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 又见柳上樱花

  左明月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这个时候,他们各自肩负着佛魔两道的使命,显然已不再是师兄弟,而只能是你死我活的仇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然莫不过如此。

  静默之中,气氛充满着悲伤的压抑之感。萧瑶忽然又道:“我起先接触到骷髅马车的时候,常常会出现幻觉。那时我只觉得奇怪,也有些怀疑。直到这次在少林寺,那陶埙声竟然能控制我的思想,我这才明白过来,自我一接触唐德我就已不知不觉的中毒了。”她说着话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痛心道:“三哥,对不起,真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如果我早知道,三嫂就不会死了。”

  左明月叹道:“四妹,这不怪你。真的,你千万不要多想。”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只是十九妹为什么会来了这里呢?”关于这些他还是不知道的。萧瑶望着他,犹豫了一下才道:“三嫂她其实是来找你的……”她再无迟疑,便将从麻十九妹口中听来的这中间情形与左明月说了,至于麻十三之死,她怕左明月痛失十九妹后再无法承受噩耗,自然不敢说起。左明月听完更是痛心疾首,不觉缓缓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过了很久,左明月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四妹,这种毒,你可想到克制方法?”萧瑶摇了摇头,道:“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左明月道:“实在是太可怕了。这样的话,唐门只怕将有灭门大难?”萧瑶担心道:“唐德被送回去这么多天,想来劫难已无法避免。”左明月道:“不管怎样,我们都得派人赶去唐门设法告之。”萧瑶望了一眼外头赶车的热哈曼,没有再说。

  左明月仰头望了一眼天色,对萧瑶道:“天黑之前,必然可到许昌,在那里我自会找得到人手。”

  果然,到达许昌时正是傍晚,一缕暮色余晖渐渐消退。热哈曼赶着马车进城,依着左明月的指示,在一间武馆里找到他往日结交的江湖朋友,虽然左明月现在已落魄势微,但江湖人最重一个义字,这人往日得左明月大恩,见到左明月毫不怠慢。待听了左明月的请求后,一边派人将左明月所写的密函秘密送往少林寺交于玄幻大师,然后又马上关门亲身前往四川。

  热哈曼见了,不住地赞赏,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好朋友。同时又十分地懊悔,自恨没能早些遇上师傅武琼花,脸上全是一副“以致遗失了不少人生美好”的神色。左明月无奈的摇摇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等你体会到的时候,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随后他们找了间客栈住宿下来,待一切安排妥当,萧瑶便去城里药铺抓药为左明月疗伤。同时顺便采购些药材,准备配置些基本药物,以御敌防身。热哈曼见他一个孤身女子,何况又可能是未来师娘,便打算随同相护。对于师娘一说,他还真有些纳闷,记得去年与师傅初次见面,好像陪同在侧的是另外一个女子,那到底哪位才是未来的师娘呢?他疑惑归疑惑,但也不能乱问。

  萧瑶自然不允,便让他留下来照顾着左明月。热哈曼只得陪左明月在房里说说话,这少年平时极少言语,但说起话来陪为畅谈。左明月微微而笑,对他甚为嘉许。特别是热哈曼的一手削面刀法,更是让他赞赏。

  一说到刀法,热哈曼自然就提起师傅武琼花,想到武琼花至今生死未卜,心下甚为担忧,言语戚戚。

  过了许久,城里夜禁之声响起,却不见萧瑶回来,左明月甚为担心。虽然萧瑶武功不弱,又有凌波微步,可一想到李德明武功实在过于诡异,要是万一遇到,那可如何是好?热哈曼坐立不安,神色闪烁不定,终于忍不住道:“要不我出去找找吧。”左明月想想也别无他法,便吩咐他道:“要找估计很难。你先在附近打听哪里有大的动静,总有踪迹可寻?”

  热哈曼应声是,连忙起身走出门外。忽地一片火光亮堂,却是客栈外头闯入一队手持火把的官兵。他吓了一跳,也不知怎么回事。正疑惑不定,那伙官兵径直向他走来,还一边挥刀喝道:“什么人?快快让开,别挡了我们抓捕反贼!”热哈曼只得退入房内,正要关门,那队官兵一脚踢来,喝道:“反贼左明月在哪里?”热哈曼这才知是为抓左明月来的,也不待那前头官兵靠近,连忙回脚狠狠踢去,一把将那官兵踢出门外。

  那官兵跟着又撞倒数人,由于过道甚为狭窄,场面顿时乱七八糟。那官兵爬了起来,大怒道:“左明月反贼,胆敢拘捕吗?”说着又挥刀直砍。热哈曼还哪敢客气,摸出柳叶面刀刷刷刷的就削了出来,顿时将那官兵的一只手削成了白骨爪。那官兵一声惨叫,痛呼不止的急忙退了出来,一只白骨爪痛得他四肢抽搐,想要用另一只手去摸,又颤颤的不敢。其余官兵一见都大惊失色,只以为房里头藏有什么妖怪,都不由往后退了数步。

  官兵小队长惊惶失色的问道:“莐老四,怎么回事,里头有什么妖怪?”莐老四也不知是痛得还是怕得直啰嗦,道:“不是妖怪,是个少年?”队长稍松了口气,道:“有没有看到左明月那反贼在里面?”莐老四道:“好像看到里头躺着一个人,队长,你别问了好不好,我手痛死了。”说完“丁当”一声,那刀才掉落在地。

  由于热哈曼出刀快,以致将对手的血肉剐尽对手也不会立即觉得痛,反而待了半天,这痛感才逆袭上来。这人一痛起来,可不比在少林寺里那些武林高手,立时痛得大哭了起来。

  众官兵都又惊又怕,面面相觑着谁也不敢上前。说来还是这地方太过狭窄的缘故,而热哈曼又守住门口宛如一夫当关,官兵再多也是无益。小队长咬了咬牙,道:“左明月那反贼已受重伤,咱们也不怕他逃出去。那小子刀法厉害,咱们人多施展不开,要不用火攻,将这栋木楼烧了就万事大吉。”

  客栈老板在楼下听见,连忙道:“大人,大人千万不可……”小队长喝道:“不可你妈啊?你们窝藏反贼,到时候找你一并算账。小子们,拿火把准备!”

  热哈曼在里头一听就吓坏了,要是他们真的烧了这栋木楼,那他们可就危险了。他惊慌的回头望了望左明月,道:“师叔,怎么办?”左明月想着刚才那小队长的话里都知道自己身受重伤,显然是有人通风报信。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微微道:“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好,你还是先突围出去吧!他们一时还不会杀死我。”热哈曼道:“那怎么成,我可不能丢下你。”

  “呼”的一声,外头丢了一支火把进来,热哈曼赶忙捡起扔了出去。可这一支才扔出去,外头又丢了三支火把。跟着“啪”的一声大响,却是外头有人泼了一桶桐油进来。热哈曼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几支火把踢了出去,但他脚底沾油,顿时滑得险些摔了一跤。

  外头那小队长道:“现在大家一起将火把扔进……”他还没说完,忽然一道箫声飘忽响起,箫声甚为诡异。那些官兵听了箫声,人人仿佛如乐趣听,都举着火把不再投掷,而是纷纷回头往箫声来处望去。

  热哈曼见外头除了一道箫声,似乎静了许多,于是走近门口张望,却见门口两旁的官兵都痴痴呆呆的往对面的屋顶望去。他依目过去,又见对面屋顶赫然一人飘然而立,由于夜色看不清面目,但裙曳飘荡,可见是个女子,而且正在chui箫。

  左明月一听箫声,便即脸上变色。热哈曼倚门无觉,与那些官兵一般听得痴醉。左明月道:“你赶紧塞住耳朵。”但此时提醒显然已迟了,只见热哈曼忽然面目呆滞的转过身来,一把抱住左明月道:“师叔,你先忍住伤痛,我们得离开这里。”说着夺门而出。

  外头官兵早已如痴如醉,就算热哈曼从他们面前走过也都熟视无睹。左明月暗暗叫苦,知道他们都被这箫声迷住了神智,但他此时也全然无力,自然无可奈何。

  热哈曼抱着左明月走出客栈,又沿着一条街道直走,不多久来到东城门口,城门早就关闭,但守卫官兵一见到他们,并不盘问,反而乖巧的打开城门。左明月无须多想,便知这些官兵定然也是被吹yiao之人迷住心智。

  出了城门,热哈曼并不停留,径直沿大道直走,走了大约里把路,便转入一个岔道,只见有两辆马车停在路边的一棵大树底下。热哈曼直接走了过去,其中一辆马车上下来两个独臂少女,转身对另一辆比较宽大的马车车厢里的人说道:“宫主,左公子来了!”车厢里面有一个动听温柔的声音道:“让她进来吧!”

  独臂少女将热哈曼引到大马车前,其中一个只有一只左臂的少女掀开帘子,对热哈曼道:“将左公子放进车厢里吧!”车厢里甚为宽敞,里面装饰温和,靠左上角置了一盏绣笼灯,灯光柔和。灯下一边板面上已铺上软毯,如果让人躺在上面,绝对只会无比舒服。在对边跪坐着一个红衣少女,一双圆圆的眼睛带着一丝笑意。

  热哈曼面无表情,上前将左明月轻轻放了上去,然后规规矩矩的退开一旁。左臂少女随即放下帘子,对热哈曼道:“上车来吧!”然后和右臂少女分别赶了马车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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