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教团的计划
玉龙湖南面四十里之外，是一片温和的初秋景象，这里比玉龙湖海拔低了很多，南方吹来的温暖气流被大莽山的南麓遮挡，于是停留于此。山中的树木多为阔叶，除了枫树叶子已经开始变黄之外，其他的都还是一片翠绿，有些低矮的灌木之上已经挂起了果实，星星点点的黄色红色夹杂在绿叶中，显得分外的活泼诱人。
今夜月明星稀，林间的空地在月光下也并不显得阴暗，于是，四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影就变得十分显眼，他们浑身散发着一种混沌和晦暗的气息，长袍上像是积满了灰尘，行走之间，丝丝缕缕的黑雾在身后盘旋萦绕，许久方才消散，而被这些黑雾接触的杂草和树木则有了微微枯黄的迹象。
这四人排成一列，缓缓向北而行，当先一人若有所感，抬头望向北面。
“何事？”第三个黑衣人问道，他的声音温和，如同醇酒，语调起伏之间韵律感十足，令人闻之心醉。
“启禀宗主，北面似乎有血裔之力的反应。”
“有多远？”宗主沉吟道，“血裔之力不会轻易展现，可能有所变故。”
“启禀宗主，”第一位黑衣人转身，微微躬身说道，“虽然卦象上显示，我族又一名圣血之后会在此处出现，但是最近钦天监的怀真与幽泉教团的梼杌似乎也很活跃。”
被称为宗主的黑衣人略微想了想，说道：“云逸，你先去打探一下。火鸦幻海分头搜索，遇见钦天监的人，不要与之接触。如果是幽泉教徒，就仔细盯着。”
另外三人点头领命，队伍末尾的黑衣人身形闪动，便到了一株枫树树顶，他足尖一点树枝，凌空跃起，双手一张，有星星点点的白光随着手臂舞动，下一刻，白光竟化为白色的双翼，宽有数丈，而黑衣人则化为了一只全身雪白，长颈勾喙，尾端生有两根细长红色翎毛的大鸟。这大鸟双翼微微一震，便出现在数里之外，双翼再次扇动，便已消失不见。
手持玉碟的黑衣人与第二位黑衣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东一西隐入林中，宗主抬头看了看天空，继续往北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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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青道的四季之刃都是二尺来长的短刀，而凶名更胜的日月星三刃则都是长刀，日之刃炎针的刀刃更是长达四尺，挥舞之间，热浪四溢，道道金芒灼人眼球。春之刃水仙的刀法缠绵，夏之刃桔梗的刀法迅捷，而炎针施展出来的无相刀法，则像是地狱熔炉中吹出的焚风，有焚烧万物的威势。
骆青道衣衫破碎，肌肉结实如同钢筋一般紧紧缠在身上，胸前还有两个青黑的拳印，却是被涂婴所伤，他的嘴角挂着两条血丝，看样子还伤的不轻。不过现在他成功的拉开了距离，长刀在手，反而凶焰更炽。
他长刀滚滚，如长江大河一般攻向涂婴，涂婴取出玉笔，弹、拨、封、缠，却无法攻进骆青道身边三尺之内，几次施展险招，反而差点被一刀砍掉手臂。
“东海郡和红叶郡钦天监一年前被饕餮大人算计，几乎全毁，如今就让我把红叶郡最后这点火苗熄灭吧！”骆青道啸声如雷，在林间回荡。
回答他的是一支羽箭，猎人们早已在老贺的指挥下撤退得不知去向，唐羽扬则收集了一堆箭，躲在树林中支援涂婴。他功力不深，但是眼界高的吓人，每次骆青道招式用老之时，便有一箭射向招式的破绽之处，六石强弓射出的羽箭，就算是功力高深的主祭大人们都不敢硬接，何况受了伤的骆青道？
一刀在手，雄心壮志油然而生的骆青道越打越郁闷，怎么情况似乎变得比刚才还要糟糕了？唐羽扬积极加入战斗之后，他的招式便越来越施展不开，羽箭开始时是飞向他的招式破绽之处，后来居然如同未卜先知一样，逼得他不断变招，然后露出更大破绽。
他也是果决之人，一声厉啸，长刀炎针的刀刃之上忽然发出万道金芒，涂婴不由自主地双眼眯起，一阵热浪袭来，长刀划了一个圆弧，横斩她的腰部。涂婴脚尖用力，后退三步，刀尖带着热浪从她身前划过，不过奇怪的是，刀势虽然凶残无比，她却隐约感到，这一刀的进攻意识并不强烈。
万道金芒收敛，涂婴的视线恢复了正常，却见骆青道已经身在十丈之外，马上就要隐入松林之中。原来刚才如同烈日坠落的惨烈一击，居然只是掩护自己撤退的虚招。无相刀法善于操控气流，骆青道的功法用来逃命也是一等一的快，只见他身边清风环绕，一路跑去，积雪和松针盘旋上升，在他身后形成一道烟墙，既增加了他的奔行速度，又阻碍追兵视线。
在身边清风的帮助下，骆青道脚尖在地上连续点了三下，便越过了二十多丈的距离，眼看便要进入松林，就在此时，一支箭从斜刺里飞到，就像骆青道将自己送到箭下一般！骆青道一声大吼，身体略微侧了一下，羽箭没有射中他的后心，钉在了肩胛骨上。
骆青道连停都没停一下，直接接着羽箭的冲势进了松林，从此消失无踪。唐羽扬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大为佩服，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人武林前辈的面子都不要了，说逃就逃，还不怕痛，真的是非常人也。
确认追不上之后，涂婴与唐羽扬略作商议，便决定随着猎人们回到东湖村，之后联络怀真与方展博，发动钦天监与红叶郡的力量剿灭幽泉教徒。幽泉教徒一向低调，如今公然袭击大顺子民，甚至准备集体屠杀，不仅是钦天监，就算是大顺朝廷与红叶大公爵都绝对不能容忍的。
众人离去之前，将露出地面的黑色石柱和死去教徒的尸体用土堆掩埋起来，涂婴在琳琅画卷上做好记录，准备改日再来探究石柱的秘密。
土层之下，死去的幽泉教徒的鲜血并没有凝固，而是汩汩流动着，仿佛有了生命，它们纠缠上黑色的石柱，在石柱表面形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林间的空地之上，一声悠长的叹息从松涛之间响起，黑色的雪花从天而降，很快将这里掩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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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湖南边是一片丘陵，这里山势平缓，林木茂盛，矮小的灌木已经纷纷挂上了浆果，很快鹿群和狼群就会来到这里过冬。
一群穿着绿色黄色灰色条纹的汉子在灌木中穿行，他们的色彩奇特的短装使得他们完全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稍微隔得远一点都完全察觉不到，这里居然有十多人的队伍在活动。为首的两人身披黑袍，黑袍背后幽泉大君的双眼带着恶意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又是一群幽泉教徒。
这群人走到一个小小山丘之上时，两个黑袍首领一声令下，教徒们纷纷取出铁锹铁铲，开始挖掘。
“老李，盯着点，”一个山羊胡的黑袍人沉静的声音响起，“主祭大人的计划，不容有失。”
被称为老李的黑袍人显得比同伴激动的多，呼吸都有些粗重，“放心，这次我们一定拿下首功。”停了一停，他又说道：“骆青道那个废物，连黑狼神使都跟丢了，如果这次没有戴罪立功，我看他性命难保。”
山羊胡眼中不屑的光芒闪过，“骆青道是抚云流叛徒，并不是忠诚的圣教子弟，这种人，可以用，但是不可信。”
“他常常自作主张行事，弄得圣教这几年很被动，主祭大人和高大人早就有心惩戒了。”山羊胡笑道，“你我不用管他，只要这次任务成功，我必然是下一任红叶郡辅祭，我这个位子，必然也是留给你的。”
老李心情激动万分，连忙表示对圣教和领导效忠，至死不渝。
距离这群教徒数百步外的一棵树上，一名黑衣的男人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行动。
“幽泉教团，你们这群卑鄙的老鼠，”男子轻轻地说道，“竟然敢造出魔物，真是不知死活！”
“人类中居然还有崇拜幽泉的异类，真是让人恶心。”不知何时，另一个黑衣男子来到了第一个男子身边，“幻海，我们要不要杀掉他们？”
“火鸦，你太冲动了。”幻海是个相貌普通的年轻人，只是黑色兜帽下的面孔略微有些苍白。
火鸦有着棕色的皮肤和红色的瞳孔，他的嘴很大，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咧到了耳朵根，一口白牙似乎要择人而噬，“宗主只是不愿意被钦天监的人类练气士知晓吾等存在，这些幽泉教徒又算什么东西？”
“他们身为人类，却崇拜将人类视为猪狗和繁衍工具的魔族，真是让我恶心。”
“万圣峰已经几千年没有管过闲事了。”幻海说道。
火鸦毫不犹豫地反驳，“那是因为人类自己就能封印天灾，而我们还需要积蓄力量。”
“如今的人类已经太平了几百年，他们已经腐朽了。看看那些人类，他们甚至能够伪造出那种像蛆虫一般的魔物！”
“万圣峰不应该继续沉默下去，我们应该把魔物和腐朽的人类全部清除。”
“那也不是你现在动手的理由。”幻海无视火鸦激动的仿佛跳出火星的双瞳，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还不知道这群垃圾到底在进行什么计划，不要打草惊蛇。你知道的，宗主大人对此已有定论。”
提到宗主大人，火鸦眼中的桀骜之色收敛了很多，“你说的有理，我就再看看他们到底要搞什么，如果他们真的召唤出天灾，那么我会替人类祈祷的，嘎嘎嘎嘎。”
就在两人谈论的时候，幽泉教徒们似乎有了发现，他们激动的凑到一起，在一个地点卖力的往下挖掘，不多时，又一根黑色的石柱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人！”有教徒激动地喊道：“我们找到了！”
“很好！”被称为大人的山羊胡微微点头，他身边的老李忽然动了起来，他如鬼魅一般掠过几个还在边上的教徒身后，一把形如羽毛，长仅半尺的短刀一一刺入几人后心，随即他袍袖一拂，几个人如同沙袋一般向之前挖掘出来的坑中倒下。
正在坑底忙碌的五名教徒猛地警觉，在又惊又怒的吼声中，五人抽出短刀，丢下铲子和镐头，便要从坑中跃出。
山羊胡一声狞笑，伸手在空中一提一按，空中传来呼呼风声，似乎连空气都被拧成了一团，盖在坑洞上空，五人如被泰山压顶，惨叫着跌了回去。
就在此时，老李已经将在一边警戒的另外两名教徒杀死，将尸体丢进坑里。一行十四人，如今十二人做了鬼。老李跳入坑中，在被首领击毙的五人心口又分别戳了一刀，使得鲜血充分流出，不一会，不大的坑底已经被鲜血浸透，黑色的石柱似乎吸收了不少鲜血，表面显出一条条红色的类似经络的条纹来。
老李拿出一条丝巾细细擦拭双手，恨声道：“运气不好，连活祭都没有抓到，那就只能请你们为圣教献身了。”
他擦完双手后，掏出个罗盘，发现上面的指针疯狂抖动，于是再次对山羊胡点头肯定。“大人，节点已破。”
“很好，”山羊胡戴上一双黑黝黝的皮手套，再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皮囊，小心翼翼地从皮囊中取出一物，却是一颗灰扑扑的石头，只是这石头表面布满血丝，似乎还在抖动不休。如果唐羽扬在的话，一定会看到石头上方如龙卷一般的黑气，而且这石头跟那块几乎让他入魔的石头一模一样。
首领小心翼翼地将灰石置于石柱顶端，纯黑色石柱忽然发出一道朦朦的白光，将四周的夜色都照的透亮，石柱周围的地底也发出隆隆的闷响。
距离两人不远处的一棵树忽然“裂开”，从里面走出两个人，却是幻海与火鸦。
幻海的面孔在白光中阴晴不定，火鸦则跨前一步，对着一脸戒备的两人笑道：“血祭？你们居然狂妄到了这个地步？”
山羊胡沉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背在背后的双手之上，两团透明的波纹逐渐凝聚成型。
火鸦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两道红痕，从双眉之上的发际线一直往下延伸到脖颈之下的衣襟中，就像流下的两道血痕，这两道红痕越来越红，也越来越亮，两息之后竟然像火焰一样发出光来。
火鸦的双眼也变成了红色，如同两团烈焰，竖直的深黑色瞳孔透出一种狂暴的气息。他的双手手指也迅速伸长，手背上冒出片片黄色的鳞片，深红色的指甲变成尖锐的形状，向前突出一寸多长。
“源纹？”山羊胡的双瞳剧烈收缩！“是你们！”
火鸦狂笑：“想不到你居然知道我们？正好，本大爷也不喜欢杀糊涂鬼啊！”他双肩一抖，两道十多丈长的阴影在他背后左右展开，深黑色如羽翼一般的阴影中，有点点暗红色的火星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