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 解救昭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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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铁镜公主和驸马木易双双出门去了。木易照例早朝,铁镜公主则去向萧太后请安。这都是惯例。

  武琼花还是住在上次养伤的房子了,因是后院,闲杂人等免进,此时院子里显得格外幽静。武琼花想起和萧遥那晚喝酒的情形,心里又懊悔不已,觉得自己简直是太笨了,竟然没能够觉察出来。到晚上的时候,木易和铁镜公主都没有回来。武琼花等得焦急,也不知如何回事,几次在院门口探望,想找个人来问问。后来丫鬟露儿神色慌张的跑来,递给武琼花一个锦囊,说道:“这是公主托人送回了说是交给你的。”武琼花见她神色惶恐不安,问道:“驸马和公主呢?怎么不见人影?”露儿支支吾吾道:“这……这……我不能……说的,你……你还是……去救你的人吧?”武琼花见她不说,便也没有多问。露儿掉头就走,走了几步,又跑了回来,说道:“都……都忘了告诉你,公主说驸马一切都已安排好了,只须你晚上按地址救了人便走吧,不要再回来了。”这会说完才慌慌张张的跑了。

  武琼花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也无暇多想。他回到房内,将锦囊打开,取出里头的东西,打开来却是一张图纸。他将图纸置于灯下,只看得一会,便认出是一张皇宫局面图。图纸上有明显标注,在皇宫北面有一片空阔地带,上面画了不少圆形图圈。其中一个圈上写了“瑶姑娘”三个字。武琼花微一思索便知萧遥一定是住在这个圈子里,而这些圈子代表什么呢?武琼花将整个图纸仔细看了一边,才想起曾听李沉舟介绍皇城说过,说是这皇城北面有一片空阔地,那是契丹皇家贵族设置营帐的地方。也就是说,契丹人本来是游牧民族,不像汉人那样习惯居住于瓦房内,而他们更喜欢住帐篷。因此辽国皇帝平时办公的时候都是在皇宫内,其余时间一般都是居住在皇城北面搭建的帐篷内。

  图纸上画的圆圈显然就是指帐篷,武琼花一明白此等关窍,不由心中一喜,心道只要知道四妹在哪里,余下的一切都好办了。

  他急忙收了图纸,来到前院准备找露儿告别,岂知四下一看,竟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他惊异莫名,心道:“莫不是驸马府出了什么事不成?”又想到适才露儿惊慌的表情,便更加确定,但到底发生什么事,他自然无法知道。

  他也顾不得其他,只好独自出了驸马府。此时夜色甚为黑暗,街道上不见一个人影,要多冷清有多冷清。

  武琼花经过这些天在上京城进进出出,对一些街道怎么走,基本上还是摸清楚了。他依着木易在图纸上的标注路线,避开巡夜的辽兵,往皇城北面的那片帐篷区摸去。

  不大一会,来到那片帐篷区外围,远远的便见前方黑暗中燃烧着几堆篝火,有许多辽兵在守卫着。在他们身后,扎有一排栅栏,沿着往两边深处延展。在栅栏内,便隐约可见无数个小山包似的帐篷一座一座的向前方铺开。

  此时夜静寂寥,大地无声。整个座帐篷区内都黑漆漆的,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根本无法分辨。

  武琼花躲在暗处,不禁暗暗着急,虽然木易在图纸上也有标注,但在这黑灯瞎火的营盘里,该怎么找到萧遥呢?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更好办法,最后只好决定先摸进去再说。

  帐篷外围都有辽兵把守,他要想不被发现而进入帐篷区里头,似乎有些难度。毕竟此处是空阔地带,没有遁身的掩体,就算他轻功再好,也无法从辽兵的眼皮底下穿过。

  无奈之下,他只好运用隐身之法了。这隐身术运用起来颇为损耗内力,他目前为止也只运用过两次,虽然总的来说是非常成功的,但他此时施展开来,还是有些担心。

  他调整了一下心绪,待觉着隐身之法施展得差不多了,便鼓足勇气向大营走去。

  来到营盘口,那些守值的辽兵果然都没有看到他这个人正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这些辽兵虽然都是健勇,但他们功力并不深厚,因此根本连武琼花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武琼花径直进入营盘,这是近距离看到这些帐篷,只见在这黑暗里,一座座帐篷其形状几乎都是一模一样,深入其中,反而象是陷入了一座迷宫,竟然毫无方向感。这让武琼花想起了柳家庄,不过柳家庄的布局是依着五行八卦,而这些契丹的行营显然别取他途,另有奇特建制。

  幸好木易已在图纸上对东南西北四个进出口都作了颇为明确的路线指示。武琼花从东营门进入,依着图示前行,以纵隔横,走几座转几个弯,又如斜线行走,如此摸黑前行,倒也不难。他这时发现,这些契丹帐篷都是背北面南,其寓意不言而喻,显然是昭示了契丹人念念不忘进取中原南朝的决心。

  这时,逐渐深入营盘中心,前头突地火光一亮。武琼花抬头望去,便见一个颇为宽阔的场地,其中一座帐篷远比其他显得巨大,周边还燃烧着油火,这火光便是从这里发出来的。而帐篷旁边也增加了不少守卫,看装束便是皇家的皮室军。依据李沉舟的说法,最大的牛皮帐篷便是皇帝居住的。

  武琼花暗想道:“这帐篷内还亮着灯火,难道萧太后还没有睡吗?”而木易在图纸上标注瑶姑娘的地方,便正在这座大帐篷的后侧。

  武琼花本想往侧面绕去,可忽然间他也不知作如何想,竟轻轻掠起,便上了大帐篷顶。他轻功奇好,这一掠上,轻如鸿毛,里头的人自然毫无察觉。

  只听帐篷里有人说话,听着正是辽圣宗耶律隆绪的声音,甚为沉重的说道:“太后,现已经查明,在天雄寺前我们围堵武琼花一伙时,突然放冷箭企图挑拨战乱的人都是皇太妃指派的。”

  武琼花想起当日天雄寺前,萧太后说好了双方罢斗,随后却忽然有辽兵夹乱放箭,武琼花只以为辽军出尔反尔,便要大开杀戒,后来若非青牛大师出面,其后果实是难以收拾。他这时想道:“原来这中间是有人捣鬼,那皇太妃又是谁?”

  帐篷内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又听耶律隆绪道:“前日,我们在鸭子湖举行‘头鱼宴’,据查在湖畔埋伏着不少人,他们企图趁机刺杀我们,若非河中那突然一声大响,以致惊动了我们,使得我们有了防备,否则便要遭了敌人的袭击。看来朝中还是有人心背向,我们不得不查,否则后果堪忧。”

  仍是一阵沉默,便听萧太后的声音道:“也查到那伙人都是皇太妃指使的?”耶律隆绪道:“是的。看来皇太妃居心叵测是确定的了。太后,这事过于严重,我看当机立断,若不采取行动,怕是要生出内乱。”萧太后想了想,道:“皇太妃是你姑姑,她又年轻守寡,我本来欠她太多,因此对她有所放纵。但不管怎么说,她在北地,着实为我大辽后方的繁荣稳定做出了巨大的功劳。你说要哀家去对她动手,哀家于心何忍?”耶律隆绪道:“可是……”萧太后却打断他的话道:“你不要说了,手足论断,其心何豪?这事千万不可声张,到时哀家自有主张。”耶律隆绪无奈道:“是。”

  武琼花心道:“原来这皇太妃便是萧太后的姐姐,难怪那日那什么苏帮主一心要去刺杀萧太后,原来他们是利用了萧贵他们。”

  又听耶律隆绪转了话题,道:“太后,那木易驸马你该如何处置?”萧太后重重的“哼”了一声,显是余怒未消。

  武琼花吃了一惊,听着耶律隆绪这话,果然是木易出了大事,难道是他的身份终于暴露。武琼花便也不走了,使者隐身之法呆在帐篷顶端侧耳倾听。

  萧太后沉默了一会,说道:“骗得哀家好苦……”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大营外头呼声大喝,有人惊叫道:“着火了!着火了!”跟着喊声彼此起伏,适才还沉静如海的大营立时便沸腾起来。

  萧太后和耶律隆绪吃了一惊,忙向外头喝问道:“萧藤敬,如何回事?”黑暗中闪出一人,正是皮室军首领萧藤敬,站在帐篷门口外答道:“回皇上,看情形是皇城内突然起火了!”

  武琼花暗呼好险,心道:“这暗处果然伏有人手,幸亏我没敢大意,我虽然用了隐身之法,怕以萧藤敬的修为,或许能感觉到我的气息。”

  萧太后和耶律隆绪都走了出来,往皇城望去,只见火光冲天,顿时失色道问外头道:“怎么会突然发生大火?”萧藤敬答道:“回太后,这个属下暂时不知!”萧太后和耶律隆绪想起不久前不通和尚在皇城内大肆放火的情形,顿觉心惊胆颤。

  武琼花也觉得奇怪,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燃起一场大火呢?这火势一起,虽然不能波及这里,但也使得整个营盘惊动,就是埋伏在暗处的暗哨也露了踪迹,这反而让他也减少了不少危险。

  他想着忽然心中一动,突地想起丫鬟露儿说驸马一切准备妥当,难道这场大火是木易派人暗中放的,以此好搅乱敌人视线?可是木易又出了事,莫不是也是因此而起?一想到这,武琼花又内疚起来,暗暗自责道:“本来他在这里隐姓埋名已是凶险四伏,我却反而还要来给他增添麻烦,这样做岂不是害了他?”越想越觉愧疚万分。但事已至此他就算后悔显然也来不及了。

  这时武琼花又发现几个人从其他帐篷内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却是双面法王的老大宝树法王。这宝树法王武功修为至高,武琼花更不敢过多停留,万一稍不留心便有被他发现的可能。

  他急忙谨慎的从帐篷顶一掠而下,便无声无息的飘到萧遥的帐篷前,只见帐篷内黑漆漆的,外边闹腾腾的,她这里头却毫无动静。武琼花寻思着莫不是萧遥已睡着了么?他轻轻走到帐篷门口,轻唤道:“四妹?四妹?”里头有人应道:“大哥,大哥,是你吗?”正是萧遥的声音。

  武琼花一喜,道:“是我!”萧遥也显得很惊喜,道:“大哥,快进来吧!”武琼花掀开门帷走了进去,里头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萧遥忽然拥了上来,一把抱住武琼花,呼吸有些沉重道:“大哥,你还好吗?”武琼花紧紧的抱着她,道:我很好,四妹,委屈你了!”萧遥的身子有些颤抖,声音也忽然变得呢喃起来,道:“大哥,为了你,我愿意。”武琼花道:“可是我不愿意,我不能看着你为我而受到委屈。”

  萧遥抬起头来,她的双眸在黑暗中闪动着光芒,她的呼吸也愈发地浑热。她忽然问道:“大哥,你喜欢我吗?”

  武琼花心头微微一动,感受着萧遥呵气如兰的声息,他的心忽然急促的跳动起来。好一会他才道:“我喜欢!”萧遥轻轻道:“喜欢我,就要了我吧!”她的语气,她的声息,迷软得令人无法拒绝。

  武琼花心弦震颤,一股冲动使得他的手忍不住往萧遥的衣服里伸去。夜色是如此的冷,但萧遥的肌肤却更加滚烫而柔软。

  武琼花却忽然松开手来,定了定心神,道:“四妹,我们不能这样。”萧遥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来不是要带我走吗?”武琼花看不见她的脸,但已听得出她的语气充满了失望和幽怨。

  萧遥道:“你不要我,又何必要带我走?”武琼花忽然热血沸腾,脱口道:“我要你!”萧遥却叹息道:“那温柔怎么办?”武琼花一时愣住,没有说话。

  萧遥又叹息着,说道:“趁外面混乱,你还是走吧!”武琼花抓住他的手,道:“四妹,我不能留下你在这里,我不能让你嫁给李德明。”萧遥苦笑道:“你不愿我嫁人,又不愿娶我,那要我怎么样?”武琼花又怔住,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

  萧遥却忽然笑了笑,道:“大哥,你觉得奇怪么,就因为你对温姐姐的一片痴心,我才会喜欢你。为什么会这样,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为了你,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一切。”武琼花满心感动,道:“四妹,放心吧,我可以用隐身法带你离开这里。”萧遥沉默着,黑暗中显得有些压抑。

  忽然,帐篷外有人问道:“瑶姑娘,你在和谁说话?”武琼花听出来是宝树法王的声息,萧遥近前来“吁”了个噤声,武琼花迎着她的目光,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点了点头。

  宝树法王又道:“瑶姑娘,我听到你说话了。你里面有人是不是?”萧遥道:“里面有没有人管你什么事?”宝树法王道:“瑶姑娘别误会,我来找你是想问你……”萧遥打断他的话道:“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师弟的下落,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宝树法王道:“不可能的,他们有人看到我师弟是跟你去了天雄寺,然后我师弟便失踪了。你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萧遥心想,这宝鉴法王失踪了,那肯定是迦陵道人弄的手脚。至于弄去了哪里,她自然也无法知道。

  宝树法王见萧遥不回答,似乎不死心,磨磨蹭蹭的又道:“你不说话那你肯定是知道的。你要是不说,我可是进来了。”萧遥怒道:“你敢!”又轻轻对武琼花道:“大哥,你快走吧,怕是这宝树法王觉察到了。”

  宝树法王在外头磨磨蹭蹭的也不敢真的闯入萧遥的帐篷,毕竟萧遥受封昭月公主,那尊贵的身份还是存在的。但宝树法王反而更确定萧遥的帐篷内有人,因为他刚才确实是感觉到了武琼花的气息,只不过武琼花是隐身的,他无法看见而已。

  武琼花握着萧遥的手,压低声音道:“四妹,我来就是要带你走的,我怎么可能一个人走?”萧遥叹道:“大哥,我不能走!”武琼花诧异道:“为何?”萧遥没有回答。武琼花却忽然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他说着话,将萧遥拥入怀里,又运用起了隐身术。

  萧遥轻轻的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有半点力道。这让她很是惊异,显然武琼花已禁锢了她的力道,是要强制带走她的。

  果然,武琼花抱着萧遥掀开帐篷走了出去。帐篷外火把晃动,已聚聚了不少辽兵。宝树法王正掂手掂脚往帐篷里头张望,陡见门帷自开,并没有人进出,不觉吸了口冷气,心说莫不是见鬼了?但他一身武学奇功,自不信这鬼神一说。蓦地想到萧太后第二次遭擒,便是武琼花那厮运用了隐身之法。他当时还老大的不信这世间有人会隐身法门,试想千百年来道家和佛家多少人勤修苦练,也不见有谁练成这高深莫测的隐身术,怎么可能这小子就会?

  他想着便紧紧盯着那帐篷门口,也不见有人出来,但门帷却已垂落合上,然后他便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在数丈之外产生。他当然就是发现了这股气场才赶到萧遥这里来的,此时再一次感受到,似乎是这气场要离去了。他暗叫一声不好,唤道:“昭月公主!”帐篷里头毫无声息。他狂吼一声,喝道:“武琼花,藏头缩尾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和佛爷我真刀真枪的干上一架!”他这一喊,辽兵人人惊动,武琼花三个字这上京城里似乎已让人闻之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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