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永州逸事

  李裕奮力破了九宮八卦陣,被吞噬的李欣、郭琪等人又回到了原地。

  “這裡……是八卦陣?”常銘看了看四周。

  “沒錯,我們是被妖怪給吞了……”沐天波也想起來了。

  “琪兒,你沒事吧?”李欣強打精神走到郭琪身邊,上下看了看。

  “唔……我沒事……哎,欣姐姐,那不是裕哥哥嗎?”

  眾人這才注意到李裕早已昏厥在地,李欣趕忙過去扶起他。

  “大哥,你怎麼樣?”

  “三哥,說話啊!”湯勳在一旁也急了。

  忽然,五老峰的山巔上發出五道紫光,化作五根鎖鏈朝十八子飛來。

  “當心!”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大家本能地彈開。不料那鎖鏈似乎對別人不感興趣,直接束縛了躺倒在地的李裕。湯勳眼快,抬手去勾鎖鏈。不想鎖鏈沒勾斷,自己的雙鈎險些被拉直了。李裕就這樣被拽向了山頂,李欣再要出手已經來不及了。

  “哥——”李欣撕心裂肺地叫出一聲,淚水奪眶而出。

  “我們快上去看看,沒准還有幾會!”無念提棍就要上山。

  “且慢!”張士良一直在遠處看著,見李裕果然打破了九宮八卦陣,心中大喜。又見十八子不放心,這才現身。

  “裕兒与老夫有師徒之緣,又是神木認可的主人。方才靈氣索已將他收入五老峰,代替神木被封印。老夫自會傳授他修煉之法,時機到了就會讓他下山。”

  說著,把手向空中一招,神木從天而降,常銘連忙接住,想了想,交到了李欣手裡。

  “去吧,回少林寺吧!”張士良一甩袍袖,也消失了。只留下聲音在谷中回盪……

  “欣姐姐……裕哥哥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別太擔心了。”郭琪見李欣的美人淚止不住地往下掉,用自己的手暖住了她的雙手。那一刻,李欣才知道自己的雙手是那麼的冰涼,而琪兒的手是那麼的溫暖,瞬間驅散了所有的寒意。不由自主地一把摟住郭琪,嚶嚶地哭著。

  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從小一起長大,猛然間少了一個可依靠的肩膀,令李欣手足無措……

  雖然得到了神木,李裕卻被封印在了五老峰,八子去,七子回。一路上,大家都默不作聲,誰也不肯開口。即使是一貫喜歡逗樂取笑的李鉉和湯勳也低頭不語,無聊地踢著石子。

  眼看走出五老峰已經十幾裡了,眾人似乎還沒有想起來應該駕縱地金光法回寺。

  “怎麼?祇不過被封印了一個人,十八子就這樣垂頭喪氣了?”一個少年攔住了去路,手中掣著一對雙鞭。

  “呔,小子!湯爺今天一肚子火沒處撒呢,識相的滾一邊去!”湯勳沒好氣地説。

  “我要是不讓呢?”少年繼續緊逼。

  “那就別怪小爺鈎下無情了!看招!”湯勳一擺雙鉤,奔著那少年就去了。

  少年閃身躲過,揮鞭便打。湯勳鈎法稀鬆,才五個回合就被少年一鞭隔開雙鉤,又恐傷了性命,一鞭把打在湯勳胸口,後者登時吐血倒地。

  “哪兒來的蟊賊,吃小爺一錘!”沐天波舉錘便打。又被少年閃過,把地面砸了個大坑。兩人打了幾個回合,常銘唯恐沐天波吃虧,抽身挺槊替下他,与那少年殺在一處。

  禹王槊与其他槊不同,槍鋒原是一只獨角饕餮,留情結的地方朝左右各伸出五寸來長,如同獠牙一般。常銘力大無窮,手中又不知輕重,一連幾槊逼的少年雙鞭上下翻飛,全無方才的自若之情。

  “常世子,給兄弟出氣啊!”湯勳真是看熱鬧不怕事大。

  還是李性看出了端倪,急忙喊停。

  “二位住手!”

  不過似乎晚了點……常銘故意賣個破綻,雙鞭打將下來正好被禹王槊鎖住。常銘猛一翻手腕,雙鞭脫手而去,少年也是一個趔趄。

  “閣下可是雙鞭將狄老將軍之後?”李欣這是也看出來了。

  少年見狀,只得撤去了斗笠和面紗。

  “在下狄師道,給各位見禮了!刚才多有冒犯,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我說呢,要是尋常人怎麼能和常大哥打這許多回合。狄兄弟好鞭法,以後有空還請多指教啊!”李鉉真是見誰都自來熟。

  常銘也過來還禮:“在下開平王世子常銘,狄公子雙鞭厲害得緊哪,哈哈!”

  “慚愧慚愧,早聼爹爹說開平王世傳神槊,有開國之功,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一看他們如此親熱,湯勳不樂意了。

  “喂喂喂,你上來就把我打了,哎喲!下手也太狠了!”

  “誰讓你自己就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沐天波撇了撇嘴。

  “你還說我,你的金錘不也是錘錘走空嗎?”湯勳不服气。

  “罷了,小弟初來乍到,本想試試各位的武藝,沒想到錯傷了自家兄弟。正巧前方就是常德府,小弟請客,咱們喝一杯吧!”狄師道自知理虧,還是破財消災吧……

  湯勳聽說有酒喝,立刻眯開眼笑。其他人也都起閧,唯獨李欣還是一言不發。

  “幾位兄長去飲酒便是,欣姐姐身子不爽,還是先去休息吧。”郭琪趕忙出來替李欣周旋。其他人也知道李欣是捨不得和李裕分開,也就順水推舟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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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福酒家客房內

  “欣姐姐,你怎麼在發抖啊?很冷嗎?”郭琪見李欣蜷縮在床上,連忙又給她蓋了一床被子。

  “我……我沒事的……琪兒,對不起,因為我……害得你也得在房間裡陪我……”李欣扶了扶額,不好,難道自己是發燒了?還是不說了,免得琪兒擔心

  “欣姐姐這是什麼話,之前還不都是你照顧我的?再說了,他們兄弟間飲酒,我去幹嘛!”郭琪嘴裡說著,方才李欣的小動作可全看在眼裡。趁她不俻,連忙伸手摸了摸額頭。

  “呀!好燙啊,欣姐姐,你發燒了!”

  該死!還是被這丫頭看出來了。李欣暗暗埋怨自己。

  “琪兒,沒事,你去找些草藥來,晚上陪我運功一個時辰,明天就好了。”

  “要什麼草藥?喏,這個給你。”郭琪掏出一个淨瓶。

  “這是爹爹留給我的破血丹,雖然名字害駭人,卻是治療傷寒的良藥。就是有點腥……”郭琪心裡暗罵,魚腥草和夏菇草煉成的丹藥,能不腥嘛!

  “沒事的,良藥苦口。”李欣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服下了一丸。果然,腹中暖洋洋的,頓時感覺身子清爽了一些。

  “琪兒,謝謝你!”

  “那……欣姐姐今天能……陪我睡嗎?”郭琪還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你不怕……算了,過來吧。”

  於是,兩個姑娘擠在一起,互相運功解乏,早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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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咣!”

  十八子陪著狄師道來到酒家,坐下就開始豪飲。常銘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不好,找個空子看了看自己的銀子,一錠,兩錠……媽呀,只剩五十兩了!雖說憑著開平王的金鑲玉牌,莫說酒錢,就是把這家店燒了,官府也不敢怎麼樣。可是要是回去讓父王知道了……常銘不敢想像,連忙出來瘋了似的尋找當鋪。

  “掌櫃的,本少爺急等錢用,這瑪瑙獅子拿去,八百兩銀子!”常銘暗想:當初从開平王府出來的時候自己可沒少帶寶物,如今衹能一件一件地往外出手……對不起了瑪瑙獅子!

  “什麼什麼?這對獅子你要八百兩?”掌櫃的把嘴張得老大。

  “那……你要多少?”

  “你這獅子……就這賣相,最多也就二百兩。”

  “六百兩,少一個子兒少爺我找別家去了!”

  “這……這生意我沒法做啊……要不三百兩?”

  常銘橫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哎哎哎,公子別急啊!”掌櫃的一把拖住常銘。

  “這價錢好商量嘛!”

  “……”

  “這樣,我加點,公子讓點,五百兩!”

  常銘心中偷笑,臉上卻是滿臉嫌棄。

  “趕緊拿錢,愣著幹嘛?”其實就這對獅子,常銘還真看不上。說是瑪瑙的,當年自己買來的時候就祇有一百八十兩。後來找府裡幾個家人處理了一下,裝作唐朝流傳的珍奇玩物,才有了今日的五百兩銀子啊!

  回到酒家,看到湯勳還陪著狄師道飲酒呢。常銘搖了搖頭,來到櫃檯。

  “掌櫃的,我們在此叨擾一夜,多少花銷?”

  掌櫃長得尖嘴猴腮的,以為常銘幾個都是不知柴米油鹽貴的少爺公子,乾脆……

  “哦,沒多少,算上那桌酒席,也就五十兩!”

  掌櫃的還以為自己賺了,沒想到常銘臉色大變,當即掏出身份玉牌來扔在台面上。

  “憑這個,還要五十兩?”

  掌櫃的接過一看,差點沒嚇尿了。

  “世、世襲……開……開平……王?”

  常銘射來一記眼刀。

  “知道就好,喏,我知道就憑我們那些開銷多也不過十兩銀子,今天賞你二十兩銀子,不用找了。明日早飯須弄得豐盛,不可怠慢了客人!”

  “是是是,世子爺不消囑託,小的知道,小的知道!”掌櫃見了白花花的銀子,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常銘他們的開銷也不過五兩銀子,如今自己可白得了十五兩!

  “來,再喝……”湯勳端起酒碗來一飲而盡。

  “我不行了……湯……湯大哥,好、好酒量!”狄師道已經喝得爛醉如泥,礙著湯勳的面子,衹能再喝了一碗。最後,兩個人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常銘無奈,衹能叫小二幫忙,把兩個人抬回了房間。

  一夜無話,湯勳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到常銘、狄師道等人的房間看,包袱都在,人卻不在。

  “來人呐,來人!”湯勳叫了幾聲,小二聽見他叫喚,趕忙上來。

  “公子有何吩咐?”

  “我問你,那幾個房間的客人哪裡去了?”

  “哦,街上都在說當今皇上殺了狗太監魏忠賢,重新啟用袁督師,封為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常公子他們都去看熱鬧去了!”

  “什麼?那個號稱九千九百歲的狗太監死了?哈哈哈,殺得好!當初為這廝,連累我等。好!”湯勛聽說魏忠賢倒臺,高興得一蹦三尺高。本來他們徐、湯、鄧、常、李五家公侯蟒袍玉帶,鐘鳴鼎食,富貴生活。

  大明朝被這閹黨害得不敢多言半句,動輒得咎。湯旭想起嘉靖年間,武定侯郭大誠就因為得罪了江彬,全家被江彬的好友——錦衣衛百戶錢寧的手下殺盡,祇有一個兒子郭應麒在外,天啟年間被發配常德,不知下落。

  郭大誠還有一個侄子也逃過一劫,就是郭瑛之父郭元。聽說了家門不幸,郭元層兩下錦衣衛,三進紫禁城要殺皇帝償命,可惜層層崗哨,步步危機,不能得手。萬曆十八年,郭元再一次進京報仇,仍未得手。後來在武科場救了薛天行,一同踏上了封魔之路。

  湯勛在房中愣了半晌,連常銘等人回來了也不知道。直到背後被人拍了一下。

  “醒了?呵……昨晚上你們是喝了多少酒?”常銘一進房間就問到一股酒味。

  “也就十罈而已……再說了,常大哥不是剛換了銀兩嗎?”湯勳陪著笑臉。

  常銘滿臉黑線,感情自己就是個錢袋子……

  “你們別爭了,如今邊廳告急,師父千里傳音,讓我們速回少林寺。衹怕朝中有人來信了……”

  “那好,今日就借縱地金光法回少林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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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北狄寇邊,戮我百姓,生靈塗炭。崇煥知兄受冤已久,未得昭雪。然聖上聰慧睿智,閹黨已除,重用我等。當思上報君恩,下解萬民之苦。書不盡言,只候佳音。弟崇煥再拜。”

  慧通看著桌上的書信,笑了笑,待一盞茶飲下,拿起書信又看了幾遍。

  “來人,去請長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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