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守灵 中
张俊杰和叔公同在一个族谱上，作为晚辈年轻人，晚上也要参与守灵。守灵到了晚上，主要是注意三件事，一是不能让死者前面的长明灯熄灭；二是对死者念一段悼词，意思就是给死者在去黄泉的路上聊天，以免孤单；三是看着确保外面的野狗野猫或是其他动物进灵堂。
一般晚上守灵也就是守上半夜，会在祠堂的门口起一堆火，山里晚上风凉，有篝火可以起到取暖的效果，同时也可以阻止野猫野狗靠近灵堂。到了后半夜张俊杰和其他的年轻晚辈就可以回家睡觉了，留下死者的直系亲属再守几个小时。到了凌晨五点半的时候，整个自然村的同族就会一起过来祭拜，守灵就算结束了。
张俊杰叔公的这场白事就是按照村里的惯例开始打理，这天晚上，外面一直在下着雨，叔公的老伴和子女都在祠堂里面的棺材前坐着，叔公有两儿一女，张俊杰要管他们叫堂叔和堂姨。
祠堂外面搭了个简易的棚子，在棚子里面起了一堆篝火。虽然是盛夏，但乡村的夜晚还是有点冷的，特别是下雨的晚上，篝火还有个作用，就是可以防止野猫野狗之类的东西串进灵堂。张俊杰和其他几个堂兄弟就在篝火旁聊着天，年轻人凑在一起能聊的话题，除了世界杯就是游戏了。几个年轻人越聊越热烈，都快忘了这天晚上是在守灵。
就这样时间到了下半夜，张俊杰的小姨，也就是叔公的女儿出来说，张俊杰你们几个快回去睡觉吧，下半夜他们守就行。张俊杰这时也是开始有点困了，正要离开的时候，发现叔婆还一直坐在了灵堂前，张俊杰回忆下，好像她整晚都是那样坐着，一动不动，旁边长明灯的火焰则是一闪一闪，形成鲜明的对比。
叔公的子女和其他家属这时也在劝叔婆回去休息，有他们几个晚辈守着就可以了，但不管大家怎么劝说，叔婆就是不肯回去睡觉，说要亲自守着自己的老伴。
张俊杰叔公的冰棺就祠堂中央，张俊杰要走的时候，瞟了一眼冰棺，这还是是张俊杰第一次见到尸体，不由的产生一阵异样的感觉。只见叔公表情平静的躺在冰棺里，不像是逝去，倒像是睡着了一样。
看着叔公的尸体，张俊杰突然感到有点恍惚，就在张俊杰神情有点恍惚的一刹那，张俊杰似乎看到叔公在和叔婆对话！
张俊杰吓了一跳，揉眼一看，仍然是叔婆一个人坐在冰棺前，一动不动，张俊杰心想，自己估计是太困了，眼都花了。张俊杰也不想就留了，接着就离开了。张俊杰回到家后，感觉很累，什么也没想就睡着了。
第二天张俊杰一直睡到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被父亲叫醒。父亲对张俊杰说，昨晚守灵辛苦了，今天的白事就不用去了，等下起来洗漱完，直接过来吃饭就可以了。
这天过来吊唁的人很多，除了本村本族的，隔壁村也有人过来。外面虽然人多，但张俊杰却感到屋内是格外的安静。
张俊杰洗漱的时候，又回想起昨晚叔公躺在冰棺里和他老伴说话的情景，张俊杰回想起两人当时交流的表情和神态，格外的清晰，两老互相凝望，像是在说着家常一样。那个画面并不恐怖，反而是充满温情。
张俊杰奇怪自己很久都没见过叔公老两口了，怎么会对两老说话的情景，回忆的这么清楚。
洗漱完，张俊杰就去叔公家吃中午饭。老家的习俗是，在办白事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过来吃流水席，前面的人吃完下桌，然后接着上菜，后面的人继续上桌吃饭。流水席总是更能刺激人的食欲，张俊杰这会也挺饿了，刚起来，早上又没吃饭，更加深了对流水席的怀念。
张俊杰刚到，正好有一桌人吃完下桌，张俊杰马上坐了上去。刚拿起碗筷，就听到同桌的人在说，这老两口生前感情这么好，一个走了，留下一个，剩下的那个怎么能自己再活着呢，然后周边也是一片唉声叹气。
张俊杰这时才注意到，祠堂里面居然摆放了两个棺材，张俊杰这时才回忆起来，昨天整晚都只看见叔婆的后背，叔婆一直坐在冰棺前，背对着张俊杰，但张俊杰脑海里居然有叔公叔婆对话的情景，而且神态和表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刚才还无比怀念的流水席，张俊杰却吃的蛮不是滋味，吃完饭，张俊杰问了几个亲戚，才慢慢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昨天晚上守灵到后半夜的时候，大多数年轻人都回去睡觉了，剩下几个叔公的直系亲属聚在一起说话，张俊杰的小姨还时不时给她娘端点茶水，劝老太太回去休息。
大概到了凌晨两点半左右，篝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张俊杰小姨发现快没有木柴了，就起身去院子里拿木柴。
小姨刚拿好木柴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自己的弟弟和自己母亲吵了起来。声音还挺大，惊动了周围的家属，于是大家都去了灵堂里面。
大家一进祠堂就看见张俊杰叔公的二儿子，正情绪激动的指着他娘不知道在说什么话，听上去像是在说外国语，他们都没学过英语，也不能确定叔公二儿子在说什么语言，反正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懂。不过叔公的二儿子连高中也没有上完，怎么可能会说外语呢？
事情虽然奇怪，但是叔公的另一个儿子，也就是他们家的老大，不管这么多，就打算上去教训一下他。在农村这样和老娘说话是不孝的，特别是在这样的一个时期。村里的其他人也看不过去了，一起冲了上去。
但就在众人上去拉这位不孝子的时候，这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把其他人全部推开了。据说一把就推到3个人，然后拦腰抱住自己的老娘，使劲往后拖。这还得了，周围所有人都愤怒了，七八个人冲了上去，死死的按住了叔公的二儿子。
这个不孝子拼命挣扎，口里还在喊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不过这次也架不住人多，被一群人拉了开来。这人看见自己被拉开后，露出了很惊恐的表情，突然就口吐白沫，浑身颤抖了起来，把众人吓了一跳，连忙松手。就在众人刚松手的时候，叔公的二儿子像打了个冷战似的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