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 神舞美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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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小敏姒小倩姐妹自然料想得到武琼花内心上已是猫抓般不是痒而是乱七八糟。所以姐妹俩偷偷瞥眼望着武琼花可谓“姑姑乖乖”的脸,不觉都会心而笑。不过等她们看到那蠹衣少年冰冷的身影时,她们所担忧所害怕所恐惧的事已经悄然不知的到来了。

  因为武琼花还是决定跟着那六少爷去,去见一见西夏最英雄可传的一品堂堂主李德明,当然也就是最近子承父业继承父位的西夏王李德明。

  李德明嗣承父位,便审时度势,施以依辽和宋的战略,分别向宋、辽称臣,然后紧力发展自家国力,以为雄霸王图的不世帝国作准备。

  这次他前来辽国,便是向辽国递表称臣,顺便再商讨关于“和亲”事宜。一切顺利进展,萧太后权衡利益,自然毫无异议,便诏告天下,册封李德明为西平王。

  李德明满心欢喜,叩谢皇恩,随即离开上京说是回国准备迎娶“昭月公主”的事情。他出了上京城后,其实并未立即回国,而是在城外西向十五里处的一个山坡外停留。然后便派人去城里的秘密联络站,这个联络站便是节义寺,节义寺的方丈归德大师是他数年前便派往辽国的秘密卧底。

  通过节义寺,李德明派去的人见到了六少爷,但六少爷却没有能将那个木箱子带回来,那个木箱子指的当然就是姒小敏。李德明大为震努,本来自探得姒小敏拜了韩德让为干爹的消息后,他和迦陵道人费尽心机让金鬲轩随萧遥混入皇宫,伺机带出姒小敏,眼看一切顺利得手,哪知到头来不但金鬲轩下落不明,而且这得手的熟鸭子竟然还飞了,如何叫他不气努。不过他李德明自非莽夫,对下人他是恩威并用,一边将你斥得罪无可赦,一边又让你觉得受宠有加,何况六少爷又是迦陵道人的弟子。李德明也不过于指责,便淡然无事的责令他再入城去找回姒小敏。

  六少爷返回城中,派手下人在城里四处奔波寻找,果然不负苦心,终于发现了姒小敏的踪迹。不过他们这时发现的并不是姒小敏一个人,而是发现了两个姒小敏,另外还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当然就是武琼花。六少爷得到讯息,飞奔赶去一看,惊喜得险些蹦了起来。别人可能不知道姒小敏姒小倩是双胞胎姐妹,可能不认识那男人是大闹上京的武琼花,但他六少爷却是知道却是认识的。如今这三人凑在一起,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叫他如何不喜?

  自去年三位少爷死于武琼花之手,六少爷早就想会一会这位传说中的的师叔武琼花了。他要会武琼花,并不是要为三位同门师兄弟报仇,事实上他们师兄弟之间也是毫无情义可讲,只不过面子上要做得过去,那时当着师傅的面他也假惺惺的挥泪说誓要报此仇,但他想报不报得了关他屁事,他要找武琼花只不过是想看看武琼花到底有多大厉害。如果他能杀了或是打败了武琼花,那无疑是证明了他在同门之间是出类拔萃的。

  所以他在暗处一见到武琼花时第一反应就是想动手,但他又看到姒小敏姐妹时,便有些犹豫了。如果他和武琼花决斗的时候,姒小敏姐妹要是又借机逃跑的话,那他就是一错再错了,这是李德明绝不允许的,六少爷担不起这个罪责。

  六少爷想着只好忍耐下来,随后命人放出早已准备好了的信鸽向城外的李德明禀报此事。他想着不管李德明派不派援手过来,自己也算尽责了,然后便可对武琼花毫无顾忌的大开杀戒了。

  果然,不大一会,鸽子化成一道优美的白弧线飞了回来,带来了李德明的指示:速请武琼花城外一见。

  六少爷抓着鸽子愣了一愣,也不知这李德明打的什么主意,反正让他觉得很是不爽,这准备好的大开杀戒无疑也只好变成了点到为止的试上三招了。

  岂知这一试,让他高傲的内心油然而生出一丝惴惴不安的恐惧:这厮武功还真他娘的深不可测。他揣摩着也不敢再多动手,便只好小心谨慎的带着武琼花去见李德明。

  出城往西行了十多里,进入一出断涯后,忽然听得几声吆喝声从前方传了过来。六少爷吃了一惊,连忙转出断涯口,武琼花和姒小敏姐妹俩跟了上去,便见前方一面山坡上现出两顶青色华盖,其后龙虎旌旗飘展,一群劲马武士一字里排开,气势如虹,仿佛连山峦间的气魄也惶然逊色。

  在两顶华盖之下,摆着一张长桌,桌上置一小鼎,鼎内热气氤氲。桌旁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只见这年轻男子一身锦衣华贵,相貌甚是硬朗,无形中一股彪悍气势如银奔泻。他右手三指捏着一只酒杯,颇有意味的转了两转。在他桌前两丈来远左右站着两个黑子人,这两人手执长剑,虎视眈眈的与那年轻男子做对峙之状。因他二人是背对着武琼花等人,是以看不到他们的面目。

  那年轻男子斜睨着这两人,冷笑道:“你这两个刺客,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这两人喝道:“废话少说!”手中长剑抖动,二人便以离弦之箭般往那年轻男子疾刺过去。那年轻男子稳坐不动,只是身形晃动,便避了对方剑势。那两个刺客毫不迟缓,反身再刺,分从左右攻来。

  六少爷面色一变,早已奔了过去,正要喝声动手,旁边观战的一个褐衣汉子迎了上来,伸手制止道:“六少爷莫动手!”六少爷一愣,望了其余观战的众人,便已明白过来。

  那年轻男子连着避了刺客几个剑招,也不知他使得什么身法,只坐在哪里巍然不动,虽然这两个刺客的剑法一招比一招凌厉,但仍是无法奈何于他。两个刺客甚是惊怒,显然是轻看了这年轻男子的能耐,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嗨”的一声,双双凌空掠起,两剑交集疾转,化成两条旋转的剑龙般瞬间便将那年轻男子笼罩在剑气之中。瞧这架势,只怕那年轻男子便要被这两名刺客的“剑龙”剥洋葱般给一片一片的剐了。

  六少爷等人都赫然色变,那褐衣汉子道:“这两个刺客使得什么剑法?”六少爷摇头道:“不知道!”

  那年轻男子显然也感觉到了对方剑法的诡厉,但他丝毫无惧,反而还大气豪迈,喝道:“看来不给点厉害你们瞧瞧你们便不知好歹了。”他说着话,手腕一翻一转,手中酒杯一磕一落,便将左面一剑压了下来。这时刚好右面那刺客的剑夹着一股尖啸已然迎面刺到。年轻男子瞧得精准,也不避让,捏了酒杯便迎了上去,顿时只听“当”的一声,剑尖恰好刺入酒杯内,几点火星喷出,酒杯竟然没有破。那年轻男子仍不缩手,举杯前推,又听“嘣嘣嘣”三响,抵着酒杯的剑尖便断了一截,跟着又断两截,三响之后,三截断剑并未坠地,反而受力反射,竟往那右边刺客激射去。

  那右边刺客惊骇莫名,显然没料到酒杯没破反而剑断了,待他明白过来,三截断剑便有两截已刺入他的胸口,而另外一截断剑已作坠落之状。

  与此同时,那年轻男子忽地将手中酒杯掷出,酒杯去势如电,立时撞在下坠的第三截断剑之上。那断剑受得力道便折向弹射,刚好便射在那名左边刺客的长剑上。又听“嘣嘣嘣”三响,这名左边刺客的剑还未刺到,也已断成三截。

  那年轻男子已将酒杯接入手中,笑道:“你们是一起的,两剑三断,理当同受!”他左手一拂,一股力道席卷而出,三截断剑便往那左边刺客当胸射去。那左边刺客大惊失色,没料到这年轻男子手段高明至此,一时慌了手脚,竟无法躲避。

  眼看三截断剑便要刺入那左边刺客胸口,却见旁边适才受伤委顿在地的右边刺客突地奋力蹿了起来,用自己的半边胸口挡了两截断剑,只可惜还是有一截断剑仍是刺入了那左边刺客的肋下。右边刺客伤得更重,这时“扑”的吐出一口鲜血,再也顾不得什么,反身双掌抵在同伴身前用力一推,奋力将同伴推了出去,竭力喊道:“快……”走字尚未出口便已断气。

  那左边刺客身子后跌,眼见同伴惨死,悲痛万分,但他丝毫也不敢停留,身子一个旋转,点落在一块山石上,忍痛纵掠而去。

  旁边观战的众人看得惊心动魄,显然这年轻男子的武功已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所知限,待回过神来,那刺客已去的远了。

  褐衣汉子便要去追,那端坐桌旁的汉子若然无事的道:“去了便去了!”褐衣汉子垂首道:“是!”便退到了身后站定。随后有两名汉子上来将刺客尸体拖走,并将刺客的长剑也带了下去。

  六少爷上前参见道:“堂主,武琼花来了!”

  这年轻男子放下酒杯,往武琼花这边的望了过来,双目炯炯有神,悦然道:“好!武兄,你可终于来了”这汉子正是西夏“一品堂”堂主李德明,也即受萧太后册封的大夏西平王。

  在李德明身后左边站着一个蓝色异装的女子,则是孔雀堂的大弟子卓玛。在他右侧一人身着褐衣,却是武琼花在天雄寺前遇到的那个叫褚初年的汉子。

  李德明一见武琼花到来甚为欢喜,指了面前桌位,欣然道:“武兄,快来请坐!”又望了他身后躲躲闪闪的姐妹二人,大声道:“你两个丫头呢,要不要来坐坐?”

  两姐妹早已怕得不行,姒小倩点了点头,也不做声,姒小倩却摇了摇头,正要说不坐了,姒小敏一拉她的手,悄声道:“别乱说,跟大哥一起。”

  武琼花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在他面前坐了,引得那褚初年等人大皱眉头。卓玛脚尖颤动一下,引得她脚踝处的铃铛也跟着脆响。

  武琼花只装不见,随意笑道:“久闻西夏李德明少俊英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德明微微一笑,道:“哪里哪里,倒是武兄大闹上京,虽万人吾往矣,势不可挡,那才是风闻天下呢!”武琼花苦笑道:“一介莽夫而已,又何来势不可挡?李堂主客气了!”

  姒小敏姒小倩二人走上前来,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都垂着头怯声道:“哥哥……”李德明抬头往他们望去,轻轻“嗯”了一声,道:“都十几岁的人了,别还那么任性妄为知道吗?你们这一番离家出走……唉!爹爹连见你们一面都没见到……”姐妹二人脸色大变,一齐瞪着李德明道:“你说什么?爹……爹……他怎么了”她们姐妹俩这些天来逃亡在外,对于李继迁之死自然毫无所闻。

  李德明神色黯然,道:“几个月前,爹已因伤病逝了……”姐妹二人同时“啊”的一声,几乎难以置信,好半天眼泪就哗哗流了下来,喃喃道:“我哪知道会这样啦……”

  李德明长叹一声,道:“这事待会我再与你们说,你们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卫兰,卫香,快扶两位公主下去。”身后人群中两个红衣女子应声走了出来,上前分别扶住姐妹俩往后面走了去。这姐妹俩乍闻恶耗,只觉失去了人生一大靠山一样,脑海中早已一片茫然,伤心欲绝的任她们扶持。

  李德明这才转头来望着武琼花苦笑一下,道:“我这两个妹妹向来被爹娘宠溺惯了,很少刁蛮任性,可让武兄见笑了!”武琼花道:“哪里哪里,她们姐妹俩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倒是挺令人喜欢呢?”李德明轻轻“哦”了一声,道:“听说这些天来,我那两个妹妹可都是和武兄在一起?”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抬手将桌上的鼎盖揭开,只见一片热气腾起。李德明指了鼎器,又道:“这鼎叫做‘神舞美人香’,是我们大夏国神器。以此鼎温酒烫茶,格外盈香,而且置于露天之下,只须阳光明媚,便可见酒香雾绕之中现出一个女子翩翩起舞来。”武琼花听着惊奇,道:“还有这等奇景?”李德明道:“否则何以神器见得?此等宝物神器可是非一般人可见。”武琼花听出他话里有意,道:“那在下倒是受宠若惊了?”

  李德明在他面前置了一个酒杯,取出鼎内热酒为他满上,说道:“武兄说哪里话。去年四川卖刀大会,武兄侠肝义胆,着实让小弟我佩服,是以有心相交。便让褚初年前去会临,只可惜恰逢那时有事在身,但是失之交臂给错过了。未免可惜!未免可惜!”他说着甚为黯然。

  武琼花望了一眼褚初年,这才想起去年四川卖刀大会后,在返途的路上遇到常不归简介本等人伏击,后来得胡人八骑等人相助,胡人八骑说是受人所托,有心相请,后来又来了一个汉子,说道:“我家主人因有事不能来了,你们自去吧,他日有缘自能相见。”他这话自然既是对胡人八骑说的,也是对武琼花说的。武琼花当时并未过于留意这人,就是在天雄寺前也没能认出,这时经得李德明说起,才想着可能果然是他。当然,关于这个人是谁他并不在乎,他真正在乎的是胡人八骑。当时胡人八骑在凤凰镇上追赶孔雀堂的妮娜是为了抢夺《九件衣》,后来又听起不通和尚说起护送陆芳华前来上京时与胡人八骑的一番生死恩怨,如今照李德明这么一说,这胡人八骑显然就是和白马寺的灵照上人一样,都是李德明早些年派往大宋的眼线,而胡人八骑拼死拼活要抢夺《九件衣》,无疑也就是李德明的蓄谋了。这样一来,依着这两年来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自然不难看出神农亦的那位恩人无疑也就是李德明了。而以燕南飞的推测,说是这《九件衣》乃是魔道的乱世神功,魔道要借人类之手以此神功乱世,无疑李德明是一个非比合适的人选。

  一切曲折迷离的疑窦迎刃而解,武琼花反而由心底生出一股沉重的忧虑。魔道既然要企图乱世,毁灭正道,那么他以卫魔道之手,借李德明之力,是要做什么呢?难道单单就是一个修炼《九件衣》的目的?

  李德明见武琼花若有所思,问道:“怎么,武兄想什么了?”武琼花回过神来,望着李德明尴尬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道:“我在想,这‘神舞美人香’真的有那么神奇吗?”李德明哈哈笑道:“武兄先来喝酒,瞬息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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