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任青原

  乌蒙莽莽,绵延千里,奇峰秀岭,数不胜数,韭菜岭高耸,盖压群峰。韭菜岭下无名山谷,三月时节,江南已杏花春雨,草长莺飞,此地春天却姗姗来迟,草地刚刚泛绿,枯枝才吐新芽,积雪刚开始融化,仍旧皑皑一片。海风从西南吹来,夹带着水气,为山谷带来阵阵小雨,小溪汇集各方来水,水势慢慢涨起,沿着山势奔腾而下。奔腾十余里后,小溪跌下十丈的悬崖,与另一条小溪汇合,继续下山而去,不再回头。

  两条小溪汇合处是块平地,立着三栋小木屋,屋顶盖着茅草,屋檐下拴了几根草绳,绳子上挂着衣服、薰干的免肉和鹿肉、干蘑菇、干野菜等,典型的山野人家。小木屋外是片空地,上面铺着青石,青石很光滑,好像被磨过,上面堆着几个石锁、石碾子和兵器架,像练家子习武的场所。空地外是一片菜园子,天气尚未转暖,菜园子空着,只有些空架子。

  启明星升起,任青原走出小木屋,小伙子身高八尺有余,猿臂蜂腰,长方脸,剑眉星目,鼻梁高耸,嘴唇饱满,非常俊朗。任青原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土布褂子,下身是条泛黄的土布灯笼裤,穿着虽朴素,但非常精神。来到空地上,任青原开始活动手脚,举了几次石锁,准备开始每日必休的轻功训练。

  任青原,任平之子,任云端之孙,十五年前拜倒在乾坤双剑葛为民、江上雁门下。十五年来,除偶尔回家探亲,任青原的生活除了练功还是练功,他每天早上需在五更前起床,首先打坐半个时辰运行紫霞神功三个大周天,然后前往二十里外的雪山山顶采冰,将百余斤的冰块运回小木屋供日堂生活所用。如果时间充裕,任青原会在瀑布下的水潭洗个澡,无论寒暑。师母江上雁一大早会准备好早餐,用过早餐后照例是剑术与拳脚练习,师父葛为民会守在他的身边,盯着他一丝不苟地完成剑述训练。下午是暗器练习与对练的时刻,任青原最害怕对练,葛为民手中的木剑会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刺出无数处淤血;暗器练习也非常令人苦恼,每天需发出暗器三千枚以上,任青原时常练得手指发肿,失去知觉,四五年后才有所好转,发暗器固然不好受,接躲暗器更加令人头痛,一着不慎要大吃苦头。晚上是武术讲解与打坐练功,葛为民会为他分析每天的对练要点,讲解武林中各大名家的轶事、武术特点等,讲解完毕后任青原需要独自体会,刻入大脑,不得有误,否则第二天通不过测试会挨罚;武术讲解结束后,任青原需要打坐两个时辰才能睡觉。最初日复一日的重复训练让人感到非常无聊,甚至让人感到绝望,过了几年后任青原发现自己跑得更快、跳得更高更远、力气更大、剑术更强、暗器更准,身法越来越灵活了,于是逐渐上瘾,甚至连休息、用餐的时间也在琢磨武学问题。经过十二年的训练,任青原好似脱胎换骨,武功已达一流境界,去年回神剑山庄探亲时,任青原曾与山庄弟子试练,连续击败十五个高手,连他的大哥任青云都未曾占到便宜。任云端见孙子如此神勇,高兴得喝了四五斤酒,躺在大门外唱歌。

  葛为民昨晚告诉任青原,他已经没什么可教任青原的了,如想在武术上更上一层楼,任青原需走出山谷,到江湖上去与江湖朋友交流、切磋、甚至厮杀,唯有海纳百川才能成就真正的高手,唯有绝顶的对手才能成就绝顶的高手。二十年前,江湖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正邪大决战,武林群雄与魔教的上千名高手在魔教总舵听松谷外面展开殊死搏斗,那场大战被称之为侠魔大战,大战过程残酷绝伦,双方都蒙受惨重的损失,战至最后双方主动休战。休战后虽没有正式的停战协定,双方默契的互不挑衅,江湖获得短暂的平静。风起于青萍之末,魔教与武林群雄都知道和平是暂时的,厮杀才是江湖的永恒,双方都在暗自培养实力,期待时机成熟一举制敌。侠魔大战后,为了促进武学繁荣,五大门派组织了试剑大会,由各门派轮流做东,邀请年轻高手相互切磋,选出武功最高的年轻人。各派高手亦趁此相聚,交流江湖形势与武学感悟。试剑大会每四年召开一次,已召开了四次,今年的试剑大会由峨眉派做东。菲菜岭离峨眉山只有三百里,葛为民决定让任青原前往峨眉山参加试剑大会。

  得知师父同意自己出师,任青原非常兴奋,虽经常与师父对练,任青原对自己的武功究竟达到何种境界并无底,他无比渴望走出去与江湖朋友一试高下,曾多次要求出师,但都被师父拒绝。师父离去后,任青原兴奋得无法平静,当夜的打坐就此作废,折腾到半夜才睡下。

  过了一夜,任青原仍旧激动不已,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平静了些。任青原小心的点燃一炷香,然后背起背篓沿着溪边小路逆流而上飞奔起来。小路时左时右但没离开小溪,偶尔碰到小瀑布时才向外折去,七转八弯以后又回到小溪边。任青原对路况很熟悉,跑得很快,小路崎岖不平,杂树丛生,时有岩石当道,或陡坡耸立,间或两三丈宽的小溪截断小路,任青原如履平地,一路飞奔,兴致所起翻个跟头,甚是轻松。半个时辰后,任青原来到小溪尽头,树林已被甩在身后,前面是荒草地,强爬升开始了,任青原略放慢脚步,继续往上跑,脚下碎石四溅,任青原的步伐仍旧稳健。他很快穿过碎石堆,跑进了高山草甸,接着又跑进了雪地。山上狂风怒吼,任青原如有钢铁之躯,全身冒着热气,丝毫不觉寒冷。山顶较平坦,放眼望去,群山均在脚下,初升旭日将远方的雪峰染成了金色,染红了东边的朝霞,景色非常壮丽。任青原无暇观赏,飞速的铲起冰块装进背篓,然后原路返回。

  回到小木屋时已天亮,任青原将冰块倒进水缸,然后脱下外衣擦了擦汗,香已烧了一大半,任青原满意地点点头,这种测试每个月要进行一次,这次用时略短于上个月,有所进步。待汗略息了些,任青原走到瀑布顶,然后一跃而下跳进水潭。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