的神情望着她，默默无语。
林敏没有被马上送去手术室，是因为镇上医院的医生看林敏伤势太重，不敢接收，建议紧急送往一百多里以外的县城医院。若是强行接收，不敢保证患者一定活着从手术室出来。
林家良就在跟医生们交涉商量，用什么办法送去县城医院。因为镇上医院根本没有救护车去送伤者，得家属自己想办法。
这办法怎么想？林家良所有认识的亲戚朋友里面，没有一个人有汽车这种高级工具。尽管这种工具在外面城市已经不是新鲜玩艺。
象这样的偏远乡镇，似乎时间要比外面滞后好多年。它是拖在火车最后的那一节车厢，同一时间，车头早已出了隧道那一头，车尾却连隧道还没进。
正是夕阳西沉，天也快黑下来。七月的天气突然大变，刚刚还是万里无云的炎炎烈日，遮天蔽日的乌云滚滚而来，狂风骤起，一场暴风雨蓄势待发。
尘灰和纸片在空中旋舞，到处响起树枝折断、窗户拍打的响声，塑料篷布在风中被撕扯得呼呼有声。整个世界都有一种地动山摇般的混乱。
人们纷纷躲进屋子里去，人来人往的街道倾刻间变得空空荡荡。
林家良必须去求助别人，找到送女儿去县城的工具。他生性傲气，平生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求别人帮忙。他听不得别人一点点轻慢的语气，看不得别人一点点冷淡的表情。对他来说，求人简直就是万箭穿心的痛苦。
但是，他要救女儿，就必须向自己的傲气妥协。他要挑战自己顽固的心理障碍，厚着脸皮去和别人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