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3 黑枪

  文隽提出的投降条件是缴械之后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对于这个要求。和叛军对垒的水师张孝节大元帅很是头疼。张大帅虽然是水师的一把手。但是只懂打仗不懂政治。按照他的思路。参与谋逆的所有人员都要斩首。可这样一來就会逼得对方死战到底。死的伤的可都是自家的儿郎啊。所以张孝节准备和文隽面对面的谈上一谈。

  两军阵前。水师一方旌旗招展。白衣胜雪。从战舰上拆下來的巨弩瞄准这对面的叛军。禁军方面个个头缠白布条。一面写着清君侧的大旗卷着。铳口朝天。箭不上弦。已经沒有了先前的威风……文隽带了几个部将慢慢打着白旗走了过來。腰间都沒有佩剑。这边张孝节也带了几个水师将官。扶着佩剑的剑柄迎上來。两帮人在街垒中间相遇。

  这是一片暴乱过后的街头。焚烧的杂物和死状凄惨的尸体遍(www.biquwu.cn)布。向來整洁惯了的水师将军不经意的捏住鼻子。只有张孝节神色如常。毫不动容。不愧是饱经风雨的水师大元帅。抡起辈分。文隽也只是他的子侄辈。对于这个自幼聪明绝顶的文家千里驹。张大帅从心底里还是爱护的。沒成想因为他造成了这次兵灾。枢密院那些同僚都身首异处。这如何不让张孝节痛心。

  “降了吧。别提什么条件了。既然能做。就要能担待。话就这么多。你思量着办。”张孝节冷冷道。

  “张世叔。此事因我而起。有什么责任我一力承担。只求世叔不要再为难这些热血男儿。毕竟咱们大宋还需要人啊。”文隽一脸深沉。沉痛的说。

  “不要喊我世叔。我沒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世侄。你一力承担。你承担的起吗。枢密院那么多人你说杀就杀了。皇宫你也攻占了。京城你也搞乱了。要不是我们水师反应的快。恐怕这会子已经在你手里了吧。”张孝节想起來陆卞生的死就悲愤起來。声音提高了两个八度。

  “是以至此。多说无益。张大帅如果真的执意追究所有人的责任。小侄只有得罪了。”话音刚落。文隽的手迅速伸向张孝节的肋下。伧琅一声。寒光闪闪的海军制式佩剑已经拿到了文隽的手中。

  张孝节毕竟老了。动作沒有文隽迅速。他身后几个年轻的将军身手可不慢。刷刷几声。宝剑出鞘。齐齐指向文隽。水师阵地上也是一阵器械乱响。各种武器都做好了发射准备。那边禁军阵地也是一样。火铳弓弩一起对准了对面。气氛非常紧张。

  拿到了佩剑的文隽本可以立刻挟持面前的张孝节。可是他并沒有这样做。而是将那柄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侄酿此大祸。无以赎罪。只能以死相报。我死以后。希望叔叔能善待禁军和青军会。毕竟他们都是爱国的。小侄这就去了。”说着文隽就要刎颈自尽。

  “住手。”张孝节一声断喝止住了文隽。老人家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不能看着从小看大的文隽就这样抹了脖子。毕竟文隽是他和陆卞生内定的旅宋国平章军国事的接班人。他要是死了。旅宋新一代年轻人里面可就沒有能担当大任的了。说到底这次兵变的出发点还是好的。大家都是为了大宋的前途着想。只可惜造化弄人。事情超出了可控制的范围。

  “本帅答应你。只惩首恶。其余人等概不追究。但是你不能死。旅宋还需要你。”张孝节一字一顿的说着。眼中充满了真切。

  “世叔…”文隽的剑从脖子上拿开。英俊的脸上有两串晶莹的东西滑落。

  文隽以死相逼。终于迫使张孝节答应不大规模追究兵变人员的责任。当然一个人不办也不行。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要有人出來承担责任。到此为止。这场兵变终于能画上一个句号了 。

  双方的士兵紧张兮兮地盯着街道中间发生的事情。谈话他们听不清楚。但是从交谈双方的神态上能看出。事情应该有了重大解决。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一声火铳发出的巨响打破了沉寂。

  火铳是从叛军方面射出來的。目标是水师大元帅张孝节。开铳的人打得极准。一枚铅弹正好命中张孝节的心脏位置。张大帅沒有一句遗言留下就魂飞天外了。饶是文隽沉着冷静也经受不了如此大的变故。他目瞪口呆。看着横死当场的张孝节一句话也说出來。

  “爹爹……给我打。”水师阵中压阵的张孝节的儿子。看到爹爹中弹顿时红了眼睛。一声令下水师众军万箭齐发。飞蝗一般的箭矢向兵变军飞去。对面之人早就绷紧了神经。看到对方开打也立刻进行了还击。爆豆一样的火铳声和羽箭离弦之声不绝于耳。不时有中箭中铳的士兵倒地死去。然后迅速有人补上他的位子……继续向对面的人发射着致命的武器。

  不管是哪一方。死的都是大宋的好儿郎。两军阵中。被眼明手快的手下扑倒的文隽爬了起來。声嘶力竭的喊道:“别打了。都住手。”可是这当口哪还有人听他的。无数的羽箭和铅弹贴着文隽的身躯飞过去。收割着生命。却沒有一支箭。一发弹打中文隽。场面非常诡异。

  兵变部队后面的一座小楼上。文戈涛收回装着光学瞄准镜的加长火铳。缩在窗户下面安全的角落里。点了一根烟美美的抽了两口。心中暗说。大帅可真够卑鄙的。一枪就挑起了宋人之间的大战。可怜宋人死了那么多还不知道谁在背后下的黑手。唉。”

  文戈涛抽完烟。听听外面还打得正凶。整理整理身上的旅宋衣甲。悄悄的下楼溜走了。

  南门城楼上。听着远处传來的密集的杀声。太平郡王皱起了眉头。怎么还在打啊。按理说他的准女婿文隽和老朋友张孝节都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人。有他们在。这场兵变应该很快平息才对。怎么越打越激烈了。

  女皇坐在上首。脸上也稍稍浮现出焦虑的神情。但是身为一国之主。她深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到其他人。所以她刻意隐藏了自己的不安。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刘子光。女皇只是象征意义上的国家元首。所以沒有处理国务的经验。在场的人除了太平郡王是他的堂叔以外。唯一可以信赖的就只有和自己发生过肌肤之亲的刘子光了。女皇多次见识过刘子光的强悍战斗力。再加上女孩子天生胳膊肘往外拐。现在有了事情自然是首先想到刘子光。而不是自己的堂叔。

  刘子光现在不再玩岳少保那样的行头。而是一身红杉团普通战兵的打扮。内穿蓝白条的短袖海魂衫。外罩一件西班牙胸甲。脖子上系着红领巾。脚下一双软皮靴。看到女皇探寻的目光。刘子光道:“外臣斗胆恭请皇上出马。叛军看到皇上威仪。定然跪地投降。”

  “不可。皇上万金之躯怎可轻易犯险。刘少保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平郡王对刘子光的提议很是不满。对女皇提升一个外人做招讨大将军也很有微词。一边说着。郡王大人一边示意自己的儿女们向女皇靠拢。

  太平郡王的两个儿子赵靖和赵康都是海军军官。女儿赵婧是曾经和刘子光有过赠袋之缘的行人司上校。都有一身家传的好功夫。尤其是赵婧的太祖长拳练得出神入化。如果动起手來未必对付不了这个所谓的刘少保。太平郡王有一种隐隐的担心。担心这个來自大明的使臣效仿东汉末年的董卓。挟持天子以令诸臣。要知道那一千五百名登岸的明军可都是武装到了牙齿。和当年董卓的西凉军别无二致。凭着自己这点家丁恐怕保不住皇上的安全。

  忧国忧民的太平郡王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刘子光现在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实力悍的红衫团加上威信极高的女皇联合出马。一定能平息叛乱。顺便增加自己在旅宋百姓心中的地位。刚才他已经派出几个狙击小队去执行秘密任务了。暴乱加上暗杀。这一天下旅宋国内能掌权的人就不多了。沒有人挑大梁。国家的权利自然而然就会回归女皇。从君主立宪制暂时回到完全的君主制。虽说这是一种政治制度的倒退。但是只要这种倒退对大明有利。对自己有利。他就会去做。

  龌龊的想法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刘子光装的正义凛然的样子再次劝说起女皇。眼睛的余光却看见太平郡王的三个子女慢慢向自己围了过來。赵家三姐弟都和他打过交道。算是熟人。只要当场杀了他们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如果他们执意妨碍自己的计划。那也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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