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 大国师

  武琼花心头一沉,沉声道:“这一刻终于来临了,看来我得尽快想法救出二弟四妹,否则一切就完了!”可是要想从辽国上京的天牢里救出两个人来,显然是比登天还要艰难。

  李沉舟端起茶杯,有些不敢正视他,在房内走动几步,说道:“事已至此,时间确实过于紧迫,要救他们出来自非易事,!”武琼花抱臂沉默了一会,霍然说道:“如今之计,盘迂之法已失了时间概念,再好的办法也来不及去部署了。只可恨这几天来我受了这该死的伤,以致失去了酌谋的先机,弄成今日火烧眉毛的场面。看来现在唯一的方法或许只有……”李沉舟一拍手,道:“且慢!”武琼花一愣,道:“怎么?”

  李沉舟眉清目亮的道:“我也想到一法,不知与武兄是否同出一撤。要不我们也来效法汉三国时诸葛亮周瑜鲁肃握掌弄乾坤,连营烧赤壁的定计之策,我们都在桌上写下自己的想法,若然你我所想一样,那便可行,若是两不相同的话,咱们再作计议如何?”武琼花不觉悦然,道:“如此甚好!”

  二人又坐回桌旁,对望一眼,便各自以食指蘸上茶水,在桌上写起字来。天气干冷,热茶沾桌便凝成淡白色霜雾。两人写完,微微一笑,便各自撤手,互相往对方面前桌面望去,只见字迹明显。武琼花写的是“擒贼擒王”四个字,而李沉舟写的竟然也是“擒贼擒王”。李沉舟抚掌笑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看来你我所想的都是这擒贼擒王之计,必然可行!”

  武琼花却忧心一叹,道:“唯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但是若要想擒住萧太后,只怕大非易事!”李沉舟道:“皇城之内我了如指掌,再以武兄的本事,出奇不易之下制住萧太后便是十拿九稳!”

  李沉舟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铺在桌上展开来却是一张皇城图纸,标注详简清晰。端了油灯近照,李沉舟将上京城南北两大区域皇城和汉城分别作了剖析,说道:“上京城总体来说,便是以南北纵街,东西横街为主体结构,其余建筑通道多以交杂相通,看似混乱,实际却是非常精密的设计方式,所以我们无论从那个方向行动,一定要摸清楚进退张弛的路线,才能在得手后保证全身而退。”然后又对皇宫四周的街道建筑一一指明。

  武琼花对着图纸默想一遍,目光落在后宫的一个寺院的标志上,若有所思道:“要抓太后,排除其他设计细节外,最理想的只怕是在后宫入手。后宫院墙外是开元寺,我曾听瑶姑娘说辽人多敬礼佛,对佛门之地很是敬重,一般行动起来便有很多顾忌,我想这正好有利于我们行动。”李沉舟微微点头,道:“你的想法很贴切和独特,契丹人的确很是重视佛门之地,对于我们的行动也很有帮助。不过我们在后宫一般是很难得碰到太后的。”

  武琼花一怔,不解道:“为什么?”李沉舟道:“因为契丹皇家和大宋皇家是不一样的,大宋皇家是长期也可以说是毕生都住在皇宫里,但契丹皇族却不是。”武琼花好奇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都不是住在皇宫里吗?”李沉舟道:“正是。这是因为契丹人传统的游牧生活习惯使他们更热衷于理想的四季野外生活,也就是契丹人说的‘四时捺钵’。一般只有在举行盛典活动的时候,皇帝和皇族才会回到皇宫内暂住,事后则又继续过着‘四时捺钵’的生活。”武琼花这才释然道:“原来如此,那平时萧太后都是住在毡帐内,我们要找到她岂不是有些困难?”

  李沉舟淡然一笑,道:“那也不一定。来,你看……”他俯身注目城图,按图索翼,指尖最后点在皇宫大内北面一片圈圈点点上,双眼放光的说道:“这里是一片平地,就是皇族搭建帐篷的地方,而皇族之间,各部各家帐篷颜色又各不相同,皇帝住的帐篷不但庞大堂皇,而且都是最厚的牛皮毡帐,颜色为深黑色,要找到萧太后自然也就容易了!”

  随后,二人又将城中要塞之处分析了一会,李沉舟才直起身来说道:“好了,夜已深了,详细计划我们明天再和其他人商议一下,待做出完整的擒王方案,晚上便可以全面展开了。”武琼花真诚的望着他,心情沉重的道:“李兄,谢谢你!”李沉舟笑道:“看你说的,大家兄弟嘛,有什么好谢的!”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光闪烁的又道:“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晚上大闹皇城,让萧太后为她失智的行为付出代价!”说着便开门去了。

  武琼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潮始终无法平静,一会儿想着迦陵道人到底是不是师兄卫魔道?十五年前他告别我和师父,说要去喜马拉雅山寻找妙音鸟,却从此再无踪迹,我和师父只以为他死了,哪知他竟然还活着,若是他活着又为什么不来见我呢?黯然神伤之下,又想到萧延宗和萧瑶兄妹二人如今身陷囹囫,后天便要问斩,自己能不能救得他们兄妹脱险,殊无把握。就算能擒得萧太后,在这异国重地,能不能安全脱身,更是难以预料。转而又想,李沉舟对自己有救命大恩,如今他师妹珠儿姑娘又因为自己而枉送性命,明日去行“擒王”大计,其间凶险,可谓九死一生,若然又因此而拖累他们,又于心何安?更何况就算得计生还,我自个儿只要回转大宋便再无后忧,而他们却因此成为契丹的通缉犯,只怕在这辽国之地自此再也无法生存了。

  武琼花想着慨然一叹,心道:“不能,不能。我欠他们太多,是绝不能再来拖累他们了。要擒萧太后,以我的武功,只要寻机得宜,估计总有成功的机会!”主意打定,武琼花也就定下心来。到得第二晚,李沉舟回来,说是也没有探得什么其他消息。二人商议之后,决定明日晚行动擒王大计。待李沉舟去后,武琼花辗转反侧,终是觉得不好再牵累李沉舟师徒,于是他翻身下床来,打开门来到室外,只觉一股冷风扑面,外头寒冷出奇地袭人。

  此时夜野深寒,寺院内一片静寂。武琼花纵身掠上房顶瓦面,由于积雪未融,反而冻结成冰,滑溜异常,武琼花施展轻功跃行,从侧院后墙掠出寺院。

  来到后山,是一片树林地带,转入北面洼地,忽见一个土墩后有火光闪烁,又听得有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固然细微,静夜之下还是听得清楚。武琼花暗暗惊诧,这夜深寒寒的谁还在这荒野之地?他急忙顿住脚步,猫身躲在一丛林木后面,侧耳细听,只听一个宏浑的声音怒恨的说道:“简介本,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叛国主?”另一人老声老气的道:“大国师,你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背叛国主了?”

  武琼花一听这人声音,立时听出是在“卖刀大会”上,那个誓要夺刀,以一根烟杆做武器的秃头老者简介本。至于另外一个人却不知是谁,既然简介本唤他大国师,定然是哪个国家的国师了。

  大国师哼哼冷笑,道:“你老小子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师兄在四川勾结西夏人背叛国主,这些国主都知道了,你还想狡辩?”武琼花立时想到那个以牙齿和泪水作暗器的“泪水不度,牙齿无寒”的“泪水寒”易竹苍来。那日在青城山下的“随缘酒楼”,易竹苍以“清风醉”下毒于无形,虽然被萧瑶识破,但若非麻家麻十四出手解救,这其中只怕多生变故也是福祸难测。

  只听简介本忽然激动而又畏怯的说道:“大国师,我和师兄没有背叛国主,我们那样做是迫于无奈的。”大国师怒道:“有什么无奈的,以你师兄弟两人的武功,难道还有人拿着刀子在你脖子上一刀刀的割么?”简介本的声音已经在颤栗,道:“不错,这比用刀割……刀割还可怕。你知道吗?那西夏‘一品堂’高手辈出,一个迦陵道人武功最为厉害。卖刀大会之前,迦陵道人忽然找到我们,说要我和师兄去……去为他们夺取‘碧玉七星刀’。大……大国师,我和师兄素来受国主厚恩,虽然已退隐多年,但对国主从来都是……忠心耿耿,你说我们又岂能仅迦陵道人一面之词而为他所用呢?”

  大国师“哼”了一声,道:“那你们后来又怎么会和他勾结上了?”简介本道:“我和师兄本来是不会答应他的,只是……只是那迦陵道人武功确实好生厉害,我和师兄都非他敌手,而且那迦陵道人据说有一种十分神奇厉害的毒药,他说……他说若我们要是不答应他的话,他就把我们变成一个活死人一样得毒……毒人!”大国师喝道:“胡说,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

  简介本哆嗦道:“确……确实有的。那时我和师兄哪会……哪会听他威……威胁,迦陵道人就叫了一声,然后也不……不知从哪里跳出一个……一个浑身都发烂发臭的毒……毒人来。”

  武琼花暗暗惊骇,心道:“原来这毒人是师兄造出来的,只是师兄又使得什么手段,居然能够把人变成毒人,实在是过于残忍。”又听简介本惶惶的道:“大国师,你……你知道吗?那……毒人竟然……竟然是……”他还没有说完,忽听大国师一声大喝:“哪几位朋友躲在暗处偷听,也不怕天寒地冻冻坏了手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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