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别怕
和沧浪门弟子交换了姓名之后莫绾就端着长辈的姿态看着柳云涧他们交谈。
旻华道祖收徒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五洲四海，沧浪门的人也有耳闻。
今日一见，不过才一个练气修士。
心头疑虑，到底没说出来，就连炮仗一样刚刚差点撞到莫绾的燕玲月都被几个师兄弟压着不情不愿的来和莫绾道歉。
旻华道祖可是当世不多的化神期巅峰的修士，莫绾顶头四个师兄也各个修为高深，四师兄沐春风还是丹修，这年头，最不能惹的就是医修和丹修。
更别提沐春风是分神期的丹修，一丹难求。
有着这么强劲的背景，哪怕莫绾是个练气修士，都没几个人敢惹她。
莫绾一个人坐在一处，从乾坤袋里捞了一把朱果到手中。
她嘴馋得很，时不时想吃东西。
白皙的手掌捧着一碰红彤彤的朱果，燕玲月看过来，眼都直了：“这么多佛铃果？！”
莫绾手伸过去：“你要吃？”
小姑娘重重哼了一声：“谁要吃你的？”
佛铃果燕玲月只在书上见过，一株百年才结果，还只结一颗，食之可以淬炼筋骨，还是炼丹的好药材。
被莫绾如此吃，属实暴遣天物。
燕玲月盛气凌人走过来，丟了五个上品灵石在桌上后，从莫绾手中拿走一个佛铃果。
“我才不白要你的，五个上品灵石换你一个佛铃果，便宜你了。”
莫绾看着手中的朱果，一个朱果值五个上品灵石？
她想到她当零嘴吃掉的那些朱果，简直浪费，一口吃下去吃掉了多少灵石？
她恨不得抠嗓子将之前吃的吐出来。
莫绾压低声音询问道：“云景，这朱果很值钱吗？”
云景算了算：“小师姑，你手上这批佛铃果成色很好，卖出去一个最少值四个上品灵石。”
莫绾想到她那满庭院的佛铃果。
她错怪旻华道祖了，他哪里什么都没给她，这是留了座金山给她啊！
莫绾小心翼翼的将佛铃果装好，到时候把这些卖了，就不愁灵石用了。
这群剑修好说话得很，柳云涧三两句就弄清楚了他们到青峰镇的原因。
山阑剑冢即将开启，他们陪同少门主桐衢一起，去山阑剑冢获取机缘。
莫绾扣着水镜，目光不由得落在桐衢身上。
他倚靠在门边，眉目似剑凌冽，浑身带着锋利的戾气，眼神只有看到自己手中的把柄剑才会温和一些。
沧浪门少门主就是他？
莫绾想到了那日看的胸口碎大石，谁能想到桐衢规整的衣服下，长了两颗粉红色……
久不开口的桐衢突然说话：
“莫干山方向有邪祟的气息，怨气冲天，有不少冤魂。”
叶寒霜手中的霜花剑突然发出悲鸣，霜花剑从窗台冲出，不消片刻只剩小小一个影子。
叶寒霜当即追了出去，她回望了一眼，对着莫绾和虔绫用命令的口吻道：“你们呆在这。”
霜花剑一出鞘，桐衢目光就黏在上面了。
几个招式间，他就嗅到了叶寒霜身上剑修的味。
浑身血液都燃了起来，叫嚣着要和这个女剑修打一架。
一阵风呼啸而过，桐衢也追了出去。
柳云涧脸色沉沉，他嘱咐道：“云景，你留在这里保护小师姑和虔绫，我跟去看看。”
他们前往的方向正是莫干山的方向，沧浪门几个剑修面面相觑，突然他们撸起了袖子，手背在身后。
虔绫眼睛提溜着，面容灵动：“小师姑，他们在做什么？”
莫绾摇头：“不知道。”
“手心手背。”
几个沧浪门的剑修齐齐伸出手，手心手背一轮轮筛选下来，只留了一个人。
“清风，师妹就交给你照顾了。”
“辛苦你了。”
“师妹交给你，我放心！”
莫绾：“……”
那位剑修，你幸灾乐祸的表情能不能收一收？很明显好不好？
清风僵着一张脸，嘴里嘟嚷了一句，声音很轻，可在场的耳朵都尖的不行，将清风那句话听的清清楚楚。
他说：“门主说了，照顾师妹也是修心的一种！”
燕玲月脸都绿了，她是天嫌狗厌吗？
沧浪门就留了燕玲月和清风两人，刚刚那一出让燕玲月觉得丢人了，摔门而出回了自己房间。
莫绾也没闲着，一有空就开始打坐。
她修为卡在了练气巅峰，进阶的契机随时都可能到来，受莫绾影响，云景和虔绫也开始修炼。
柳云涧时不时通过水镜给他们传送消息报平安。
“孩子——”
“我的孩子——”
凄厉的哭声从楼下传来，声声入骨，让人不寒而栗。
莫绾被这声音突然惊醒，退出悟境。
楼下聚集了不少人，围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妇人。
她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脸上沾着发黑的污浊，似有若无的阴气从她体内飘出。
她哭个不停，一声声喊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云景扬着一张笑脸，在边缘处随便找了个人问：“小哥，发生了什么事？”
“青峰镇原是住着一家除妖师，他们平日里会帮着镇上人清除妖魔，可不知怎么的，五日前，那一家人全被杀了，哀嚎声响了半夜，那个老妇人就是一家中唯一活着的人。”
虔绫随口问道：“哀嚎声响了半夜怎没人去帮他们？”
小哥一梗，有些晦气道：
“有谁敢去？要我说，那一家人也是活该，青峰镇用得着他们来假好心吗？就是因为他们来了，青峰镇才多了这么多妖魔，要我说啊，就是他们招惹来的。”
虔绫被他无耻的话气的脸涨红，骂了一句：“你这个人好不要脸！”
“你这臭丫头，找死吗？”
莫绾手里摸着把匕首，异常锋利，抵在男人面前。
她笑吟吟道：“小哥，莫要向前了，我的匕首可最喜欢喝人血哩。”
男人吓得脸色一变，心知他们不好惹，指着他们啐了一声：“呸！你们给我等着！”
虔绫不知怎的，心情低落了几分：
“大家都说，妖魔很坏，见之必诛，如今一看，人心也不见得都是好的，有些人的心比妖魔都黑。”
莫绾安抚般地摸摸她的脑袋，虔绫心思单纯，自有她自己认准的道理，正是这样，原书中最后才能开天门，飞升上界。
想到虔绫神魔之子的身份，又想到后期整个修真界对着一个从没有做过坏事一件，却仅仅因为是神魔之子的虔绫恨不得除之后快的丑陋模样。
莫绾突然就能理解了书中谢临渊为何会堕魔了，不仅是因为女主虔绫，更多的是对这伪善的仙者失望。
若“仙”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辈，这“仙”不如不修。
莫绾陷入了魔障，整个宗门包括疼爱她的师兄对她拔剑相向，旻华道祖冷冷地说道：“我可没有一个魔宗的徒弟。”
她眼眶泛红，满眼都是其他人对她愤恨的样子。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小师姑？”
“小师姑，你怎么了？”
虔绫的声音忽的传来。
莫绾猛地回神，手指颤了颤，她勉强勾出笑容：“我没事。”
云景神色一凛，正色道：
“小师姑，那老妇人手里抓着一截布料，我仔细看了看，布料上有宗门的标志。”
今夜有风，无月，天阴。
一入夜，整个青峰镇就静了下来。
路边的摊贩全部消失无踪，地上还残留着干涸的兽血。
阴风阵阵，打过窗户，如鬼泣一般。
安静的不正常，所有的人气跟没了一样。
白天还算喧闹的城镇，晚上就如鬼域一般。
云景握紧无极棍，悄悄跟在那个老妇人身后。
莫绾拿着水镜照明，她胆子本来就大，可怕的环境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甚至还有空刷了刷水镜上的各种任务。
老妇人突然停下，口里还在喃喃念着：“孩子……我的孩子……”
莫绾刷到了一个任务，心思转了转。
落月镇出现妖邪，专挖小孩心脏，有哪个道友接除妖邪任务？任务奖励一百灵石。
任务过了快七天也没人接，一百灵石奖励实在太少了。
莫绾脑子转了转：“云景，那商队是不是从落月镇来？”
“啊。”云景回忆道，“之前有人说了一嘴，说他们是从落月镇来的，落月镇距离青峰镇不过一天路程，不算远。”
一天路程？
莫绾想到那个商队就是七天前从落月镇来的，而七天前落月镇又出了妖邪，挖走了不少小孩心脏。
这么巧？
“云景，你看这个。”
云景扫了一眼，和莫绾想到一块去了。
“我还记得，他们说那些货物靠近了，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一直盯着老妇人的虔绫低声道：“她进去了。”
朱红的大门上，一边刻着一字，勾起的棱角带着杀气，是用锋利的东西生生刻出来的，两字合起来是：
——诛、邪。
血腥味浓重刺鼻，地面被血浸湿，干涸后呈黑色。
大人小孩的尸体就这样躺着，水里落着半具，一旁的假山上又落着半具。
人间炼狱，不外乎此。
莫绾环住了害怕的有些发抖的虔绫，她年纪比她还小，猛然见到这么可怖的场面，人都吓傻了。
虔绫闻到了一股清香，是佛铃果的香气。
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听到莫绾语气温柔对她说：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