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洪水

  天启元年春天，人界遭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大海仿佛发怒的巨兽，掀起的波涛吞灭了三分之一的陆地。人类死伤无数，数以百万计的的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没有人知道原因。

  一名青年在自己刚搭建的破旧小屋里急得团团转，他的妻子正要生产。而屋外是汹涌而来的洪水。

  村长正在组织村民们转移，往更高的山上去。村长敲开了他家的门，青年满头大汗不知所措。

  “快转移到高地上去吧，这小屋抵抗不了这次的洪水了。堤岸已经破了，水马上就下来了。”年迈的村长拄着拐棍站在青年的家门外。

  “我老婆快要生了，接生婆还在屋里呢，说现在不能动，动了怕是母子二人性命不保啊。”

  “倘若你现在不走，就不止是她母子二人，连你的命也保不住。”

  “我，我不能丢下她们啊。她们是我的全部……”青年正说着，里屋的门突然开了，接生婆满手鲜血的跑了出来。青年的血冲上脑门，“生了吗？”

  “没有。”接生的女人说，“我不能在这里耗下去，谁知到她什么时候能生，我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了。我得走了。”

  青年急得抓住接生婆的手，“求求你，救救她吧。我给你钱，你救救她吧……”

  “钱？”接生的女人环顾四周，冷笑一声道：“你还有钱？”

  这个家徒四壁的空荡小屋里，什么都没有，连个坐的椅子都没有。桌子是用石块搭成的，寒酸的让人看不下去。

  “求你救救她，救人一命甚造七级浮屠啊，你救救她吧……”青年说着，扑通一声跪在接生的女人面前。

  接生的女人似有些不忍，便故意偏过头去，不看跪在地下苦苦哀求的青年。

  屋外能听到水在山梁上翻腾的声音，有人在远处叫着跑来了。

  “村长，你快随我们上山去。再不走来不及了。”两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光着膀子跑的大汗淋漓，不由分说便将站在门口的村长抗到肩上。

  “村长，全村人都等着你呢。没有你，我们可活不下去。”

  男孩扛着村长往上山的路去了。

  “我要走了。水马上下来了。”接生的女人说，“我这里有一颗药，要是她实在生不下来，你就把这药丸喂给她吃，这样能保她一名。”

  青年跪在地上接过了接生的女人递来的药丸。他没有动，整个人似傻了一般。

  里屋，他的妻子已经疼得晕了过去，没了声息。

  青年还是跪在地上，他听到了水翻过山梁的声音，村民大声的呼喊，小孩的哭声，女人的尖叫，还有男人的嘶吼，狗在狂吠……

  神啊，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吧，它将要在这一场灾难中毁灭了。看看你的子民们，正在承受怎样的苦难。

  神啊，倘若你还有眼睛，你救救这个世界吧，救救我的孩子。

  青年在心里呼喊着，然后他站了起来，推开了里屋的门。

  几分钟后，脱缰般的洪水冲毁了这间小屋。不到一刻钟，这个小小的村子便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那些逃到山上的居民们也未曾幸免于难。

  洪水仿佛巨兽，完整的吞下了这个村子的一切。

  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