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陈玄天

  皇城今日如同以往,展现在世人眼里的依旧是那一股敬畏与深沉,但奇怪的是宫里的人希冀着可以走出这堵雕刻精致却厚重冰冷城墙外的世界,而在城墙外的人都企盼着自己有朝一日入这里面可以飞黄腾达,享受荣华富贵,甚者世间的众多男子希望的是自己也能够拥有着像皇帝陛下一样左右相拥三千佳丽,这该是何等的满足,即使做一日的皇帝也是值当了。

  可那些希冀宫里富裕生香的生活之人,又何曾明白在这东北西南各处被冰冷的石墙围起来的小小一叶世界里,隐匿在其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如雨后春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赵安鲜少来皇宫,每次来都是父亲陪伴来,年幼时的他甚是羡慕嫉妒这硕大的皇宫城,如此大的地方都是只服务一个人,后宫还有三千佳丽在,那是儿时的一个梦。

  只是现在想来这些东西待年龄大了却都觉得很是负担,他的姐姐贵为贵妃,如今深受陛下宠爱,只是宠幸终归是一时。再者,皇宫虽有千百庭院阁楼,一眼望不穿,行一日路或许还走不完三分之一的地方,“有时候地方大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赵安随着身边带路的魏公公去往陛下现在所在的御书房路上。

  陛下不急切,魏公公也并没有太着急赶路,路上闲谈也是多了许多,听之笑笑回道:“赵小哥,言之有理。老奴侍奉皇上这么多年,说实在的连陛下都没真的走遍这里面的屋子。”

  赵安笑笑:“陛下日理万机,每日都需要批阅奏章,哪有闲工夫走马观花?”

  去往御书房的路需要经过一条漫长的宽敞石道,这条石道在前边隋就已经存在,因为本是适合之前整修过的城墙高度,后来太宗大幅整修建造新的楼阁,因此现在的两面城墙都很是低矮,和旁边的楼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最为明显的就是北边那栋高高的庙楼。

  净觉寺。

  他第一次进皇宫时就已然见到过那净觉寺立在那里,直到现在也是,不过很奇怪的自太宗当政,对于前朝的建筑便是派人进行了大幅整改,但唯独就这栋寺庙一直没有所动作,甚至是没有动作一丝一毫,完完全全就是前朝的样子。

  “魏公公,不知有句话能否请教下您?”

  魏公公笑笑,“赵小哥但说无妨。”

  “那净觉寺乃前朝的建筑,似乎自太宗以来对于前朝的楼阁不是修缮就是整改,为何单单就这净觉寺却丝毫没动静?我这大老远看过去这外面可也已经是这么破败,若是哪天出了问题,岂不是很危险?”

  魏公公也是看了一眼那远处的净觉寺,却是无奈摇头,“老奴虽侍奉皇上这么多年,但也不曾去过。”

  “皇上也不去吗?”

  “这净觉寺其实在隋前便是已经在这里,想来当是有什么风水讲究。”魏公公思索一刻,继续道,“不过早前听过隋陛下闲余时谈起这净觉寺,据闻这净觉寺地下藏了一头性情暴戾的猛兽,净觉寺之所以这么多年不曾动作,连宫中的那几位深宫长老也不敢摇动这里面的根基。”

  “猛兽?”显然赵安难以相信这话,皇宫重地里有着数位强大的高手坐镇,岂会惧怕一头猛兽。

  魏公公继续道,“老奴也就知道这么些了……正好,我们也到了。”话落下,两人就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御书房的石阶下面。

  “赵小哥,陛下吩咐过让您一人进去就是。”魏公公鞠身,“老奴就在此先走了。”

  赵安同时行礼,“有劳魏公公了。”

  二人相视一笑,御书房甚是宏伟,只不过当赵安视线下意识看了一眼那远处的的净觉寺,那般陈里还有立着。

  净觉寺自高祖皇帝以来就下令寺庙外十里之地不得有人靠近,这里眺望过去都觉得这寺庙颇为凄凉,但不知为何……每每多看几眼后,却是会莫名生出一抹压抑来。

  这种感觉每次都会出现,待思绪抹去,便是整了整衣裳推门而入。

  因为有父亲在,所以赵安并没有显得太过拘束与紧张,但若是真的要他一人面见皇上,着实有些“提心吊胆”,君威二字确实存在。

  御书房的台阶不高,龙椅之上便是坐着当今掌管这太平盛世的大唐皇帝李长歌,只不过身上所穿的却是平时清闲的打扮,然在见到龙颜,却依旧可见不怒自威之态。

  李长歌虽已是四十有余,然而容貌却是极为俊秀,此时这一身打扮朴雅素实,走进时活脱脱的一名教书先生。

  “微臣赵安叩见陛下。”

  李长歌整理奏章没有第一时间听见,身旁的赵臣山也是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待得其出声,才是抬首,龙颜一笑,调侃道:“小安子来了啊……赵丞相,你家儿子这都进来一两刻时间了,怎的你这个做爹的没发现?”

  赵臣山急忙讪讪一笑,“陛下,老臣这不是给您做事呢吗?”

  李长歌大笑,“起来吧。”

  “谢陛下。”

  李长歌放下了手中奏折,转而便是说道:“小安子,你可知道朕今日找你来可为何事?”

  赵安抬头,看了一眼其身旁的父亲,似是想询问什么,随之直接听得李长歌淡笑道:“你父亲没跟你说什么?”

  赵臣山急急忙走向案桌前面叩首,“陛下,老臣……”

  尚未出声罢,就被打断。

  “行了行了,你就起来吧。”李长歌道,“这里就我们三人,这些礼数就免了。小安子,你可知道前些天宫里出了何事?”

  赵安心神一怔,思考着这话是要说出口还是装作懵知。

  “嗯?”李长歌似有些不满,语气微转道,“你们啊,都喜欢跟朕耍官腔。朕再问你,你究竟知还是不知?”前句略带笑意,随后的话语之中却早已有所改变。

  赵安不敢有所隐瞒,何况这件事在各大世家中也早已是背地里讨论不少的事情,“微臣知道。”

  “赵老,官场里的一些油腔滑调的东西就别交给小安子了。”李长歌爽朗笑声响起,调侃道。

  屋外守候的公公静悄悄地站着,耳边不时听到里面传来陛下的笑声和赵家夫父子两人的陪衬声音,不过他可不敢多听什么,若是真听到了什么大秘密,自己可经不起那担惊受怕,旋即就挺直了身子骨,两耳听的都是那不时的小风。

  视线再度回到御书房中,此时李长歌依旧和赵家父子唠着家常,饶是赵臣山这根老油条也想不到陛下这时候让安儿来的目的。

  此刻,李长歌手中的墨毫终于放下,正了正喉咙嗓子,君颜一展道:“聊完了家常,现在倒是要进正题了。”

  与君王同处,即使皇帝一脸的笑意盈盈,作为臣子的却也不敢多有表情,战战兢兢地立在下面。

  李长歌吹干了刚绘完的水墨画,缓缓抬起摊开面向赵家父子,“你二人抬起头来。”

  两人同时抬首,视线扫向那幅画卷,只见是一道霸道身影绘在上面,模样甚是清晰,两人一眼就知晓了画卷上的男人是何人,只是简单地看其那双眼目,都能感觉得到这陈玄天的骇人气势。

  阳王麾下的第一猛将,陈玄天。

  李长歌看着自己的画作,仔细观摩了好久直奔主题道:“陈玄天……还没死。”

  阶下两人没有说话,静静侍立着。

  李长歌放下了这卷画作,淡淡道:“所有人都说陈玄天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但朕不信,直到现在朕却是相信这家伙还活着。”

  赵安第一时间有些没听懂,随后又觉得有些奇怪,这陈玄天不是在阳王府大火倾覆之时为保护阳王之子的时候战死了吗?可是陛下现在为何又如此信誓旦旦地说着陈玄天没有死?

  陈玄天号称坤境之下第一人,实力极为强悍,一手寒霜玄铁刀舞得出神入化,饶是剑峰的诸位隐世长老皆言当今刀者第一人。

  “阳王势力根深蒂固,这陈玄天与其极为亲密,若这陈玄天没有死,恐怕在将来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赵臣山此刻明白了皇帝笔下的用意,“陛下的意思是不是有了什么线索?”

  李长歌点头道:“有了一丝眉目,但在前几日还是断了。”

  赵家父子不解旋即听得其继续道:“当夜那副燃为灰烬的尸体已经查探出并非是陈玄天,近日以来朕结合到的消息是这陈玄天似乎一直隐藏在那个孩子身边。”

  “陛下,难道一直都在那孩子身边?!”赵臣山顿时惊呼,若这陈玄天真的在那孩子身边,那这种情况决不会是陛下想要见到的。。

  一个被废了天门的小孩尚且不足为惧,但其身后若是有着一个或许再过五六年就能触碰到坤境的强者,这对于陛下还是整个国家来说绝对是巨大的隐患。赵臣山一直知道陛下麾下的龙虎卫跟踪着那少年,如此一想任务鲜少失败的龙虎卫此次跟丢了人倒也不足为奇。

  “陈玄天不可能随时随地在他身边,所以那孩子出长安最好的去路便是那江南的剑山。”李长歌淡淡道,“所以朕希望你这一次在新童选拔中最后去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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