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避不开的浑水

  君掠影骂的时候酣畅淋漓,骂完后却有些虚脱,想她也是锦衣玉食养在深闺的小姐,哪堪承受连日来的颠簸,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精神也不济,不过是脑袋里的那根弦一直绷着,才没发作出来。是以,郁结几天的怒气一朝得泄,疲乏的感觉便占了上风。也不管身后如何沸反盈天,一心想早点进房歇息。

  脚步虚浮的爬完楼梯,在前方带路的小二背影越发模糊,她刚想开口让他慢着点,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眼看要扑倒于地,却被一双手稳稳搂住,顺势带入怀中。

  耳边听见有人着急的呼喊:“姑娘,你没事吧?”她很想回答,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也没有。

  虽没摔在地上闹出很大响动,可这轻微响动还是被霍梓舟察觉。尽管他人在大厅帮小二收拾打碎的桌椅,灵识却一直跟着君掠影,见此情景,脚尖轻点纵身跃上二楼,衣袂翻飞身姿潇洒间,引得众女一阵惊呼。

  霍梓舟却没空注意她们的痴迷神色,眼里只看到妹妹被一少年搂在怀中,眉头微拧,欲要发作。

  却听那少年说:“适才令妹忽然晕倒,我刚看见就扶了一把。”小二在旁点头附和。

  瞧她面色苍白,双眼紧闭,那少年气宇轩昂也不像贪花好色之徒,想必所言非虚。霍梓舟按捺下心头不悦,朗声道:“那有劳这位小兄弟了。”说话间,不着痕迹的将君掠影抱了回来。

  “什么小兄弟,我们家爷可是宸王……”

  小厮的抱怨被少年截断,他亲切又不**份的笑道:“我的随从中有精通医术的,不妨让他给令妹看看。”

  “那有劳了。”很是揪心妹妹莫名昏倒,也顾不得计较面前的人素不相识,霍梓舟点头应允。为方便诊治,霍梓舟让小二将房间就开在少年隔壁。那懂医的随从得到传唤立刻赶到,给君掠影听起脉来。

  霍梓舟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随从,想从他的表情窥出端倪。半响,侍从放下君掠影的手,恭敬的向那少年禀报:“王爷,这位姑娘并无大碍。据属下推测,她之前太过劳累,又受了惊吓,才会忽然昏倒。属下开些安神的汤药,再让她好好睡一晚,就没事了。”

  听说她没事,霍梓舟放下心来,转而对少年微笑:“令妹今天蒙你相帮,实在过意不去,以后若有为难处,请知会一声,滴水之恩他日定涌泉相报。”

  “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刚才见你身手不凡,我平素最仰慕这种人。不如交个朋友,你意下如何。”

  “霍梓舟。”

  “桑瑾宸。”

  霍梓舟的左手和桑瑾宸的右手在半空轻击,清脆的击掌声意味着他们从此认同对方是自己的朋友。

  想来,这位半路认识的朋友很是不错,做事情相当滴水不漏。桑瑾宸回房后,还陆续派随从送汤药和吃食过来。霍梓舟俯身将她嘴角边溢出的药汁擦拭干净,忽然觉得安静的有点过分。常醉的确很乖,从不在外人面前说话,现下只有他们三,却没听到他的声音,着实奇怪。

  霍梓舟解下她腰间的乾坤袋,轻轻将常醉抱出来,才发现他双目紧闭,嘴巴微微张着,明显睡着了。看着他俩一模一样的睡姿,四肢摊开,成大字型,嘴角还有可疑液体流下,霍梓舟强忍着喷薄的笑意,吹熄烛火,趴在桌上和衣而睡。

  半夜,某间屋内响起砸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好不热闹。君掠影却睡的很是香甜,丝毫不受影响,一觉醒来已是天微亮。

  她伸了个懒腰,本以为自己起的很早,却发现霍梓舟穿戴整齐的坐在桌前吃早饭。一瞅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纳闷了半响,才想起自己昏倒的事情。正想询问,是谁伸出了援手,才让她幸免与大地亲吻。

  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跳了起来,才看见屋里站着笑容可掬的掌柜。他“扑通”跪在地上,口里说着:“奴才许寿德给小姐请安,给少爷请安。”

  君掠影很想说,您这么大年纪跪我,会折寿的,也明白乾曜的规矩就是如此,只好说:“许掌柜,快请起。”

  许掌柜仍然执意行完全套大礼,才恭敬的告退。

  看着他老迈却挺直的背影,君掠影赞道:“哥,这掌柜不错。昨天他坚持不让插队,很有原则。而且我只扬了下手,他就认清了我的镯子,老眼不花呀。怎么埋没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让老爹把他调到别的铺子吧。”

  霍梓舟瞄她一眼,慢悠悠的把粥喝完,才说:“爹手下有三大心腹,福禄寿,各自分管很重要的行业。许寿德是君家客栈业的总管,十天前才亲自前来坐镇这家客栈的。”

  “那不就是我出发来昆仑后?爹特意派来的吗?”她斜睨着霍梓舟,“爹对我真好,把哥哥都比下去了。虽然人不在家里,还想的这么周到。不仅派人沿途照顾,还快马加鞭送来这件神奇的衣服,让我下雨也淋不着……”

  “醉醉,来吃饭啦。”霍梓舟云淡风轻的愣是不接她的话茬,任她一人絮叨去。

  君掠影叽里呱啦讲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在唱独角戏,常醉捧着鸡腿津津有味的啃着,老哥完全神游天外的表情。她闷闷的扒完饭,本发誓三天不理这两个坏蛋,不到一会就忍不住:“哥,我记得昨天昏倒了,是谁扶住我的呀?”

  “桑瑾宸。”

  “是怎样的人,现在在哪?我得去好好谢谢他。”

  “就住在我们隔壁。”霍梓舟指指房门,“你出门左转第一个房间。”

  君掠影快要奔到门口时,想起睡了一晚,头发肯定纠结成团,便靠在门框上以指代梳。忽然,脑海里闪过模模糊糊的一句话“桑瑾宸,正宫所出,皇子中行三,少有才名,气度非凡……”。身为君家少主,有一门必修课就是熟记乾曜所有达官贵人的资料,上至生平事迹,下至细枝末节,但她从来没记牢过,上课也是浑水摸鱼,老师在上面念,她在下面数绵羊。所以她不敢确认,忙问:“哥,那个桑瑾宸是那个宸王么?”

  “他的随从好像是这样称呼他的。”霍梓舟挑挑眉,不明白她何来这一问。却见她在屋内转来转去,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不是要道谢么,还不快去?”

  “哥,我不去了。你没见这一路上,多少世家千金巴巴的奔向昆仑,个个打扮的跟孔雀开屏似的。敢情都是冲着这位宸王大人去的吧,我要跟他有什么牵扯,以后肯定生活在眼刀子中。”君掠影想,一个家主之位,就让自己水深火热的,皇子身边肯定更是波云诡谲。她下意识的想保持距离。却不知道,这趟浑水,她从来都不在岸边。

  霍梓舟瞅着她坚决撇清的神情,决定还是不把宸王抱着她,很多人都看见的事实说出来,免得徒增她烦恼。

  她不知道,纵然她想避开,却早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众世家千金今天也起的很早,或者说,并没睡着过。一大早,就聚在姜芮琳房中,厚厚的胭脂也难掩她们眼睛旁浓黑的一圈。这是熊猫开会么?孟霜忍不住轻笑出声,被林宝儿回头拿眼狠狠剜了一记。

  “芮琳姐姐,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给宸王哥哥请安?”说话的是礼部尚书之女沈慕晴,因其母与皇后有八竿子的亲戚关系,称皇后必是姨母娘娘,呼皇三子定是宸王哥哥。众女平时都很腻歪她如此矫揉,今时却不同往日,她们有了更嫌恶的对象,便没出口嘲讽。

  “宸王素不喜与女子亲近,我等贸然前去,怕是会惹他生气。”姜芮琳背对她们,对着镜子细细描画眉眼。

  “我看宸王哪里不喜欢与女子亲近,昨天抱着那个贱丫头不知道多紧。”林宝儿咬牙切齿的揉着手里的帕子,用力撕扯。

  “不是说宸王眼界很高,对芮琳这样才貌双全的云墉第一美女都不冷不热?”

  “是呀,真不明白这样的野丫头为何能得到宸王的青睐。”

  ……

  “够了!”从来都以温婉示人的姜芮琳,竟然将手中的黛石拍在梳妆台上,肩膀微抖。当她转过头面对众人时,却仍是得体微笑:“你们若想去,便自己去吧。”

  半响,沈慕晴娇嗲的开口:“那芮琳姐姐,我便自己去了。既知宸王哥哥在此,我可不能失了礼数。”

  说完,便走了出去,其他人犹豫片刻,也紧紧跟了上去。刚才还喧闹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姜芮琳看着她们的背影,嘴角微翘,个个嘴里都说以自己马首是瞻,一见宸王各怀的心思便无所遁形了。

  罢了,由得她们去,反正从没女子能接近宸王三尺内,除了……

  她一挥手,梳妆台上的东西全被扫了下来,却又被一件一件拾起来。

  “孟霜?”她诧异的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你不跟她们去么?”

  孟霜蹲着仔细的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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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这章写的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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