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指标
刚刚吃过晚饭，林家良家就有客人登门，那是一对母子。
其中十五岁的小少年，正是林家良初三毕业班的学生王志明，在母亲的陪同下，特来拜访班主任。
王志明是林家良班上的三好优等生，成绩优异，活泼礼貌，深得林家良喜爱。王志明还是班里的班长，可见林家良对他的器重。
王志明也很尊敬林家良，在学校里就非常积极的帮助林家良管理班级工作。不过跑到家里来拜访林家良还是第一次，林家良也有些意外。
而且王母手里还提着烟酒类礼品，看来不是一般的拜访。
“毕业复习准备得怎么样了？”让坐递茶后，林家良试探着问，不知道学生到底有什么事。
“嗯，我很有信心，老师。”王志明回答。
王母开始说话：“林老师，我们就是为毕业的事情来的，想请林老师帮个忙。”
“哦，说吧，帮得上我尽力。”
“我家志明想去考医学专科学校，我们希望林老师就把招生名额给他。”
还有一个月就是初三毕业考试，学生们都在计划着初中毕业后的去向。有去读高中的，有去读中专的，也有退学不读的。
这一次，非常少见的某个市医学专科学校也来下面招生，林家良班上分配到了两个指标。
学医当医生，一直是众多人的梦想，人人都知道医生这门职业最可靠稳当，又受人尊重。所以这样的指标真的是非常抢手。
班上成绩优异的不止王志明一个啊，还有一些学生虽然成绩略差一些，但是家庭背景硬，也有相当强的竞争力。
指标一到了林家良手里，就有多名学生的家长给林家良打了招呼，都希望林家良把指标让给自己的孩子。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考不上，也值得去试一试。
一听王母提的是这件事，林家良头就大了。本来前面就有三四个争的，还没定下来，到底给谁，这里又多一个竞争者。
他面有难色说：“这个事啊，想去考的人太多了，不好办啊。”
“林老师，千万帮忙啊，我们家志明真的很想去读医校，他会一辈子记得你的恩情。”王母脸上是一种下跪都愿意的表情。
“不是不帮，志明这孩子我也喜欢，真心希望他的聪慧不会被浪费，有一个光明灿烂的前程。我看他去读高中也不错，以他的天资，考上大学没什么问题。上了大学，前程或许会更好。”
“考大学还要等三年，三年以后又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我们目标不高，只想现在就去上医专学校，将来当个稳稳妥妥的医生。”
“我明白你们的心情，但是指标真的太少了，一共才两个，志明这次是真的轮不上了。”
“能不能去上面多要一个指标？”
“肯定不行，指标分配早已经结束，哪有多余的指标？”
“我们可以花钱买，真的，我们出钱还不行吗？”能用这种语气说话，表明这家经济条件还不错。
“这不是钱的事，要是钱能解决，倒好办了。而且这也不是我手里的事，你给再多钱，我也变不出多的指标。”
王志明都看出来老师的为难，于是拉住母亲说：“那算了吧，妈，我去读高中算了。”
但是王母不甘心，她拿开儿子的手说：“林老师，你就拿一个指标给志明吧，我们一定不会让你白帮这个忙。”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确实无能为力。”
“你应该知道的吧，我在镇上各部门里面，都有一些人脉的。我听说月娥妹子在园艺场的效益不好，想另找一份工作。说不定这方面我还能帮点忙。”
这个真是一语击中了林家良夫妇的软肋。一旁的李月娥都不禁兴奋起来：“真的吗？”
林家良翻了妻子一眼，示意她不要喜形于色。他知道，这种情形下，真实的心情是必须隐藏起来的，不要让对方觉得抓住了他们的弱点。他不希望别人利要他们的弱点，对他进行要胁。
你可以这么去设想，如果你不帮她，她就有可能以后在你的弱点上做文章。存心不给你另换工作的机会，只能一直呆在园艺场。
王母继续说：“居委会主任肖琴，跟我也是好姐妹，她那儿我也能说上话。”
林家良知道王志明父亲在某个机关单位工作，王母这番话并非信口雌黄。这样的人不好随便得罪，不可能象对待一般人那样虎起脸，把人家轰出去。“走吧走吧，不要罗嗦了，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他只能耐着性子，用温和的语气含糊其词说：“行吧，我尽最大的能力再想想办法，明天到学校再看情况。”
“那好，我们就不打扰老师休息，明天听你的消息。”王母知趣，起身告辞。
母女刚走到门口，林家良立即拿了桌上的礼品塞回去：“东西还是拿回去，我不能收的。”
他是真心不想收人家东西，因为他还没有答应一定帮忙，所以收下东西确实不好。
王母却又推回去：“林老师这你就太见外了。你平时那么关照志明，就是不给他指标，这点东西也是应该的。放下吧放下吧，走了。”
坚决不肯拿走，只好收下了。
那母女走了两分钟，李月娥去翻礼品，打开那个茶叶盒子，却发现里面还有两张百元钞票。她赶紧叫林家良过来：“家良你快看，里面还有钱”。
两百块钱，对林家良来说，是一笔大财富，可以解决家庭中很多问题，真的很有诱惑力。
可这是明显的贿赂，林家良懂得“收受贿赂”的性质。
他不爱钱吗，当然很爱，他穷惯了，比一般人更爱钱。但他是个更看重精神品德的人，他的“正气之心”不允许他收那笔钱。当然，他更惧怕的是，事情败露，这笔钱毁了他的职业生涯。
他立即对妻子说：“赶紧拿着钱追上去，一定要退给他们。”
“啊，还退回去啊？人家都走远了。”李月娥竟是舍不得。
林家良暴怒：“叫你去退就赶快去退，这么多废话。”
李月娥拿着钱就往门外跑。林家良却又叫住她：“等一下，干脆把东西全退回去。”说时，把那个装着烟和酒的网袋，一并交给李月娥。
李月娥出去二十多分钟，才回到家里来。她说她追上那对母子的时候，人家都走到家门口了。
双方好一番推来推去，李月娥说，她若还把东西拿回去，说不定丈夫会发疯，把她揍一顿。王母这才不得不把东西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