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左明月瞧得心头一荡,竟似无法避逾,喃声道:“很美!”柳上樱花道:“那你为什么不要我?”左明月潜意识里已知她用上了魅惑之功,赶忙宁静心神,以内力相抗。可一用上内力,他体内伤势一阵剧痛。柳上樱花见他脸色趋红,连忙收了魅惑,道:“你没事吧?”

  左明月长吁一口气,道:“没事。”柳上樱花幽幽叹息,道:“你很讨厌我,是不是?”左明月道:“那倒不是?”柳上樱花哀怨的望了他一眼,并不再说,站起身来走到船头,举目远眺,这河面也不甚宽,抬眼望去,两岸物景清晰可见。半晌,她才说道:“待会上岸,弄些吃的,然后等等他们,我们再去往金陵。”

  待小船靠岸,却是一个河岸集镇,柳上樱花将小船泊在岸边一排柳树下,然后叮嘱一声便上岸去买早点。左明月试着起身动弹,感觉着还好,便躬身舀了河水洗漱,躬身之时伤势颇为沉痛。

  不待一会,柳上樱花带了早点回来,见左明月已起来,担心道:“你怎么乱动,你胸口肋骨正在愈合,万一措动怎么办?”左明月嘿嘿笑了笑,柳上樱花自知过于情景,俏脸一红,便不再说。

  二人正吃之时,忽见岸上一男一女沿着堤坡仓然而至,却是热哈曼和左臂少女。热哈曼背上伏着一人,正是右臂少女。

  柳上樱花吃了一惊,道:“惠子她……她怎么了?”左臂少女面容凄惧,嘴角还隐见一丝血迹,一见到柳上樱花,就忍不住慌了神的哭道:“宫主,快快救救惠子。”热哈曼跳上小船,将右臂少女轻轻放了下来,只见右臂少女双目紧闭,脸色一片苍白。柳上樱花把了她的脉搏,顿时颓然坐倒,神色惨淡,道:“她死了!”

  左臂少女哭道:“不可能的,刚才她还好好的,宫主一定要救活她。”她这一激动,说的却是日本话。热哈曼愣了一愣,他不知日本为何物,自然只觉莫名其妙。

  柳上樱花安慰着左臂少女道:“她已死了多时,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必过多难过。自我们肩负着使命来这里,便注定了终有这么个结果。”左臂少女与右臂少女本来就是姐妹,如今右臂少女一死,她如何不伤心?任是柳上樱花如何劝慰,仍是撕心裂肺的哭。

  哭声惊得岸上偶有行人不住的侧目,柳上樱花也就不再劝她,让她哭够了自然也就好了。过得一会,左臂少女果然不再大声啼哭,也只抽抽噎噎的徒添伤悲。柳上樱花叹道:“这些都怪我,要不是我留下你们,也就不会这样了!不过幸好你们能够回来,否则我会更自责的。”左臂少女道:“宫主,你千万不要这样想,我和惠子为了宫主,死而无憾!不过我们能够回来,也实属侥幸。”

  柳上樱花轻轻“哦”的一声,道:“如何回事?”左臂少女擦了擦眼泪,道:“当时宫主走了后,我和惠子一起斗那二少爷,那二少爷武功特别了得,我和惠子都几乎不是对手,若非这位大哥助我一臂之力,事情可真凶险。可是后来那四个胖子和四个瘦子竟然收拾了那些傀俚,又一起攻上来,这位大哥只好一个人拼命的挡着,而且还要我们走。可二少爷武功实在太过厉害,不一会惠子便被他杀死了,我惊慌失措,二少爷又要来杀我,可不知为何,二少爷突然闷哼一声,竟然摔在地上死了……”她说到这里时,又断断续续的哭了起来。柳上樱花道:“那二少爷就是那少年?”左臂少女道:“是的,他说他叫二少爷,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柳上樱花微一沉思,道:“二少爷突然就死了,看来是有人暗中在帮助你们。”热哈曼道:“的确是的,若非有人暗中帮我,我也险些伤在那八个人的手里。”柳上樱花道:“那这救你的人会是谁呢?”沉思片刻,自然是无法想得明白。随即一挥手道:“算了,不管救了你们的人是谁,日后总会知道的,我们走吧!”

  小船又缓缓往河心驶去。左臂少女问道:“宫主,我们这是去和我们的人会合吗?”柳上樱花屹立船头,瞭望着前方水道,道:“不,我们先去往南方金陵。”左臂少女望着柳上樱花,不觉微微一愣,本来想问什么,但还是没有问出口。

  小船去势神速,到得中午,便已驶出二十来里。热哈曼从没坐过船,起先有些晕眩,但过了不久,就已适应过来,而且他撑起船来,船速如飞。第二日途径临颖时,柳上樱花上岸采购了些疗养身体的珍贵药物,然后煎好带回船中,给左明月服食。左明月的内伤得武琼花的飞天真气疗治,已在逐渐恢复之中,又得萧瑶配置的丹药辅佐,就是碎断的肋骨也都差不多复位。柳上樱花只是稍微一查便已明了,因此她着重后期疗养,辅以她家乡独特的“妙龄花”香,对左明月给予无微不至的照顾。

  左臂少女往日从不见柳上樱花有对谁如此尽心过,如今独对左明月格外关心,这让她很是担心,甚至心下暗暗疑惑:难道宫主真的喜欢上了这左明月?

  又一日,行船到达鄢陵,柳上樱花等人弃船上岸,左臂少女得柳上樱花的命令,独自一人离去联络“移花宫”的其他成员去了。柳上樱花和热哈曼则按着左明月的意思买了马车驱驶着往苏州进发。热哈曼仍然顶着车夫的职责,倒也合模合样。

  一路之上,再也没有遇上卫魔道派人追杀,使得三人稍稍安下心来。但沿途却渐渐听到传闻,说道西夏“一品堂”堂主李德明自少林寺与魔道魔头武琼花一战,声名鹤起,大有领袖群伦之势。

  说来也是,少林寺一战,连少林派以及四川唐门在内,整个江湖上的正道力量竟然都不是“大魔头”武琼花的敌手,这要是日后说起来,这各大门派岂非颜面尽失?幸好“一品堂”李德明突然出现,大展神威,使得情势扭转,一举击败武琼花,从而挽救了正道的脸面。

  不过说是这样说,要是从某些人的传统观念来讲,这大宋泱泱大国,江湖云济,一场“佛魔正邪大战”,到头来还要由一帮胡人来挽救,这脸面救是救了,但内心里实际上怎么说都怎么不舒服。不过后来李德明又说了一句:“江湖本是一家,又何分彼此?”再后来李德明准备以“九件衣”神功传授于江湖各派各门,并由少林派和丐帮牵头,组织江湖同道一起商讨,择日举行授艺大典,到时江湖上各派都会练习“九件衣”神功,人人神功盖世,到时就算魔道大举来袭,又何以惧哉?

  这么一来,人人传颂,李德明的名字更是家喻户晓,让不少人盲目崇拜。哪怕对方是胡儿身,但江湖同道,自不足论,反而还有不少人奋不顾身的加入了“一品堂”,使得“一品堂”势力大增,俨然江湖一大派。

  后来又据说,大宋皇帝为此还特别召见襄阳王,询问了关于此事,对李德明更是有心笼络,本来不久前李德明亲自前来大宋朝廷请求誓表,大宋皇帝为此十分高兴,自然对李德明少不得一番奖赏,此时又闻李德明江湖除魔卫道,这是有利于江山社稷的好事,于是又下旨隆重嘉奖,由此更加肯定了李德明的西夏王身份。

  襄阳王极力反对,并说出其中隐情。其实关于这些,他也不过是从温柔口中听来,多是无凭无据。因此在皇帝问及理据时,他一时无话可说。最后,皇帝一道圣旨下来,除了褒奖李德明除魔卫道的大勇精神外,便责令全国大肆抓捕武琼花和左明月等魔道党众。魔道乱世,对于稳固江山社稷是有着极大的影响的,所以历代朝廷上对于除魔卫道是毫不留情的铁腕手段。

  左明月等人听到这些传闻时,不免黯然叹息,行动之下也格外小心。柳上樱花对左明月照顾得更加无微不至,以致让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关心一个大宋人。难道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他?她否认之余,又觉得根本不是,否则无缘无故的又为什么要陪着他一起去往金陵呢?

  这一刻,她的心情是极为矛盾的。这一切眉目传情的举止热哈曼自然也都看在眼里,可当他望着左明月时,又暗暗叹息。左明月因麻十九妹惨死,一直悲伤逆流成河,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神色情感之中他们都是看得出来的,因此只能卿卿劝慰。

  幸好柳上樱花对于疗伤颇有成法,这一路下来,使得左明月的伤势逐渐趋好,直到到达苏州时,虽然走了一个把月,但左明月的伤势已差不多好了。

  这一日到达苏州时正是下午,左明月带着柳上樱花和热哈曼并未入城,而是直接去了阊门外,那里有一处庞大的庄圆,叫做桃花坞。虽然叫桃花坞,但实际上庄园里连一株桃花都没有,没有人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桃花坞,更没有人知道,其实这里就是长江十二联盟的秘密总舵所在地。

  左明月来到这里的时候,桃花坞里已是一片狼藉,显然在不久之前这里曾遭到了官府的破坏。看到这种情形,左明月既失望又痛心,虽然他已无心再生复国之任,但这长江十二联盟是自己属下南方堂,如今既已遭到破坏,说不得也不知要死多少无辜之人。他想着心头沉痛,柳上樱花看在眼里,连忙问道:“你……怎么啦?不要紧吧?”左明月无力的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待了好一会,左明月才转身离去,柳上樱花问道:“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找谁吗?”这个问题她这一路忍了很久现在才问了出来。左明月只淡淡应了声:“是!”柳上樱花道:“那现在我们去哪里?”左明月神色哀败,并未回答,只是颓然而行。

  这时天色已入黄昏,一缕暮日余晖洒落苏州城里,使得这江南小城更添灵秀。柳上樱花和热哈曼见左明月心情不好,也不便多问,只得默随而行。待看到前头街边有一个小酒楼时,左明月才说了句:“先去吃点东西再说吧?”

  三人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又从旁人闲谈中听到了一件事,这件事是关于姑苏慕容家的,说是昨日,一个外蕃大和尚来找慕容家的人比武,起先慕容家的家主慕容初不敌对方,被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正要俯首称臣之时,慕容初的儿子慕容锦匆忙赶回,又与番僧大和尚一场大战,竟然使得与番僧大和尚一般无二的武功,结果二人斗了个平手。事实上若非慕容锦内力不及番僧大和尚,便是胜之一筹。不过就算如此,却也足以让慕容锦在武林上大放光彩了。这件事情都在街头巷尾传道,一时各种纷说都有,不过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则是慕容锦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神功,这可是从所未闻之有。

  左明月等人听了也大为惊奇,关于慕容锦这人他从武琼花和萧瑶口中听过,在柳家庄曾得其帮助,知道为人颇有正义感。

  此时,那几人说得兴起,将慕容锦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夸得神威八面,说到最后,竟是慕容锦将番僧大和尚打得落荒而逃,余人都是哼哼哈哈的怪笑不止。热哈曼虽然明知道这些人都是一通瞎说,少年心性,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哪知就在这时,只听“嗦呼”的一声大响,一道旋转不止的风劲从门口窜入往那兴谈乐趣的几人卷去。那几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人连带着桌椅往外吸了过去。

  左明月三人大吃一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觉那股风劲忽地斜地一转,猛然往热哈曼卷来。虽然风劲只是卷向热哈曼,但风劲如龙卷风般旋转,对旁边之物自然波及。左明月三人一觉不好,便连忙腾身闪开,刚一闪开,那桌椅便被卷出门外,只听“啪”的一响,显是桌椅撞在某处已被摔碎。

  三人赫然惊惊卓,正要喝问,那道风劲又变道袭来。这回三人有了防备,便破窗而出,只见酒楼门前站着十来个白衣人,乍眼一看,只觉一片晃白,若非此时是暮色苍笼,否则极为眩眼。这伙人当中,有一个身着雪白僧袍年约五十多岁番僧,此时脸上布满怒色。在他身旁则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可爱的小女孩,正瞪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望着三人。

  那番僧自觉两道风劲都失了手,虽然只是随意挥洒,但还是甚为惊讶,待看到左明月三人破窗而出时,不觉冷笑一声,道:“倒还有两下身手,哼哼!”跟着右手旋转如风,只见他身前的空气速转风劲,然后他猛地往左明月三人凭空抓来,这股风劲便直往左明月三人卷到。

  左明月始知这道古怪的风劲原来是这番僧弄来的,更是惊骇无比,就凭这一手,足以傲视群伦。三人连忙闪身掠开,但那番僧一手连抓,丝毫不给三人喘息的机会,风劲连番袭卷,真是遇到什么吸什么,有两下都将酒楼墙板给抓塌,惊得酒楼里面的人纷纷逃窜,待奔出来时,见外头狂风大作,又吓得跑了回去。

  热哈曼轻功远不如左明月和柳上樱花二人,躲闪之时狼狈不堪,一个措手不及,便被风劲卷到。他心里一慌,连忙抱着身边一根木柱。岂料那风劲将他连木柱卷断,疾往番僧手上吸去。

  左明月当机立断,一连五把飞刀狂射而出,直指番僧全身五处大穴。热哈曼被风劲卷得头昏脑胀,陡然想起师傅的绝地心法,顿时心神大定,连忙松开手中半截目柱,手中柳叶面刀疾然而出,往风劲最中心点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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