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相争
就算孔织心里对沈迎存在愤懑，不愿与其往来，但是上元节后却不得不登门拜访。</p>
因为，文宣公府递交吏部的人事名单，其他人都还好，独独有一人，被吏部尚书批了“罪臣之后，人品有瑕”八字驳回，那就是前国姑府小姐——周珊。</p>
启用周珊为公府属官前，孔织同孔竹已经商量过此事。</p>
虽说周家被抄家，周珊之父被流放，但是周珊本人身上并没有罪名。虽说早年周珊行事不检点，但是京洛颇有恶名，但最后周家落难时，反而没有人对她赶尽杀绝。许是庆元帝看在其母的面上网开一面，许是其他人压根就没有将这个浪荡纨绔放在眼中。</p>
没有人会因孔府用了一个周珊而怀疑圣人府邸的操守，反而会因为认为周珊“浪子回头”、洗心革面，这就是世人对千年孔家的盲目推崇之心。</p>
世家这边，则会因此对孔织少了提防之心，毕竟像周珊这样的人，实算不得什么人才。用这样碌碌之辈为属官，可想而之，其自身的水平如何。</p>
孔织本不是喜好虚名之人，别人的观感与她又有何关系？</p>
看到被吏部驳回的人事名单，孔织的心中有些恼。</p>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府里的人事安排，既是由文宣公拟定，那朝廷那边不过是走个过场，在吏部简单审核，然后提交给庆元帝，由庆元帝准奏生效。</p>
沈迎这般直接驳回孔织第一次递上的人事折子，这足以引起其他人侧目。</p>
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白玉坊四英争风月，孔小妹一怒捶霸王”之事，孔织没有忘，但就算是如此，这也不是沈迎干涉孔府人事的理由。</p>
沈府书房，沈迎在这里待客，也有同孔织恳谈之意。</p>
“文宣公府族人门生众多，何等英才没有，为何用这声名狼藉之人？”沈迎听晓孔织来意，反问道。</p>
孔织听沈迎如此武断，辩白道：“沈大人此言谬矣，知错而改，善莫大焉，昔日纨绔，未必不能成就明日栋梁！”</p>
沈迎看着孔织，冷哼一声，道：“你是真做此想，而不是想借她收拢周阀零落势力？”</p>
孔织用周珊，确实有沈迎所说的私心，但是主要还有一份感激在里面，也想要报答周珊对非舟同孔绫的照看之恩。</p>
所以，就算沈迎嘲讽，但是孔织心里仍是坦然，面上波浪不兴。</p>
沈迎见她不动声色，反而有几分羞怒，道：“我给她的八字评，可有不当之处。当年之事，对别人是传言，对你来说，却是亲眼所见。如此行为不端的浪荡女子，如何能入公府为属官？”</p>
“大人，不是还有‘今非昔比’四字么？大人并不晓得她如今状况，这般妄自否定，也有些不公了！”孔织忍着不快，犹自说着。</p>
“你孝满后，幼淮会嫁你为夫，到时就是那纨绔女的主君。纵然是今非昔比，有些事也需要避讳。”沈迎见说不动孔织，终是说出本意。</p>
这一瞬间，孔织觉得沈迎变得有些陌生。</p>
“大人，公是公，私是私，岂可混为一谈？”孔织微微皱眉道。</p>
不知为何，对于沈迎这般行事，她虽然是理解其为母苦心，但是心里却甚是不舒服。</p>
难道自己偶尔做了好事，没得到感谢不说，还要背负什么罪责不成？</p>
孔织最厌烦别人干涉她的生活，对于那个沈家子，虽然有几分同情，但是却不愿意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初衷。</p>
沈迎见孔织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道：“你已是幼淮未婚妻主，就不晓得为他多想想？”</p>
听了沈迎的话，孔织有些哭笑不得，为何能这般理直气壮，为何就笃定自己非要迎娶第二位夫君？</p>
纵然是不能抗旨不尊，但是拖个六年、七年是使得的。就算最后拖不过，使人抬了进府，远远地供着，眼不见心为净就是。</p>
只是，想起那个小心翼翼的少年，孔织真不愿意行那下下之策。在她心中，仍是希望那个少年能过过的得好些。</p>
想到这些，孔织的神色转为郑重，看着沈迎道：“大人，这天下姻缘有多种多样，有两情相悦，有盲婚哑嫁。就算晓得大人拳拳爱子之心，但是对大人所言所行，织仍不能苟同。事到如今，大人也该思量思量，到底什么是令公子想要的生活。织何德何能，使得令公子青睐？织已是他人之妻，万不会生出其他念头。”</p>
沈迎听了，神情甚是阴郁，盯了孔织半晌，方道：“国公夫人要抗旨不尊么？”</p>
孔织道：“织上有父兄，下有弟妹，非一人之责，自不会抗旨不尊。但尚书大人应通晓世情，这世上，不是有名分，即为夫妻。本是两不相干之人，何必徒增一对怨侣。”</p>
“你……你……”沈迎见孔织说话不留余地，不禁有些恼，却是晓得其说得是实情，纵然她能捧着圣旨，将儿子送进文宣公府，也不能压着孔织，让她同儿子洞房。</p>
孔织是为文宣公府属官之事来，不愿意多说其他，便道：“周珊之事，本是我们公府下属官，并不干系国计民生。既是我这孔家人都信她，尚书大人还是通融一二，无须苛责。”</p>
沈迎已经缓过心神，神色复杂地看了孔织一眼，道：“要是我再次驳回你的人事折子，你当如何？”</p>
“还能如何，再递就是！”孔织还不犹豫地答道。</p>
沈迎略作思索，道：“还是不行，即使是你文宣公府属官，却也是拿的大华朝廷的俸禄。百户厅主事是正六品，要是你执意提拔于她，这个却是不成，最多是从七品的散执事。倘若日后她能当得起你这番器重，想要再升迁，那我自是无话说。”</p>
虽说沈迎摆出一副“为你好”的姿态，但是孔织心里实不愿意领情。她的心中生出警醒，总觉得如今的沈迎同过去的沈迎如同换了一人似的。</p>
当初沈溪在孔织的酒里做手脚，沈迎一怒之下打了女儿耳光。那时，沈迎说过一番话，其中有两句孔织印象颇深，那就是“遇事与人三分，不结宿世之仇”。</p>
素日温煦如水的沈迎，为何行事越来越决绝，不留丝毫余地？</p>
想到这里，孔织仔细打量了沈迎，见她老态横生，目光中也只剩下浑浊，身上说不出的阴郁之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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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思量了下沈迎的年纪，还不到知天命之年，也算是正直盛年，何以如此？</p>
沈迎见孔织不应声，以为她不满意对周珊的安置，不禁皱眉道：“周家被抄家不过三年，让周珊如此醒目出仕，对她来说，未必是福气！”</p>
这句话，却是官场老油子的教导。</p>
孔织不觉有些恍然，这沈迎难道没有其他缘故，只是因感念儿子痴心，所以才放弃自己一向做人的原则，变得这般执拗？</p>
屋子里一片静寂，孔织点了点头，认同了沈迎的说辞。</p>
从七品就从七品吧，从小官熬起也能磨练磨练周珊，省得她大起大落下，失了本心。</p>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说完这个，竟似一句话都没得说了。</p>
孔织不耐烦提私事，沈迎不想提公事，两人对坐了好一会儿，相对无言。</p>
因孔织还有十个月的孝期，如今提亲事还太早，沈迎想了想没有多说，唤小厮叫来长女沈流，让她送孔织出府。</p>
孔织起身别过，随着沈流出去。</p>
沈流见孔织神色复杂，悲喜莫辩，心里有些不放心，很是恳切地说道：“国公……家母纵是有言语不当之处，念起其一片爱子之心份上，还请国公见谅！”</p>
对于待人温文有礼的沈流，孔织实生不出厌烦之心，见她如此不安，笑道：“大小姐误会，织是为公事而来！”</p>
见孔织和气虽和气，但是言语间甚是客气疏远，沈流心里只有叹息不已。</p>
就她的本心而言，也喜欢弟弟能达成心愿，嫁给孔织的。但是前提得是孔织自己愿意，那才能成就一双佳偶。</p>
这世上纳侧置通房的女子不计其数，迎娶平夫也不算是新鲜事。只是，男儿依附于女子，为夫为侧，都要侍候妻主。一生悲喜，皆系在她人之宠爱上，半分不能自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