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花》8

  下楼时,内心有些忐忑,不知为何,感觉青柚找阿进是不想做内服了,想跟红云一样做小姐。说实话,我不想她那么做,马上就要结婚了,为人妻为人母,做什么不做什么,事关的就不再是自己。之前我和红云商量过了,我俩都帮她一起存钱。我把给家里寄的钱减少一点,红云的收入除留下必须的生活费外,都借给青柚。

  包间里坐满了人,男男女女都有,两件啤酒已经快空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已经知道尼总本名叫尼顿,是四川藏区的,据说当年卖了五头牦牛起家,现在的企业资产已经过亿。尼桑是他三弟,三兄弟中脾气最古怪的一个,每次来这儿,要么闭着眼睛谁也不看谁也不理,要么就做个麦霸。就像今晚,一进来就坐在沙发角落里单手撑头沉默不语、对身边想讨好她的小姐似如无物。尼顿的二弟尼玛坐在右边的沙发上,搂着小姐调笑着,不时还在其它姑娘身上开玩笑地捏一把,惹得姑娘们夸张地惊叫,同时也暖昧地袭击着他。

  红云拿来色子,几个人开始玩比点数大。男人输了就脱衣服,小姐输了就亲每个男人一下。红云是场中最热闹的一个,扯着这个脱衣服、盯着那个没有亲到位。

  尼顿在红云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叫他们送两瓶红酒进来,红云扭身出去后,尼顿摇着色子喊青桐,点《卓玛》,你尼桑哥最爱听。

  我找出亚东的专辑,点了《卓玛》,把话筒递给尼桑。我和尼桑见过好几次了,因为他哥这段时间来玩时总带着他。坦白地说,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我们这些人就是尘蚁。

  对于递到面前的话筒,尼桑眼皮都没抬一下,极端厌恶地说不唱。我拿话筒的手顿时缰在半空,不知道该收回来呢还是继续举着,十分尴尬

  我唱我唱。一旁的转过头来尼玛解围,一把抓过拿过话筒去,怪声怪气地唱了起来。

  他大哥打断他,说你唱得比乌鸦还难听,拿给小妹儿唱!

  尼玛举着话筒对着小姐们醉兮兮地乱晃,问谁唱?谁唱?

  红云笑着说,这歌除了青桐和尼总,我们都驾驶不了啊。

  青桐,谁……谁是青桐?尼玛已经口吃着,翻着怪眼问,还戳了戳身边的姑娘,说你是青桐啊?唱!

  小姐笑得花枝乱颤,说哥,跟跟你说了十遍,我是丽丽。然后指着我,青桐在那里!

  青……青那个桐,你……你……你唱!尼玛不由分说把话筒塞进我手里,坐下时身子一斜一屁股坐在小姐身上,其它人顿时哄堂大笑。

  我有些尴尬地拿着话筒,不知该唱还是不该唱。

  红云靠在尼顿身上,笑着说,尼总,青桐唱得好你有奖没?

  尼顿豪爽地说,奖,唱好了小费翻倍。

  红云向我眨眨眼,说青桐,你可好好唱啊,姐们的夜宵就看你了。

  当我唱出第一句,原本坐着如菩萨的尼桑抬起了头,晕呼呼的尼玛也睁大眼向前探着身子盯着字幕看,玩色子的客人也安静了下来。

  一曲唱完,大伙乱鼓着掌,红云起身接过话筒时小声说:刚才我听说青柚找阿进借十万块钱,说她用坐台的费用还。

  我心里顿时一滞,塞塞的。

  真的,不是我睢不起小姐这个行业。在洗脚城就卖过自己,卖一次和卖一百次有什么区别,只是觉得,能不卖还是不卖为好。

  这时,尼桑主动过来点了一首动力火车的《当》。这是我第一次听尼桑唱歌,他的嗓子比他大哥还好,天生唱歌的料,情绪把握得非常好。

  尼桑唱完,今晚陪她的姑娘双手奉上啤酒,讨好地笑着说:尼桑哥唱得比原唱还好啊!

  尼桑接过杯子,径直从柜子里取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杯啤酒塞给我,在我酒杯上碰了一下,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我。

  突然有些莫名的心虚,沉重的压迫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感觉而前就像有一尊铁塔要倒向我,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飞快一口喝干,赶紧把杯子放回桌上,转身对着电脑,无意识地翻着电脑里的歌单,却不知道要干什么。

  尼玛从我肩上伸手过来,点了一首《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尼桑口齿不清地喊道,重来啥重来啥?重来让她哥杀了我们吗?重新唱一首。那个……青……青……然后问身旁的姑娘,她叫青啥?

  青桐!

  青……那个桐,关掉关掉……把这个……这个……关……关掉!

  我看了看尼桑,说哥,等他把这首唱完好不好?

  尼桑唱完最后一句,尼玛摇晃着起身,一手搭在我肩上,说给我点……我要点……点……然后转头问她的小姐,我点什么?

  尼桑拉他,沉着脸说,喝酒喝酒,唱什么唱!说完把尼玛一把推回沙发上。

  买单时,红云接过服务生递上的单子,很认真地对数字,对服务小弟说算错了,有五瓶啤酒退了,单子上没退。然后把单子还给服务生。

  红云此举,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付帐的尼顿看而已。对于一晚上销费两三千且喝得二五不分的客人来说,谁会把五瓶啤酒当回事儿。红云如此慎重提出不过是表现给尼顿看的。那意思就是哥你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我向着你的。

  话说回来,红云此举会让夜总会反感吗?no,我敢肯定地说,结帐单上的数字肯定比他们实际消费的数字要多三分之一,这儿工作的人谁都明白的潜规则。确切地说,是欢场中小姐、领班、打单人形成的默契,小姐根据客人消费的状况,一个眼色,单子上就会多出一些数字。来此玩的男人哪个不是装出豪气干云天的样子?就算本性小气装也得装出大方的样子,总不成当着自己请来的客户或是领导一项一项的算帐吧。单子上的手脚万一被客人发现了也不情,一句算错了重新打张单子而已。

  客人走后,我正在收拾台面,阿进推门走了进来,开心地说青桐你现在成了我们这儿的红牌内服了啊,紫烟的客人下周包下了三个8,指定要你服务。

  紫烟是阿进手下的姑娘,点数还排在b级。我抬起头,怀疑地说进哥,你逗我开心啊?

  阿进笑着说,哥我还能骗你啊,紫烟预定的,班已经排好了。

  我笑了,开心地把啤酒瓶放回框里。

  晚上红云跟尼顿出台没回宿舍,青柚和我挤在一张床上,我问她晚上怎么回事?她悄声说,在她老家,办个像样点的婚礼不算彩礼钱,至少也要五万,她想让“五哥”风风光光地娶她回去。所以找阿进借钱,她用坐台的费用还他。不过阿进没同意,说她都要结婚的人了,就别再把身子弄脏了,但答应借给她十万块钱,今后慢慢还就行了。青柚说这话时非常开心,灯光下的脸容光焕发,说等明天阿进把钱给她后就去打给五哥。

  我也为青柚开心。如我们这样的女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嫁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过普普通通的日子,青柚能顺利结婚,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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