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少林覆 新
“師兄，魔君來了。”慧通坐在法堂內，手捻佛珠。
“師弟，我是師父的大弟子，你帶著無念走吧······”
“說什麼混賬話！”慧通睜開眼睛，靜靜地看著慧思，“師父圓寂，如今只有你是九環錫杖的主人······”回身取來一領袈裟給慧思披上。
“這袈裟是師父當年的心愛之物，從未給人。今日就把它交給你了······”
“師弟······”
“照顧好無念······這孩子命苦，從小就跟著我······就像是我的親兒子······”
說著，二人來到無念的房間。看到他還在昏迷，慧通坐在床邊，替他掖了掖被角。見他有些燥熱，伸手撫去了額上的汗。看著徒兒睡得深，慧通不忍打擾，慢慢走出來。又回頭看了一眼，無念，以後師父不能再陪著你了······
“住持，不好了！下山的師兄弟們悉數戰死，魔君派人已經打進山門了！”
“不要慌！把寺門上的弓弩架起來抵擋一陣子！”
慧通吩咐了小沙彌，回頭看了慧思一眼，“師兄你還在等什麼，快帶著無念走啊！”
“師弟，你······保重！”慧思轉身拿起九環錫杖，闖進無念的房間，點了他的睡穴，抱著他從後門駕縱地金光法朝順天府方向去了。
慧通送走了二人，心中再無牽掛。手持一條杆棒屹立在法堂前。
所有的武僧全部投入戰鬥，五百多條木棒，還是沒能擋住千牛衛的太刀。看著無數的弟子倒下，慧通淚流不止，少林是師父的心血，如今看來，他是守不住了······但是，少林弟子可以戰死，絕不能把偌大的禪院白白便宜了魔教。
曼司藥第一個殺進寺門，身後尤通晃著紫金雙叉緊隨其後。
“哼，老禿驢，還認得我嗎？”曼司藥雙手執定金蛇劍，怒視著慧通。
“五十年了，沒想到女施主還未看破這紅塵嗎？”
“哼，當年你們十八個人，殺害了我的菁兒······今天就剩下你一個，看我怎麼拿你的腦袋祭奠她！”一晃金蛇劍，朝慧通殺來。
慧通也不理她，掄動手中的杆棒，運功聚氣，淡藍色的一個八卦法陣出現在面前，隨後緊緊逼住曼司藥。無論她怎麼劈砍，始終如影隨形地跟著。
“護法，快助我！”曼司藥被逼得沒辦法，只能向尤通求救。
逼死你這個蛇精才好呢！更何況，眼前的人和自己的父親是八拜結交的兄弟。因此，尤通看了半天一直沒有出手。
“護法，你還在等什麼！”曼司藥躲得十分辛苦，她哪裡知道尤通在想什麼？
“曼司藥當心了！”尤通一躍而起，將紫金叉合二為一。
“猛虎破山斬！”
“金蛇狂舞！”
集二人之力，終於打破了八卦陣。曼司藥累得一身汗，胸口的槍傷還在隱隱作痛。尤通那一下並未使出全力，只是想繼續折磨一下這個蛇精。
“慧通，何必如此苦苦相逼？”魔君全身甲冑，帶著千牛衛殺到法堂前，身邊站著永安和烏靈叟。
“蛟龍，你登龍門未成，這原是你殺業太重。老衲勸你放下屠刀，回你的洞府修煉。因緣到日，自可成龍。”
“胡說八道！”魔君哼了一聲，“你們這些個人，滿口的仁義道德，幹的卻也是殺人不眨眼的勾當。你等雖是佛門子弟，我來問你，若無斂財，這巨大的金身可是天賜的嘛？”
“世人有禮佛之心，有何不可？”
“你可知道······你的五百武僧已經全部戰死，今天你是插翅難逃了！”魔君不想再和他多廢話了，“給我拿下！”
千牛衛一擁而上，還沒近身就被一道無形的結界擋了回來。
“一群廢物！”永安大怒，揮動寒鐵刀朝結界砍去。
寒冰刀氣掠過，結界立即被凍成冰塊。永安又是一刀，眼前的冰塊化作齏粉被吹走。
慧通一笑，扔了杆棒，雙手合十默誦經文。魔君還不以為然，親自走上前去。沒想到才走了幾步，忽然反應過來，“快走！”
伴隨著他的驚呼，無情的烈焰瞬間吞噬了眾人，只感覺一股強大內力將一切都推了出去。曼司藥等人還能藉助內力抵抗，而千牛衛就慘得多了，帶來的所有精銳幾乎都喪生在法堂前。
誰也沒想到，這位少林主持窮途末路，居然會選擇自爆來保全名節。元嬰後期的功力，加上心法的逆運轉，足以將眼前的所有人全部轟上天。果然，烈焰過後，七星衛先後撲在永安身上，替他擋著烈焰，二人雙雙昏迷。曼司藥舊傷復發，嘔血不止。烏靈叟被燒得面目全非，就連魔君自己都傷得不輕，估計十天半個月不能運功了。幸好尤通躲得快，傷得不算太重，連忙攙扶起魔君。
“咳······咳，護法，幸虧有你！”
“陛下，你傷的這麼重，怎麼辦？”
“沒······沒事，來啊，把少林寺一把火給我燒了，一片瓦片也不許留下！”
“陛下，臣護駕來遲！”狄師義突然冒出來了。“臣自從被少林寺識破之後，一直被關在思過堂。今日陛下攻破少林寺，臣才能重見天日啊！”
“回來也好，快帶人送我們回魔界！”魔君懶得和這廢物多話，當年要不是他，自己的計劃怎麼會落空？
少林一戰，所有僧侶全軍覆沒，慧通長老自爆，連一顆舍利都沒留下。山中的村民被千牛衛屠殺殆盡，白骨堆山。原本香火鼎盛的少林寺，變成了一片荒蕪。數年之後，當無念和慧思重新回到這一片昔日的焦土上，他們將再度重現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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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再說一遍！”宇文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湯世隆、鄧邵煜早已坐不住，徐弘基臉色慘白，劉瑜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師父他圓寂了······師弟為了保護我和無念，一個人拖住魔君······我出走以後才知道，少林寺的全部武僧全部戰死，山中的村民被殺得一個不剩······最後，師弟他······自爆了······”慧思斷斷續續地說完事情經過，開平王府內異常地平靜。無念的睡穴剛被解開，聽說師父一命歸西，當場拿著蟠龍棍就要去報仇。幸虧被李鉉和常銘攔下，勸到內室去休息了。郭瑛和劉世延對視無語，暗暗都攥緊了拳頭。
“三哥他們還在前往六和塔的路上，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開平王常浩先開了口。
“不錯，魔君殺我兄弟之仇，早晚要報！”湯世隆用力拍著桌子。
“各位，既要前去尋寶，小弟有個意見。我和狄兄保存在靈劍峰內的金剛鐧和玄武鞭也該出世了。我準備先帶著延兒和師道去取神兵，再來和兄弟們會合。”劉瑜似是下定了決心。
“劉兄，此事要去我們就一起去。”鄧邵煜開口道，“我們不能再分散行動了！”
“說得對，既然要取鞭、鐧，那我們就一起去！”李濂也生怕再被魔君鑚了空子。
“可是······京城戍衛森嚴，我們怎麼才能出城呢？”
“幾位叔父不用擔心，”郭瑛上前跪下，眼中泛著淚光，“都是我······都是我一時氣急，離開了少林，還惹出這麼大得禍事······要是我們都在少林，魔君絕無可趁之機······”
“瑛兒，”宇文郃一把拉起郭瑛，“這不是你的錯······”
“世叔，明天就由小姪在前開路，憑著我一桿銀槍和手中的燕王虎符，守城將士不敢為難！”
“我也和郭大哥一起去！”徐弘基也請命同行。
“叔伯們都是為了我的事才來的京城，我也願和郭大哥一起，要是有人阻攔，一錘砸爆他的腦袋！”沐天波不甘落後。
“好，不用明日了，今夜就殺出京城！”常浩對這個顢頇的朝廷早就失望透頂，京城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這樣，瑛兒、波兒、弘兒，你們三人今夜為開路先鋒，率先奪下城門。銘兒、師道、延兒三人斷後，要是有追兵前來，吓退他們就好。要是死追不放的·····”劉瑜做了個“殺”的手勢。
“我和均兒負責接應他們。明兒的風寒還沒好，你們先走。”宇文郃繼續補充。
當夜，常浩把王府內所有的金銀全部隨身攜帶，郭瑛全身披掛，這一身鎧甲早已不是羅憲給他們的衣甲了，而是常浩找京城有名鐵匠，用了上等好鐵打造的金絲軟甲，郭瑛外裹一襲白袍，沐天波一身玄袍、徐弘基一身紅袍，三人朝西直門殺來。
“站住！三更天了，無皇上聖旨，任何人不得出城！”守城將官攔住郭瑛三人。
“你要聖旨嗎？”郭瑛虎目生寒，催馬擰槍便刺。
“噗”的一聲，守將還沒來得及拔刀，已被郭瑛一個鎖喉槍要了性命。其餘守軍想要上前，徐弘基、沐天波趕上，錘砸槍挑，不一會兒就血染城門。這時候湯世隆、鄧邵煜、李濂帶著鄧文明趕到，最先出城，緊跟著又是劉瑜、李鉉、常銘等人，等宇文父子也趕到城門口，郭瑛這才命人重新關上城門，打馬揚鞭朝靈劍峰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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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此時的梵音谷內，郭琪正在經歷她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剛開始幾天還在為李欣、夜凌的離去而傷心，葉瑤又是心軟之人，最見不得郭琪哭泣。所以讓梅蘭竹菊四個丫頭每天輪流陪著郭琪遊山玩水，晚上偶爾會抽空教她些樂理常識。偏偏郭琪又是個愛撒嬌的主，葉谷主的一雙鳳眸如同溪水中的黑玉，身材高挑，披散的長髮散發著淡淡的幽香，是個標誌的美人，便纏著她陪自己睡。葉瑤膝下無兒無女，被郭琪這一折騰，倒是激發了母性。於是，莫說梅蘭竹菊四個丫鬟，就是梵音谷中的村民都知道葉谷主收了個寶貝的小徒弟，簡直都寵上了天。
“哎呀，累死了，這麼多活兒，師父也不知道可憐可憐我們。整天就知道帶著琪兒到處玩！”菊兒是四個丫鬟中年齡最小的，梅蘭竹三個姐姐對這個小妹妹倒是疼愛得緊，葉瑤平時也偏寵她一些。其他幾個犯錯動輒板子上身，唯獨她連句重話都捨不得說。真氣急了也就打擊下手心就作罷了。不過，自從郭琪一出現，她似乎感覺自己有些失寵了。
“好妹妹，別抱怨了。你前兩天不是還和琪兒玩得不亦樂乎嗎？”梅兒是四人的大姐，性子也最寬柔。見菊兒不高興，主動跑上去安慰。
“誰讓她入門最晚，還這麼得師父寵愛啊！”菊兒嘟著嘴抱怨，不料這句話卻讓其他三姐妹笑得直不起腰來。
“四妹，虧你說得出口！當初師父收了你的時候，還是專寵你一個。你倒說說，你從入谷到現在，犯了多少錯誤？師父才罰過你幾次？就說上次祭祖的事吧，是誰偷吃了供品？”蘭兒打趣道。
“好妹妹，你説說看，分明是你自己貪嘴，結果害得大姐被扣了個沒教好妹妹的罪名，打了二十板子，我們禁足一個月。你倒好，說好的二十下手心，還分兩次打。結果才打了你五下就哭得稀裡嘩啦的，惹得師父心疼，剩下的就作罷了。你說說，師父有多寵你？”竹兒一臉戲謔，也過來湊這個熱鬧。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倒說得菊兒更加委屈了。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說了。菊兒，姐姐們就是和你開開玩笑的。”梅兒連忙安慰道。
“可是······可是，師父為什麼這麼久了都不理我呢？”菊兒眼泛淚光。
“誰說的呀？”背後傳來一聲寵溺的反問，“誰又惹我們小公主不開心了？”
葉瑤牽著郭琪的手，慢慢走過來。
“見過師父！”梅蘭竹三個丫鬟連忙施禮。唯獨菊兒嘟著嘴，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葉瑤無奈，一把抱起地上的小人兒，柔聲問道：“這是怎麼了？姐姐們欺負你了？”
”師父，你為什麼······為什麼這幾天就知道陪著琪姐姐呢？“
”我還當什麼事呢，“葉瑤一點她的小鼻子，”怎麼？嫌師父冷落你了？⋯⋯你們這群小丫頭，就是為師平時太寵你們了⋯⋯這幾天你們玩也玩夠了，明天起就到為師房間來，自學樂理。誰學的最好，師父就滿足她一個心願，怎麼樣？“
“真的呀師父？”
“別急，我還沒說完呢。要是誰偷懶，這規矩······嗯？”葉瑤在菊兒臀上輕拍了一下。
“徒兒遵命！”四個丫鬟連著身後的郭琪異口同聲地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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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宮
“凡听徵，如负猪豕觉而骇。凡听羽，如鸣马在野。凡听宫，如牛鸣窌中。凡听商，如离群羊。凡听角，如雉登木以鸣，音疾以清⋯⋯”梅兒流利地背著《管子》中關於樂理的部分，葉瑤笑望著眼前的孩子，手指隨著她背書的節奏一下一下地敲著，待梅兒背完，才招手示意她上前。
“伸手。”
梅兒天資聰穎，從來沒有因為背不好書而受罰，但是聽到這樣的字眼，還是心虛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然而葉瑤只是放了幾顆糖果在她手上。
“喏，可不許一次吃完喔。”
“嗯⋯⋯謝謝師父！”。
葉瑤摸摸她的頭，示意蘭兒、菊兒、竹兒和郭琪上前。前三個都背得滾瓜爛熟，唯獨郭琪，本來仗著自己的小聰明還能唬弄過去，可今日卻不能如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