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好人卡

  唐时虽然社会整体风气比较自由、开放,但是等级制度依然森严,一旦被打入贱籍,如无意外,一辈子也只能顶着“贱籍”这个头衔过活。

  唐代贱籍属于非编户,什么是非编户呢,就是说没有资格编户,也就是没有正式户口,只能挂靠在良民以上等级的人的编户之下,依附别人生存,而贱籍所挂靠的编户之主可以对他们随意处置。

  他们属于编户之主的私人财产,甚至可以像牲畜一样自由买卖,即便是要了他们的性命,也无非是罚钱两百贯罢了。

  而自赎自身,就算编户之主放行,若是不能得脱贱籍,依然还是不能获得编户,就变成了黑户,没有编户的人在大唐寸步难行,甚至可能会被当成别国细作,白白丢了性命。

  试想一下,没有身份证,那么你能在这个社会做什么呢?

  盖房子,不能上户,成为私有资产,随时可能被收缴。

  种地,即便你开出了荒地,同样不能上户,任何有编户的人都可以随意霸占你辛苦开垦出的土地。

  甚至想出门都不行,一州一县,关口都有驻扎守卫的士兵,没有编户证明和官府路引,是别想要进城的,除非你一辈子都生活在荒郊野岭,否则,获得编户,是必须的。

  “韦保衡初登第,独孤云除四川,辟在幕中,乐籍间有佐酒者,副使李甲属意,以他适,私期回将纳焉。保衡既至,不知所之,诉于独孤,且将解其籍。李至,意殊不平。……保衡不能容,即携其妓以去。李益怒,累言于云,云不得已,命飞牒追之而回。”《玉泉子》

  从这里可以看出,想要脱籍,必须要得到官府的许可,要是官府不许可,是不能脱籍的。

  这样的话,那些自赎自身的人必须得到镇帅的许可才能脱籍,而他们何德何能,以贱籍之身得见镇帅呢。

  而不能顺利脱籍,他们为了生存,就必须挂靠在别人的编户之下,这就等于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

  所以大多沦落花楼的女子,都会去尽力巴结那些达官显贵,他们自然能够接触到那些官面上的人物,为她们脱籍,而且那些达官显贵为她们赎身,她们以后的生活也能优渥一些。

  当然,前提是为她们赎身的人家里,没有一个善妒且强势的女主人。

  崔行钧虽然失望,却也不气馁,想要追求女孩子,必要的耐心还是要有的。

  崔行钧权衡了一番,说道:“姑娘若是不愿离开‘烟雨楼’,那在下便把‘烟雨楼’买下来,送给姑娘可好!”

  罗莉听到这话,是真的被吓了一跳,虽然她不知道“烟雨楼”的具体价值,但是仅仅是这些天看到的“烟雨楼”的生意之红火,就知道“烟雨楼“必然也是价值不菲的,崔行钧居然说要把“烟雨楼”买下来,这是多么大的手笔。

  罗莉连忙说道:“公子不必如此,小女子何德何能,能让公子如此亲睐!”

  崔行钧伸手抓住罗莉的小手,轻轻拉到自己身边,温柔的看着罗莉说道:“‘青鸟’姑娘,难道你到现在都看不出我的心意吗?”

  罗莉浑身一颤,寒毛全都竖了起来,连忙挣扎起来,孰料别看崔公子一副书生模样,力气却不小,罗莉本身又没什么力气,没有挣脱。

  罗莉涨红了脸,说道:“你可以放开我吗?”

  崔行钧见她红了脸,以为她害羞,反倒把罗莉的手抓的更紧了,自己也在罗莉身边坐下。

  见他坐下,罗莉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又试着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挣脱。

  崔行钧见她又开始挣扎,眼神黯了下来,手上的劲力松了一些,罗莉连忙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

  崔行钧低下头,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酒壶和酒杯,连斟几杯喝下了肚子,接着再斟、再喝。

  罗莉见他如此猛烈的喝酒,连忙抓住了崔行钧手中的酒壶。

  崔行钧抬头看了她一眼,凄楚的笑了笑,挣脱了罗莉的手,继续斟酒喝下。

  罗莉内心挣扎了一番,对于崔行钧突然的轻薄,罗莉是有一些生气的,她真的是很不习惯被一个男人这样对待,突然的身体接触让罗莉心里之中十分排斥,有种发火的冲动。

  但是看到崔行钧现在的状态,这火却不知道怎么发,人家只是对自己喜欢的女子有一些冲动罢了,虽然此刻这个女子是她,而且还是一个依然保留着大部分男性思维的“女子”,但是人家并不知道啊。

  并且,人家为了她两次拿出价值连城的宝物只为了跟她相处这么一会,甚至上一次被她莫名其妙的就说的急匆匆的走了。

  花楼里边的姑娘哪有那么好的待遇,人家花了钱,就是要享受服务的,像这样花了钱,只是跟她说了几句话,今天这样拉了她的手的,真的算是小儿科了。

  而且看他现在的状态,好像真的是被自己给伤着了,开始借酒浇愁。

  罗莉心中的不快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

  崔行钧再次斟酒的时候,罗莉伸手挡住了酒杯,崔行钧一愣,停下了倒酒,抬起头来看向罗莉。

  罗莉挤出了一个微笑,说道:“崔公子何必如此,公子是个好人,能得到公子的青睐,是小女子三生有幸,只是小女子一时还无法从自己的遭遇中走出来,心中郁结,无法去想太多儿女情长!”(这是发好人卡?)

  崔行钧闻言喜形于色,连忙放下手中的酒壶酒杯,站起身来,说道:“是在下的不是了,没要考虑到姑娘的处境,实在抱歉!”

  罗莉勉强笑了笑,说道:“公子不必道歉,是小女子矫情了。”

  崔行钧说道:“不不不,是在下太过冒失,让姑娘烦扰,实在是不该。”

  罗莉不再说了,隐晦的翻了个小白眼,她只是想用一下“拖”字诀,把这件事拖过去,谁知道反而激起了崔公子心中的希望。

  事情,好像变得有点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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