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希望之旅

  一道巨大的屏障横在他们面前。

  这就是蠡山。

  巨大的山体在湖中耸立,傲居湖心,自水中拔立而出,数十个山峰凌空虚指,遥对天际。

  三条小舟迎着风呼呼而来。

  钟仝颌首高抬,面带着丝丝笑容,眺望着远处的山峰,清新的空气与明亮的山景让他心静眼明,似乎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

  只见他用手将胡须向右一捋,然后将食指往前一指,指向远处的山峰,豪迈地说道:“那就是主峰凌虚峰,当真是鬼斧神工之作。”

  船上的五个人目光齐刷刷移向了他所指的方向。

  只见凌虚峰插入云端,耸入天际,宵云漫罩绕顶。

  似若能连接天地,通贯人神两界。

  费尤同附和着高声怪叫:“对,绝对是神来之作,这笔直的山体,垂直陡峭,也只有天公神斧才劈得出。”

  巫雨下颌一抬,也跟着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入天之门,通天之梯。”

  看来,这确实是通天的门径,通往梦想天堂的阶梯。

  三人同时脸上一绽,心中开怀。

  巫雨目光轻扫,只见费尤同与钟仝,这二位白须老翁一直遥望着高山顶,双目凝视,放着异彩的光芒。

  当然,光芒中定然透着他们的希望与渴望。

  费尤同与钟仝俩人等了几十年,当下来到这里,定不会只停留在蠢蠢欲试,希望与渴望的门槛之上。

  定然是要跨上这通天之梯,跃上峰顶,一探究竟,得到他们想要的。

  很快,他们将登上凌虚峰,将他们的梦想化成真。

  三条小舟一字排开,向蠡山靠了过去,就停泊在了山涯边。

  费尤同急如烈火,他是他们众师兄弟之中脾气最暴的一位,排行老二,绰号“火雷”,这是江湖中人送给他的尊号,虽然似有调侃之意,但他对此却是开怀接纳,并不忌讳,且以此号为荣。

  此时费尤同的心很急,他很想快人一步,可这时他的举动,却并没有表现出像其绰号般出火燎火急来,更没有急燥的一跃而上。

  也许他几十年等下来,就不再在乎多等待这一时半会,但这绝不是费尤同。

  可这费尤同却仍一反常态,他在细心地冷静处理对待,压住他本能的冲动劲,向后退了几步。

  他自然是在让别人先行上岸,自行垫后。

  费尤同的声音也如他的行动,突然也变得像是有礼貌,一副长者形象。

  他轻声和蔼地问道:“你们几个谁需要先上,就先上去吧。”

  几个放在心中“咦!”一下,怎么火雷忽然变得柔似水了。

  沐画眼望了下巫雨,似乎想询问,而巫雨却在望着姑音,姑音却在抬头遥望山峰。

  钟仝对费尤同的言语自然也听的清清楚楚,他在心想,他这师兄当真用心良苦,这不就是在提防中间的小舟趁机开溜吗?

  看他费尤同的一举一动当真非常谨慎,定然是想掌握这里每个人的动向,警惕意外的小插曲。

  费尤同定然在想,若让巫雨带着这二名女子跑了,岂不是让他空欢喜一场?他可不会让这种事情在这节骨眼上发生。

  钟仝望了大家一眼之后,立马“嗖”一声,飞身上岸,不带半点花俏,干净利落,就像刺客利剑出手,只求目的,不求观瞻。

  费尤同眉头轻动,他发现原来他的师弟的性格并没有变,只是时间在变。

  他相信凭借他师弟的本领,定然能够看得住这一男二女,但他这师弟是否与他一条心,他就不敢断言了,因为这很难说。

  他本不是轻意相信人的人,自然不会去指望他本不太相信的师弟钟仝,而他所能够相信的,也许仍只有他本人的视听及拳脚。

  还好,这钟仝的举动让他比较满意。

  看着山体的峻峭,姑音感觉自己就算有心也是无力,所以留下了一幅俏目四顾之态。

  在这五人之中,唯有她不能独自上岸,所以她在翘目无措。

  沐画撇过眼神,眉头轻绽,感觉到了自己的优势与能力陡然显现,并暗自窃喜。

  于是她摆出了一副优雅的身姿,似乎想让人看个清楚,尤其是巫雨,那是定然要他知道的,随着钟仝上岸之后,她轻拧一下腰,然后盈盈的跃起,如飞燕斜掠般迎着湖风,矫健地飞身上岸,落地时仍不忘向下面摆一下柔臀,似乎很是春风得意。

  但这种优势究竟有何好处,或许她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她自我感觉良好,情绪也得到了宣泄,这让她比较满足。

  然而当她立定之后,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巫雨将目光停驻在了姑音的身上,觉得她那手足无措的画面就是一副画,一副很优美的画。

  也许在他眼里,只有这种婀娜多姿才配得上这山水,这山,这水,这人,似乎搭配的美妙得无以形容。

  因此,他很想将此画面留下,可苦于他自己不是丹青高手,他身边也没有笔墨,无法留下这情这境。

  也许他在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存放在脑壳之内,但他却好像他没有办法,因为这时的他就像大脑一遍空白的呆子,在那痴望。

  不知不觉的他,身子竟然朝姑音挪动了脚步,靠近不少,他甚至想伸出双臂,来一个拥抱。

  正想如何上山的姑音,忽见有一双手臂弯曲地伸过来,脸上陡然泛起了绯红,但她知道他这是在帮她上岸,因此无法拒绝。

  她在想,或许依靠巫雨上岸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她就闭上了眼睛,等待。

  忽然有一股羞涩袭击姑音的胸口,为何向她伸来的手,却迟迟没有动静。

  她忽然睁开眼,只见巫雨并没有要将她抱上岸的意思,他竟然将双眼也闭上了。

  姑音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还好,这时忽然岸上岸下同时有人叫喊,

  “时间不多了,不要浪费时间!”

  费尤同与钟仝已经开始催促,自然也少不了沐画的声音。

  这在说谁呢?

  巫雨像从迷雾中醒过来,不就是上岸登山吗?急什么?

  不过他还是有点错愕自己,觉得自己当真是眼走神离,若这时有人给他来一剑来,也许就能得逞,所以他暗下定决心,决不让自己迷失方向。

  姑音躺在巫雨的曲肘中,随着耳边风声响起,一种温馨感直袭她的心头,不过她有点预感,感觉抱着她得手太过硬朗,缺少哪么点温柔。

  姑音不由自主的将双目微微的睁开了点,连她自己都觉得像偷看的感觉。

  她的双目开始羞涩,不敢睁大,还好时间飞速,只在一瞬间,她好像的确未过神,就已经结束了上岸的里程。

  先一步上岸的沐画,就在回头观望之际,忽然间觉的心塞重物,胸口的气压得紧。

  她也想放开,但一见到巫雨对姑音的眼神,她压抑的就无法放下。

  此刻的她,表情突然硬邦邦,如青板面一块,显然她没有遮掩,但她不是不想遮掩。

  巫雨轻轻的将姑音放了下来,整个动作虽然自然,可又略显死板。

  姑音将身子从巫雨弯肘中腾出来之后,突然又觉得有点不舍,虽然不甚温柔,但总觉得太快,她自己也无法说不出个中理由。

  虽道不出个中滋味,但她却有点想说点什么的冲动,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因为她不知如何开口,也许不开口才是最好。

  沐画心头有点郁闷,她在恨自己为何不能是那种弱女子?为何被那温存一抱的人不是她沐画?

  为何自己还洋洋得意是独身先上岸?想到这她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感觉风突然吹来很冷。

  在大家皆上岸之后,费尤同缓缓踮起脚,跨步跟了上去。

  让人觉得他有点自持大师感觉,不过他确实在自持身份,既然做秀,他就不能离前面大近,但在谨慎的心态下他的确不能离的太远。

  一行五人,脚下咚咚直响,步法不一,他们踏过了一个个石阶,也许他们的目的并不相同,但方向却是相同。

  花香鸟鸣,树荣枝茂,风在草木间穿行而来,枝叶绽动,花香自两旁飘逸,但能牵引他们的事情只在山顶之上。

  他们用极快速的步法直向山顶去。

  老幼本是照顾的对相,但这队伍的前后却为白须白发的将暮老人,而中间夹着的却是年轻力壮。

  怎么看都感觉队形不合理,但世上没有不合理的存在,只要有存在,就一定有其合理的罗辑。

  实力的雄厚与否,武功的高与低,才能裁决结果,因为实力是一切的根源所在。

  巫雨虽然不是很清楚这剑的秘密所在,但他觉得已然在心中摸索了个大概。

  密秘虽在其中,但他却也不能为了揭开迷底而横着来,因为巧妙的揭迷就应顺其自然,等到水到渠成。

  他在等待,等这两位老前辈自动揭迷,他觉得只要跟着走,就绝对没问题。

  哦,不!

  对巫雨而言是两个老东西!老狐狸,既然是老狐狸,就不会安什么好心。

  山路有点陡,台阶一坡坡,但却能让人的安心地走,安静地走,静到无人再说一句话,他们得小心谨慎,因为越往上登,越能感受到风的冲击与猛烈。

  夹在簌簌风响中的水潮气阵阵扑来,凉意之下满是惊惧,不由他们不得不紧捏手心。

  姑音是一介弱质女流,但她却没有退缩,因为他知道退缩也是忹然。

  但为何能轻松的跟上大家脚步,她似乎也有点惊奇,但这在她脑海中也只是一闪而过。

  因为她根本没有料到或想过公尚不挫与巫雨曾为她输过真气。

  月有阴明圆缺,浪有起伏潮波!

  阵阵凉风本适合登山,可姑音却觉得风阴浸透凉。

  巫雨拉着姑音的手,就像一对童男玉女,众人一眼能明,也许就他俩还在迷糊之中。

  沐画自然看的清楚,但她无奈的做了这个配衬,却又无法去避开,不能避开。

  她是一个漂亮有心机的女人,且是个很敏感女人,她的眼力向来很准,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巫雨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送姑音进宫。

  日久生情这种事常有发生,谁也说不准,但她沐画却看的很准。

  时光在飞,转机何在?她的内心实是难以压抑,但又只能焦急地等待着风向的转变。

  直往上攀,没人去说多余的话,剩下的是默不着声。

  忽然沐画道:“雨哥,现在应该到半山腰了吧?为何这里没有半点夏日炎炎的感觉?”

  巫雨道:“不仅如此,现在倒像是深秋时分,初冬将临。”

  说到深秋,姑音忽然感应到身上一阵凉意,确定有点凉,甚至有点寒,本想插上半句话,竟开不了口,与巫雨相握的手也松开了。

  费尤同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能够与大家很好的合作,所以也插上嘴道:“你们瞧上面,日光没有它应有的火热烈气,很像是轮圆月,散发着寒光阴气。”

  对!是寒光阴气。

  钟仝一怔,心中暗叫,这费尤同简直就不会说话,胡插什么嘴,不会说就不要说。

  费尤同说过之后,也感觉到话有点不合时宜,不妥。

  片刻大家又恢复了平静,一个劲的往上走。

  但大家非常的清楚,这就是即将午时的烈日,而不是半夜的明月。

  台阶已尽,右面现出一条小山道。

  进入小道内,小道临崖而建,能二人并行,但若两人是个肥胖子,情况就另当别论。

  他们沿着小山道向右面又行走了百米,发现脚下完全是一条从峭壁的腰中凿出来的山径,而头上又是悬石盖顶,右面是万丈深渊。

  不但姑音提心吊胆,就连其余的四人也不免紧提胸口。

  头顶上的悬壁触目惊心,不敢抬首,因为顶端像随时都有可能会塌下来,不可止步停息片刻,唯有快速离去为妙。

  道右边,更让人心惊胆寒,依水峭壁,笠泽湖面在万丈之下,脚下的山道凿自湖水边上的陡峭山壁,让人望而生寒,彻心透骨,望而畏之又畏。

  再往里走,道渐渐向山体中延伸,进入山洞中,山路盘旋而上,就像一条盘龙紧紧嵌镶在山石中。

  路的尽头开阔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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