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夜郎琴惑

  宅内静寂无声。

  魏图腾简直就不敢相信了自己的眼睛,一行人闯入这个宅子后,进到屋中,查遍了各个角落,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刚才魏图腾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手下睡去的,现在怎么却没有人了呢?

  南宫小子的心一下子就凉了,眼见的事实就这样地发生了,他头也不回地蹿出门外。

  魏图腾知道南宫小子干什么去了?

  他跑出去只有一个目的,到姬府中让姬飞峰与席方平都出来,否则情形十分危险。

  魏图腾叫手下也跟着跑出去,他们的目的当然是去其他蛮人休息的地方看看,叫起他们不要再睡了。这座看似无人的城中实际上是危险之极。

  其实,无人的地方绝不危险,危险在于有人呆的地方,但你却看不到一个人。现在的白帝城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南宫小子的担心终于变成了事实,姬飞峰与席方平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那座姬府之中。魏图腾的手下共三百来人全部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路奇轩,无颜,蛮蛮还有玫公子都带着身边的几个蛮人士兵来到了姬府外,他们更是格外地着急,南宫小子站在众人中间,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魏图腾叫所有剩下的蛮人将姬府围了起来,六魂一起再次进到姬府中,他们一定要查一查消失的人到底去哪了。

  其实此时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的猜测也不尽相同,但大多数都有一个想法,就是白帝城早已不是帝王之城,这里一定被阴屠所控制了,当然这三百多人之所以消失一定与邪者有关,只是他们是用什么方法令这些人在无声无息间就失去了踪影呢,消失的人又倒底去了哪里呢?

  只有一个人不这么想,那个人就是路奇轩。

  自从走进这个城中,路奇轩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而且他是一个极度相信自己感觉的人,路奇轩知道,这感觉不再成为感觉的时候就是事实了。

  现在,事实终于摆在了眼前,但路奇轩没有一点慌乱,因为在他的感觉中根本就没有危险,他知道,他要见一个人,是谁,并不知道,但一定是白帝城中的人。

  一个杀手当然要相信自己的感觉,这是最起码的职业素质。

  所以,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路奇轩是第一个听到了一种声音。

  琴声,古琴的声音,伴着琴声是一种空灵无度的歌喉。

  这是一个男人在唱,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清楚楚地传入到姬府中的每一个人耳朵里,唱得很好听,字字圆润,有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魅力。

  六个人中只有玫公子是音律的行家,无颜略知一二,其他人对宫商角徵羽则一窍不通。可此人的唱声却令他们听得是如醉如痴,更有一种激荡广阔的情怀在心中传扬着,令人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只想着逍遥痛快,只想着醉生梦死。

  逍遥痛快,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听琴算不算是一种逍遥痛快,恐怕得因人而宜,这六魂中虽然有几人不懂音律,但此时,他们也将听琴列为人生一大快事。

  至少有一点,他们坚信,弹琴歌咏之人一定逍遥,而且痛快。

  因为他所唱的正是庄子的逍遥游。

  北冥之鲲化为鹏,怒展翅,翼若垂云徙天池,扶摇而上九万里,生息千年亦苍苍。无所可用,安所困,姑射山上游四方。

  玫公子早已听出,此歌词并非逍遥游的原词,但其意无出一二,当然是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辨以游于无穷。

  此仍是真正的逍遥之游,其道家的最高境界。

  一时间,无论何人都沉溺于此音乐之中,流连忘返,真是个无为无己无功无名。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路奇轩大喝一声:“什么人装神弄鬼?”

  此声震怒,顿时将一干人都从醉生梦死中惊醒过来,他们立即知道自己似乎中了敌人的迷幻之法,一时间沉醉于逍遥之中而忘掉了自我。

  那声音也随着路奇轩的一声大喊而嘎然而止。

  这时,六魂听到姬府外面蛮人的骚动之声。更听见一个朗朗的声音道:“天下无所侍,为什么还要呆在院子之中。”

  路奇轩持剑在手,第一个冲出了姬府的大门,其他的人也跟在他的身后一一冲到了白帝城的街面之上。

  只见外面守候的蛮族士兵们都持着矛聚在一起看向街边的那一头。

  那一头就是西门城楼。

  众人眼见着在这夜色中一个人坐在城楼之上,白衣胜水,面前朱红色的矮案,案上一抚檀木古琴,角落上一个青铜的香炉,炉中飘起袅袅的青烟。

  城楼之上只有白衣一人,只见他头顶秀才方巾,却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面对下面六魂与一干蛮族士兵却神态自若,双手抚在琴上,轻拨单弦,音颤长空,久久未能逝去。

  伴着这余音,白衣人才慢慢地抬起头来,朗声道:“白帝城主夜郎这厢有礼了。”

  原来这就是白帝城的城主夜郎,那个传说中自喻诗人的夜郎,果然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淡雅之态。

  玫公子知道此人绝非一书生那么简单,但既以书生之貌示人,当然要以礼相待,可刚才一曲逍遥游令众人险些失心迷窍,心中不免有些恼怒,于是道:“阁下说天下无所侍,您为何还侍于城楼之上。”

  夜郎笑了:“此言不谬。”

  说着,他站起身来,怀抱着那张古琴,移步侧行,绕过城楼,沿着石梯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

  玫公子等人没有想到夜郎竟然全然不惧,一个人径自走了下来,他们只好站在那里等待着。

  夜郎走到众人的面前,那件白衣真是一尘不染,在夜色中显得更加耀眼。

  夜郎看了看眼前的这些人,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缓缓一笑:“敢问刚才是谁打断了我抚琴的雅兴?”

  路奇轩上前一步:“是我。”

  夜郎上下地打量了半天路奇轩,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这些人说:“众位来到白帝城,在下只身迎接有失大礼,万望恕罪。”

  魏图腾早就看得不耐烦了,大声说道:“废话少说,我们的人去哪里了?”

  说着,他便要上前,却被路奇轩一把拽住,因为路奇轩早已看出来,此人虽然弹得一首乱人心智的琴,但下楼之时脚下轻浮,显然是一个不会功夫之人。

  一个不会任何功夫的人独自来到一干手持兵器的人面前,这胆量令路奇轩敬佩,所以他不禁先对夜郎产生了好感,当然也就不让魏图腾上前了。

  夜郎又一次笑了,他点了点头道:“不错,共三百二十二人均在我那里。”

  此话一出,路奇轩等人立即松了口气却又平添了一份戒心。终于席方平等人有了下落,当然一颗悬着的心要放下了,但夜郎为什么这么做,他到底是怎么做的,让这些人无声无息间就都被他控制住,这不能不令众人感到一丝的担心。

  玫公子上前道:“城主,敢问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夜郎摇了摇头道:“身在其职必谋其事,我是这里的城主,所以我必须先问你们,到白帝城来有什么事情吗?”

  玫公子答道:“我们只是路过,但见城中无人,所以便自行进来了,万望城主见谅。”

  夜郎闻听此言点了点头,他看了看那些蛮人士兵,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从神农架那边过来,我听说邪者在进攻那里,那你们一定是为了逃避邪者才来到这里的?”

  玫公子:“城主所料不错。”

  夜郎突然摇了摇头道:“白帝城在近几百年中十分安稳祥和,已经很久不见刀戈之灾了,你们此来必带着邪者前来,所以此城不欢迎你们,那三百多人我会交还给你们,请速速离开。”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神风道骨的夜郎丝毫不留情面,以白帝城城主的身份下了逐客令,看来不走恐怕是不行了。

  路奇轩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但他为人一向很讲理,于是走上前道:“夜郎城主,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当然要走,只是必须先看到我们的人,三百二十二人,一个都不能少。”

  夜郎笑道:“知道你们一定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那好,城西的八阵图中便可见到。”

  蛮蛮忙说:“夜城主如果闲来无事,麻烦您带我们走一趟,一城之主也不好失了这个礼节。”

  夜郎再次笑了:“当然,人是我带走的,我当然要当面交还给你们,但有一点,不要叫我夜城主,我不姓夜,夜郎是我的称号,所以称夜郎城主可以,夜城主就不必了,如果一定要称姓的话,在下姓庄,叫我庄城主最好,否则就叫夜郎。”

  无颜等人有些哭笑不得,知道此人颇有书生之气,便也不与他计较,只是叫他带着前往八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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