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女失踪事件

  石头觉得很委屈,他巴巴的赶了二百多里地,从大墩子镇跑到红叶郡城,被红枫卫当犯人审问了三四个时辰之后,才见到了唐羽扬。结果被唐羽扬薅着脖领子一顿摇晃,还被溅了一脸口水——说起来,这几天他几乎没睡过觉,连口囫囵饭都没吃过呢!

  石头是东湖村的猎人,胆子很大,十四岁就敢上山打狼。不过他一直打不过唐羽扬,尤其是唐羽扬陷入暴怒的状态下,何况他现在心里有些发虚——跟他一起下山卖皮子的小草儿不见了。

  唐羽扬骂的有点累,就把石头丢到一边,问道:“老王叔怎么说?”

  石头悄悄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擦了擦,闷声闷气的说:“老王叔要我找你,说你现在身份高了,在郡里说得上话。小草儿那事儿,县里只怕没办法。”

  唐羽扬破口大骂:“人口失踪这事儿县里不管?老王叔这捕头怎么当的?”

  “老王叔说了,这事儿另有隐情。”石头心虚气短,口气弱弱的,然后从腰带夹缝里抽出一张几乎揉碎的纸来,递给唐羽扬。

  唐羽扬不明所以的接过,这是大顺朝衙门里的公文纸,比普通人用的草纸要白,还结实,上面写了像狗爪子爬出来一般的几十个字——还好老王粗通文墨,唐羽扬一度以为整个县城只有县太爷、师爷还有老王认识字。

  纸上写的是石头供述的案情,以及老王悄悄透露出来的情报:小草儿跟着石头在县城卖皮子,但是无故失踪。本月里,大墩子县失踪的少男少女已有七人,且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老王判断,整个郡城应该有更多的人口失踪。但是碍于县太爷的政绩考虑,县里还死死压着这事,估计其他县城也是同样的情况。

  看完了信,唐羽扬叹了口气,从腰带上取出火捻子,吹了吹,橘黄色的小火苗冒气。他把信纸放上去,看着它渐渐变成灰烬。

  石头一脸懵逼的问:“老王叔说啥了?”

  唐羽扬露出关爱智障的眼神,问道:“这信没有别人看过吧?”

  摇头。

  “很好,”唐羽扬把纸灰往路边一撒,“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告个假,然后回去找小草儿。”

  东湖村的乱子已经过去四个月了。

  在这次事件中,东湖村有十二名猎人身亡,其他人几乎个个都有伤,红枫卫更是伤亡惨重,足足有一百多人阵亡。而作乱的幽泉教团也没讨到好,丢下了四百多具尸体,被俘的也有一百多人,其余的人则逃入了深山。

  红叶大公爵对此勃然大怒,派遣红枫卫四处抓捕幽泉教徒,更上书朝廷痛陈利害,皇帝陛下命令虎贲军全力配合红叶郡抓捕幽泉教徒的行动,一时间鸡飞狗跳。

  唐羽扬也没再回东湖村,而是在钦天监里养伤。伤好之后,又被怀真抓住,各种恶补玄天道的道术,另外的队友涂婴大小姐和苏子明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基本见不着人。

  闲暇之时,只有方展博会来钦天监跟唐羽扬这个小兄弟见面。他受了重伤,被老爹严令不准离开红叶城,每天被逼着参与公务,据说过得惨不忍睹。

  唐羽扬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去找方大世子,不管小草儿是何原因失踪,找人都不是个简单的事情,有了公爵世子在背后撑腰,怎么着也好办事一些。

  “什么?贺家小妹子不见了?”方展博惊得跳了起来,满怀焦虑和关心的问道,“何时何地?衙门的人怎么说?”

  “喂,你的眼神未免显得过于兴奋了好不好……”唐羽扬只觉得心累。“而且你不是被禁足了吗?不大可能去掺和吧?”

  方展博的肩膀垮了下来,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唐羽扬,“好吧,这个拿去。”他像掸灰尘一样对着唐羽扬甩甩手。

  “这是我的私人印章,不能明目张胆的调动各地衙门还有红枫卫,但是认识的人见了,总归要给你面子。”他有些意兴阑珊的说,“尤其是山民那边,你拿着这块牌子去,他们一定会全力帮忙的。”

  方大世子的外祖父是现在荒火部族的族长,也是朝廷封赏的九黎大土司,官居四品,比红叶郡守还高一级,而他溺爱外孙的事迹,就算是大墩子镇都是家喻户晓的。

  唐羽扬把玉佩收好,急匆匆出了世子府,完全无视了方展博渴望他再次邀请行动的眼神,只留下方大世子独自在家黯然神伤。

  红叶郡齐东镇南七十里,这里是大莽山脉的范围了,虽然齐东镇一带位于山脉南侧,天气比较温暖,但是这里山道崎岖难行,又没有可供耕作的土地,所以出了镇子之后都是荒山老林,连九黎部族的山民都只有猎人可能来这里。

  山林中原本的小道被积雪覆盖了,从小木屋的窗子往外望去,只有一片雪白。小草儿收回了视线,回到屋子中间的小火塘边,用一把木头勺子搅拌着锅里的肉汤。

  靠近门的地方,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笑眯眯地看着她张罗,在肉汤的香味刺激下,他不停地吞着口水。

  “好了好了!马上就能开饭了!”吞咽口水的声音如此之大,以至于小草儿都能听到。这个年轻人本事不小,但是却很贪吃,更要命的是,他完全不会做饭。

  看着锅里翻出的泡泡,小草儿的心绪却回到了四天前。

  天已经很冷了,山里下起了雪,本来猎人们绝不会在冬天出山。但是几个月前幽泉教徒们把村子搞得乱七八糟,很多人家里的房子都着了火,有些人过冬的粮食都被毁了。村里一合计,壮年人继续在村里帮着修房子,而年轻人则奔波于县城和村子,贩卖手里的存货,尽可能多的换回粮食。

  小草儿是和石头一起的,很走运,县城一带并没有下雪,街上走动的人不算少,有些还逗留在红叶郡的外地商人还在碰运气,希望在回家过年前再带上一些山货。

  在县城待了两天之后,两人带的皮子总算卖的差不多了,于是小草儿收拾小摊,石头先去了米店,这次他们可以带回去三百斤粮食,足够几家人熬过整个冬天。

  “你是山里的猎人?”就在小草儿忙着将剩余的皮子收起,然后用麻布卷好,用皮带捆扎的时候,有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边上响起。

  小草儿回过头,看到了说话的人,这是个中年人,长相普通,有一把稀稀拉拉的胡子,脸上带着些微焦急的神色。

  “怎么了大叔?”小草儿脆生生的回答,“我这里只剩下几张被虫子驻了的皮子了。”

  山里孩子本分,也不想有人把破了洞的皮子买回去。

  “我说,有个比你高一个半头,腰上围着狼皮的小伙子,是跟你一起的吧?”中年人连说带比划,“你快去看看吧,那小伙子跟人吵起来了,还把人给打了!”

  “什么?”小草儿吃了一惊,石头身高力大,脾气也倔,万一真把人打伤了可不好收场。真是天可怜见,石头二十岁了,小草儿才十四,为什么要孩子给大人操心啊!

  中年人见小草儿还在发呆,拉起她的手往巷子就跑,“你还愣着干啥?那小伙子带着刀呢,这可是县城,万一出了人命,他可是要偿命的!”

  小草儿慌了,石头没爹没娘,虽说没牵挂,但是要是吃了官司,他们家就算是断了根了。她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完全没在意中年人拉着她走的是一条偏僻的小巷。

  足足转了七八个弯,小姑娘才发觉不对劲。

  “你想带我去哪里?”她问道,这周围已经没什么人走动,太阳隐藏到了铅灰色的云层里,巷子两边的土墙又高又破旧,巷子口有一株老树,叶子掉光了,干枯的枝条在风中晃动。

  “现在才发现不对吗?小姑娘。”中年汉子转过身来,他脸上憨厚焦急的神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森的冷笑。

  小草儿个子不高,才到他的鼻尖,但是山里小姑娘身形矫健得像一头小豹子,中年人觉得不能把她当成胆小的城里孩子一样看待。他和其他一样,在腰带上挂着小刀,也许拔出刀来能对这个傻大胆的山里娃产生更大的威慑。

  中年人左手抓住刀鞘,右手握住刀柄,拔出了小刀,不过这只是一把寻常的餐刀而已,刀柄短的出奇,在拔刀之前,他的眼睛忍不住扫向了左侧,帮助手掌找到刀柄。

  于是,在他拔出刀的一瞬间,黑影笼罩了他。

  小草儿越过了两人中间三四步的距离,膝盖狠狠地撞在他的脸上。看你弯腰驼背那个损样儿,不打你的脸真是对不起你!

  膝盖跟鼻骨亲密接触,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咔啪”声,中年人身躯后仰,双手捂住脸,大声惨叫起来,手指缝间血珠四下飞溅,看上去凄惨无比。

  叫声过于刺耳,小草儿皱了下眉,又是一脚,直接命中中年人双腿正中间,中年人的惨叫戛然而止,他双腿夹紧,哆嗦着躺到了地上。

  干翻了中年人,小草儿毫不犹豫地转身往来路跑去,刚刚跑出巷子口,忽然身上一紧,一个壮汉已经把她拦腰抱住,小草儿刚刚踢打了几下,旁边闪出另一个人,把一块白布盖在她的口鼻之上,小草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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