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酒楼
这啸声无比浑厚，饱藏着惊人的杀伐之意，议事厅中功力稍微弱一些的武师听到，当即腿脚发软，一些人更是瑟瑟发抖，惊惧地望着门外。
裘暮山神色阴沉：“已经打起来了，我们出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众武师鱼贯而出。陈恪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由于即将到来的存在于他想象中的激烈杀伐而激动。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随着这种激动，他的小腹丹田开始微微热了起来。
夜色深重，万丈高处的桃都树冠遮蔽了八成的夜空，偶有星光透入，却让夜色中的桃京更添一丝黑暗的厚重。夜枭在远方惊叫了一声，随后扑扇着翅膀飞走了，伴随着的是若隐若现的刀剑相交的声音和人类惊吓的呼喊。
“待会儿要杀人，你要不试试先把自己的杀意提起来，多想一想愤怒的事情。”孙柏山压低声音的话语在他耳边环绕，然而孙柏山不知道，在某一时，陈恪已经开始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
又是一个秋末，凉意如水包裹着周身，让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刹那之间，他仿佛置身于三年前的陈家峪，而前方不远就是细雨中的陈宅。
这些年，他时常梦到母亲血淋淋地站在他面前哭，却一句话也不说，而此时一个清晰的念头告诉他，母亲就在前方的陈宅之内！
“啊！”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随即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反手打过去，这一拳蕴含着浓厚的杀意，对方轻咦一声，抬手挡下了这一拳，喝道：“陈恪！”
喝声蕴含着内力，直若在陈恪耳边炸雷一般轰鸣，他微微一呆，傻了一般地站住了。
挡下这一拳的孙柏山看着呆愣愣的陈恪，问道：“陈恪，你怎么了！？”
旁边的裘暮山问道：“怎么了？”
“你们先走吧，我们马上赶过来。”孙柏山神色有些凝重。
陈恪揉揉有些通红的眼睛，强笑道：“没什么，刚才想事情入迷，有些魔怔了。”
孙柏山严肃道：“你的状态我有点担心，不然你还是不要去了！”
“我没事孙大哥。”陈恪坚定道，“你看我现在好好的，快走吧。”
队伍继续前进，孙柏山看着前方默默行走的陈恪，心中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霾，刚才陈恪打过来的那一拳，怎么看都是全力以赴，蕴含杀意，如果不是他而是一个普通人站在那里，那一拳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方打死。
“陈恪啊陈恪，到底是想起了多难过的心事，才会让没杀过人的你有那么大的恨意。”孙柏山低声喃喃，再看向前方的背影时，却听到了少年轻轻一叹。
仿佛什么异常沉重的东西，经这一叹给完全吐出来了。
然后陈恪慢了两步，与孙柏山并排行走，挠挠头道：“孙大哥，方才真是不好意思啊。”
孙柏山看着陈恪窘迫的模样，却是露出了笑容：“你小子吓死我了，说，是不是骗我，刚才你那杀气，哪像是没杀过人。行啊你小子，我看这一下是不用担心你了。”
“哪里哪里，孙大哥还要多多提携小弟。”陈恪嘿嘿笑着道。
有些事情却已不必再多说，这或许是存在于成人之间的默契。倒是裘暮山，之后来过一次，问询陈恪怎么了，随后又亲自查探了陈恪的气息和脉象，确定没什么事，才允许陈恪继续跟着队伍。
在半路上，一共八支队伍就分散开了，孙柏山和裘暮山两人带着九名武师，直奔城外而去。
一路上裘暮山收到过三次飞鸽传书，按照传书的指令，他来到了桃京城外二十里的一个镇子上。
如今已是四更，这个有着三万多居民的镇子寂静无声，由于寒意深重，淡淡薄雾升起，将镇子包裹在朦胧的神秘中，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一行人悄悄进入了镇子，裘暮山以尽可能低的声音说：“如果情报无误，这里至少有四名敌人，都在一个废弃的酒楼内，待会儿我们从前门杀入，老孙和陈恪你们从后门包抄，看到敌人，格杀勿论，听明白没有！”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那处废弃的酒楼，位置在镇子里稍微有些偏，或许也是酒楼关门的原因，陈恪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跟着孙柏山带着两个人来到了酒楼后门。
这酒楼荒废的有些日子，屋前屋后都长满了杂草，草丛中传来一阵一阵的虫鸣，却也有些惫懒——如今毕竟已是入了秋。到了位置，裘暮山过来看了一阵，叮嘱了一些话，随后低声说道：“待会儿你们听到前面有动静，就立即冲进去。”
说完就走，来去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声息，让陈恪不由得佩服裘暮山的修为。
接下来是短暂的安静，随后，前方传来了破门的一声轰响！
声音在寂静的黑夜格外刺耳，陈恪毫不犹豫，撞门而入。
“什么人！”
“有敌人！”
屋内响起了惊怒的呼喊，火光暴起，酒楼一楼的大堂瞬间变得亮堂堂的，陈恪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满身汗臭味的壮汉，二话不说，一拳轰了上去。
那壮汉本就仓促迎战，受了惊吓，这时勉力要来抵挡，却根本不及，被陈恪一拳轰在了鼻子上。那拳头泛着青光，威力之大可想而知，壮汉的鼻子瞬间被打得凹进了脸里，鲜血飞溅，落在了陈恪的脸上。
“嘭！”“哗啦！”
大堂内乱作一团，屋子里到处都是打斗的声响和拼命的呼喊，被他轰了一拳的壮汉没有倒下，反而狰狞着面孔向他狠狠拍出一掌，而另一边，又有一位矮瘦刀客怒吼着冲出，手持一柄宽背大刀向着陈恪砍来，刀身泛着刺目金光，隐约可见一头猛虎在刀头咆哮，那一刀还未近身，便让陈恪感觉芒刺在背，强烈的危险让他瞬间汗毛炸起。
刹那间，他便陷身险境。
“吟！”
一声清越剑鸣，白光一闪，那持刀的男子身首分离，头颅高高飞起，身体却依然向着陈恪冲了过来，陈恪却已无暇去管那无头死尸，迎上壮汉的一掌，九幽之力全力运转，凝聚于拳上捣出！
“嘭！”
低沉的闷响，伴随着“咔吧！”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壮汉整个人飞了出去，一只右手已经废掉了。而无头死尸也同时扑到了陈恪身上，把后者撞得一个趔趄，喷出的鲜血几乎半数都涌到了他的身上。
孙柏山来到陈恪身边，手提一柄亮银白剑，陈恪推开尸体，目光在那剑上停留片刻，才听孙柏山有些凝重道：“情况不妙。”
他闻言抬头看去，却见此时大堂内已战作一团，但敌人的数量并非一开始所说的四个，而是十多个，这些人隐隐约约守护着通往二楼的楼梯，看起来在那安静的楼上应该也有敌人，或许还是更加棘手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